对于游讼的嘲讽，严猎不以为意，只轻声地一笑带过，正经聊起了事。
“基地这儿有门禁，我只能在训练室四排，待会儿那帮小子们下课回来，多数是要观摩咱们的。”一说到这儿，严猎稍顿了顿，瞥向游讼手里游戏角色手中端着的那把98K，嘴角忽地带起了笑，又继续道：“都悠着点儿，给小孩做榜样呢。”
“哎哟哟，小猎猎，你可别倒反天罡了，”IST基地里，陈多叼着块黄油曲奇，口无遮拦着，“咱们队里最需要悠着点儿的，除了你应该没谁了吧。”
“我遵纪守法，讼讼乖巧可爱，队长温柔礼貌，只有你野调无腔，纯纯队霸。”
严猎挑的这台机子在这一期训练营是没人用过的，他飞手调整着局内的操作设置，听到陈多久违的调侃嘴欠，心里反倒颇是滋味。
他看不见游讼现在的模样，但大概可以想象，刚被夸完乖巧可爱的男生，现在的脸色一定像是能把陈多生吞活剥了一般可怖。
“别的不好说，不过咱们队的狙乖巧可爱这一点，无可否认。”
严猎是带着笑说这番话的，前脚说完，后脚耳机里就传来了对面疑似干架的动静，外加梁酷的拉劝，以及陈多的求饶。
约莫三两分钟后，游讼游戏头像旁的麦克风扑闪了两下，接着严猎就清晰感受到男生冰冰凉凉的声音正从对面轻而易举地包裹住了自己的耳朵。
“你、你不要瞎说，我不乖。”
游讼语气邦邦硬，似乎在尽力凹一个坏男孩的人设。
这么着急把自己和乖乖撇清关系……
严猎心中闷闷乐着，嘴上不说，只是哄人：“知道，我随口一说，你什么样我都喜欢，至少在我面前的时候是挺乖的，特别乖。”
“你……”
“你悠着点吧你。”
游讼怔愣许久，扶住耳麦，用严猎的原话堵住了那张难管束的嘴。
相隔两地的四个人，几句话找回队友间互损又默契的最佳状态。
IST的训练室里，李深调好录屏和ob视角，轻敲两声桌板，四个拌着嘴的男生便立马来了状态，排进游戏。
“啧，被夹了，这位置真烂……”
游戏开始不到十分钟，严猎单踩出去的点位被两支队伍前后包夹，一时只好龟缩在方寸大的厕所里听着隔墙的脚步。
训练营机房的门忽地被人从外推开，很快，一群即使复盘到凌晨都浑身充满朝气的小男生们蜂拥而入。
理论课结束之后是没什么其他安排的。
现在距离日程表上白纸黑纸规定好的休息时间还有不到一小时，练了一天的男生们急冲冲回到训练室，本是打算收拾收拾落在机位上水杯外套就各回各房的，结果严猎那机位旁的男生刚一回位，瞬间惊得说不出话了。
十几岁的男生满脸青涩，目光讶异地落在严猎面前的电脑屏幕上，开口就结巴了：“猎、猎哥你……”
可惜，严猎戴着耳机，耳边除了交织的枪声，便再听不见别的声音了。
男生的惊叹声不大，但耐不住机位间的间隔本就不宽敞，几秒的功夫，严猎身旁身后慢慢围聚起了几圈人。
任他再如何专注，身旁忽然聚拢来这么多人，严猎余光一动还是有了察觉。
“我位置太差，对面在57方向那栋小洋房里，给烟直进吧，不然我一露头必没。”严猎贴墙蹲在窗台下边，语气颇有点无奈。
游讼似乎并没有特别在乎严猎的死活，凉飕飕地胡说八道：“我位置不错，你献祭一波，对面露头必死。”
严猎看向游讼头像标的位置，一手搭着鼠标稍歇了会儿，答话道：“别这样讼讼，我这儿被小孩们盯着呢，好好表现一下咱们的团队精神。”
正说话间，一只手在严猎面前招呼了几下，他抬头，碰上站在自己正对面的Kui。
严猎盯了他一会儿，挑着眉单手挪开一边耳机。
Kui礼貌性地一笑，问严猎：“怎么说？投到大屏上去？”
本就是之前说好的，严猎点头点得干脆，重新戴好耳机，若无其事地继续着自己该做的事。
身旁忽而一片雀跃，很快拖动电竞椅的声音，回荡在了整个训练室里。
“来真的了，好好打啊，上大屏幕了。”抓住投屏反应的时间，严猎最后叮嘱了一遍。
话落，那挂在训练室正前方的大屏幕便亮起了此刻严猎的游戏视角，队内语音也被立在一旁的音响扩大出来。
IST的四个人瞬间正经，陈多端着枪谨慎地朝严猎藏身的厕所靠，游讼则占领着制高点，一丝不苟地开镜掌控着全局。
“封烟，你们直进，我盯着。”游讼话讲得简洁明了，完全不似刚才那般满是调侃。
这鲜明的对比严猎实在气不过，表情松快，嘴角不禁就上扬了些许。
“他们在窗口蹲，烟起直接上。”
