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臣私底下给叶一一起了个浑号——“千两金”。
毕竟上个得到千两金的巡逻小兵,已经摇身一变,成为校尉。若是能成为下个拿到千两金的人,升官加爵指日可待,为此,众臣摩拳擦掌。
恰逢新朝初立,各地官员纷纷进贡示好,珠宝首饰、山珍海味数不胜数,胡不为选了几件不常见的稀罕物件,着人快马加鞭给叶一一送去。
“叶姑娘,皇上给你赏了些东西,你出门来看看呗。”送礼的小厮像个学舌的鹦鹉,来来回回在小院门口嚷嚷这句话,吵得叶一一耳根子不清净,实在无奈,她才打开小院门。
“叶姑娘,皇上说了,这是南地新捕捞的海物,送给姑娘尝个新鲜。”
“海里的东西腥咸,我不爱吃,你拿回去吧。”那鱼还是鲜活的,用特殊的容器养在水里,叶一一甚至懒得揭开来看看。
“叶姑娘,看看我这边,姑娘家家的肯定爱美,你来瞧瞧簪子呗。”
叶一一瞥了眼那个簪,上面镶有五颜六色的宝石,花里胡哨,暗暗吐槽,胡不为审美当真是极差。
“叶姑娘,看看这个……”
“叶姑娘,这里这里……”
叶一一每走一步,立马就有小厮将她拦住,然后热情地给她介绍物件,她盘旋在他们之间像个陀螺,终于,叶一一怒不可遏:“不要!我通通不要!你们都给我把东西退回去。”
送礼的小厮们面面相觑,天家赏赐,头回见有人拒绝,只得将原话传递给煜帝。
“哦,那算了。”胡不为听到下人回禀,倒也淡定,毕竟她的拒绝在意料之中。
也是从那天起,叶一一小院的访客慢慢变多。
某天,她在垦地,不远处传来悠扬的笛声。
这偏僻的村落,难得听见如此婉转的乐声,叶一一本来还想,是哪来的人,竟有如此雅兴,回去时发现那人在自家院落中,脸上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叶姑娘你好,在下李苍远。”来人朝她作揖,礼貌问好。
这人极其面生,看模样也和这个村子格格不入,叶一一纳闷,他怎么知道她姓叶?
很快,叶一一便反应过来,一定是胡不为!只有他知道她的住处,一定是他派来的说客!
“哪来的登徒浪子,扰人清净?”叶一一话落,不由分说将人推出柴扉。
李苍远本来想用手阻拦,结果手被门夹红。
“叶姑娘,我这里有一份文书,你有没有兴趣看一下?”
还未等李苍远拿出聘书,就听到叶一一干脆利落的一句“滚”。
隔日叶一一在村口遇见个画像师,拿画师眉目俊朗,坐在那里就像幅赏心悦目的画,很快就引起了不少村民的围观。
再看他作画,下笔胸有成竹,笔墨浓淡适宜,描绘出的人物形神兼备,可谓是栩栩如生,画得这么好却只要五文钱,价格真是低到离谱,叶一一起初以为,是哪个怀才不遇的读书人来做善事。
那人看到叶一一,立马搭讪:“姑娘要来画张小像吗?”
叶一一扯起嘴角呵呵一笑,内心相当无语,我谢谢您咧,前些日子大街小巷都挂满了我的画像,这玩意我不想再看见。
可那人穷追不舍:“我看姑娘甚合眼缘,今日这画像免费,您看怎么样?”
叶一一调头就走,那人立马收起画摊,向周围人解释:“今日遇见有缘人,必须要为她画一张,我先走啦,不好意思咧诸位。”
好咧,叶一一这下知道了,这人是胡不为安排的,冲她来的。
那人一路尾随她进入小院,叶一一眼珠一转,心生一计。
“我不画像,你要是真想做点什么,厨房里有些柴火,帮我劈了吧。”
现成的青年劳动力,不用白不用啊。
那男子本有些犹豫,但旋即一咬牙还是答应下来,再怎么说,也是个名正言顺留下来的机会。
那男子本想同她说话,被她三番五次打断:“有什么话劈完了这屋子柴火再说。”
他是文人墨客,哪干过这些粗活,才劈没半个时辰的柴,手就被木柴上的纹路挂破,起初他本想忍忍,后来实在受不了疼痛,仓皇逃走。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叶一一冷哼,切,小样,我能斗不过你?