“上上上！酷队好烟！翻窗包过去。”
“上面我盯死了，跟他们对枪！”
四个人协同做得干脆漂亮，梁酷一封烟，严猎和陈多就同步冲出空间局促的厕所，前后配合着穿烟进屋，头顶假山上还有游讼架着把M24盯梢全局。
真是想输都难。
烟将近散去一半时，对面才终于在混乱的脚步声中后知后觉地确定了来人的方向，只可惜为时已晚。
职业选手的反应也好，眼力也罢，自然都好过常人。
所以不等对面给出回应，严猎和陈多迅速反客为主地占据整个房子的主导位，一波近乎完美的协同枪线，甚至没给游讼留下发挥空间，二打三依旧毫不势弱地了结了对手。
对局顺风顺水地结束，四个人不知为何尤其上头，到了决赛圈更是不要命地碾着对面三支队伍打迂回拉扯，真真切切地贡献了一把操作思路全方位拉满的教学局。
“小小欧服，拿下！”
打完这把，陈多有些飘了，突发性地口无遮拦起来。
严猎这边的小孩儿们一听这话，瞬间闹得满堂哄笑。
“三更半夜犯什么毛病？伦敦还没去给你飘的！”李深略带责备的声音透过陈多的耳麦传到严猎这儿。
又过了小会儿，他似是刚看完刚刚那把对局里记下的掉点，不留情面地直接点了严猎：“严猎你怎么回事，欧服给了你什么让你突然莫名其妙把全队节奏带的飞起，忙着炫技还是着急睡觉？”
“……”
“深教……留点面子给我。”
训练室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再度爆开了如雷的大笑。
李深冷冷笑了声，幸而并没有继续再批评下去：“明天约了训练赛，时间发你，自己注意。”
“下号，复盘。”
深教丢下最后一句话，IST基地那边的三人接二连三地下了线。
游讼的头像是最后变灰的，很显然，这家伙下号前犹豫过。
严猎摘下耳机抓了两把头发，慢慢吁出了压在胸口的一团闷气，抓过手机飞快编辑了一条微信发出去。
一屋子亢奋的小男生们兴致高涨，勾肩搭背地扒拉着Kui教的电脑，对着几分钟前的冠军战队对局片段回味无穷。
严猎仍旧坐在角落的机位上，靠着椅背看手机，静静等一条回信。
【天命圈到退休：讼讼，我真的想你。】
他盯着自己发出去的这一条，片刻后突然站起来，拎着外套不声不响走出了机房。
【S：…】
【S：等我们复盘完。】
【S：我打视频给你。】
语气淡淡的，哄人都哄得不甚走心。
看着看着，严猎忍不住乐了，就好像游讼说这话时的模样活灵活现地出现在他面前一样。
这会儿已经到了基地安排表上洗漱休息的时间，机房里慢慢也有了点动静，有了第一个走出来的人，后面陆陆续续成群结队地涌出一群男生。
一整天的训练并没有磨去他们的意气，严猎靠在楼梯口的墙壁上，目送他们有说有笑地从自己面前经过然后上楼。
和自己曾今格外珍惜的那段时光一模一样。
训练室的灯灭了，严猎在楼梯口又站了会儿，在进机房来两把和上楼休息之间几经犹豫，最后还是去了机房。
拉开刚刚呆过的那张电竞椅，他大拇指指肚无意识蹭了两下贴附在椅背上的数字编码，再才坐下来开了机。
估摸着游讼那边的复盘大概还需要一会儿，严猎干脆地开了一把游戏。
一局终了，手机亮都没亮一下。
严猎伸手碰了下屏幕看一眼时间，又继续点了新一局的匹配。
等匹配的十几秒里，他不知往自己的手机瞟了多少回。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眼瞅着就快匹配成功了，手机带着震动闪出一道光，严猎像是准备许久一般，立刻取消匹配，捞起了手机。
【S：复盘完了。】
游讼发来一句话便又没了声。
估摸着，这小子是又拧巴上了。
严猎兀自笑着，没说什么便给游讼打去一个视频。
铃声响过几声后，游讼才慢吞吞地接起。
严猎看着镜头前昏昏暗暗，眉心轻轻皱了下。
“讼讼，看不见脸。”两边都是静悄悄的，严猎的声音正因此显得有些低沉蛊惑。
视频的另一头，游讼犹犹豫豫了半天才憋出了一句局促不安的声音：“你、你等等，我……我还在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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