又没过几日,有个算命先生在她的小院前驻足。
“这位姑娘,我观你面中带煞,似有一劫。”
对于这种神棍,叶一一素来置之不理。
眼看叶一一即将回屋,算命先生立马使出杀手锏:“贫道刚掐指一算,你父母早亡,尚未婚配,亲友零落,如今孤身一人。”
闻言,叶一一驻足,他说的话全对。
见叶一一有兴趣,算命先生立马伸出手来:“在下全晓生,每卦一两银子。”
还收费?这让叶一一立马打消狐疑,她当即回屋拿出银子给他。
“你这里能算什么?”
“学业、生财之道、嫁娶等等等等,万事皆可算。”
“那你帮我算算呗,现如今我做何营生比较挣钱?”
那算命先生有模有样地一通掐指,朝她微笑道:“入朝为官。”
叶一一当即领悟,二话不说掀了对方的摊,什么神算子,这人跟胡不为串通起来给她下套呢。
他走之前,叶一一还不忘把那一两银子要回来。
真烦人,差点就上当了。
次日,叶一一的小院外来了个扛着半扇猪的男子。
也没等叶一一开门,他先自己把门打开:“叶姑娘,我先进来啦,这猪怪沉的,我背了一路,可把我累坏了。”
说罢,把猪放在叶一一新购置的桌子上。
叶一一看着那半扇猪,百思不得其解,这胡不为,又在耍什么花样?
似是看出来她的疑惑,那男子抓抓后脑勺,“嘿嘿”笑道:“他们说让我来看看你,我知道你这里来过很多人,他们都比我聪明,比我有文采,也都被你赶走啦。我一介武夫,空有一身力气,自然是比不上他们的。画像上的你那么瘦,我就想给你带点吃的,补补身子。”
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去。
这番操作弄得叶一一摸不着头脑,她叫住他:“等等,你就没什么别的事?”
那人纳闷:“叶姑娘需要我做点什么吗?”
叶一一听完一头雾水,他怎么不按常理出牌?不应该劝她回去吗?不应该把聘书给她吗?
算啦,他不说更好,免得说了她又不开心。
叶一一本来是不抱希望的,试探问他:“你能帮我把这些桌椅搬到屋中摆放好吗?怪沉的。”
那傻大个二话没说,帮她把新置办的家具搬进屋中,还征询她的意见:“叶姑娘,这个我放这里可以吗?”
叶一一跟在他身后,指挥着他把家具有序摆放整齐,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啊?”
“嘿嘿,我叫秦祈龙。”他回答,手中的活并不停下来。
末了,只剩一张摆着半扇猪的桌子。
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叶一一推辞:“我不太会杀猪,你能不能把它搬回去?”
秦祈龙似乎听明白了,从厨房里找出菜刀,三下五除二帮她把猪肉按有骨和无骨分割开来:“这样吃起来就方便啦。”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看得叶一一目瞪口呆:“你还会干这个?”
秦祈龙也是直言不讳:“我爹以前是个猎户,后来才变成大将军的。”
叶一一想,他说的大将军,大抵是跟胡不为一起造反的人。
帮她把肉和桌子搬进去,秦祈龙无意间望见柴房的柴火:“听说之前有人帮你劈柴没劈完,剩下的交给我吧。”
叶一一:“……”怎么这种黑历史他们都传开了。
一个半小时辰,柴房便摞起满墙柴火,叶一一不由得竖起大拇指,这秦祈龙真是干活的一把好手。
屋后还有两亩地,要不请他也帮忙垦了吧,叶一一想着,立马把这个邪恶的想法打消,他是有血有肉的人,又不是牛马,想着,给他打了碗热水喝,便放他离去。
至此,千两金的战绩又上添笔败绩,到底该拿这个人怎么办?胡不为一时没了主意,打算在朝堂之上和众臣共同讨论。
说服不了她,能不能从她身边的人入手呢?
龙椅之上,胡不为发问:“这叶一一一可有什么在意的人?”
有人回答:“这叶一一无父无母、无夫无子、无朋无友。”
这日子过得得有多无聊啊,胡不为都不敢想:“啊……这……”
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无所畏惧的人,这要怎么拿捏?
立马有大臣来献计:“陛下,臣有一计。”
胡不为立马端坐正:“说来听听。”
“叶大人和叶一一沾亲带故,让叶大人一试,或许可以成功。”
多损啊,叶嘉明听了,内心直摇头,惯会霍霍人的,你咋不自己去呢?能想出这损招。
无奈,圣上口谕已下,叶嘉明内心喟叹,那啥,钱难挣,屎难吃。
他比谁都清楚,叶一一不会买他的账。即便如此,他还是硬着头皮来到叶一一住所。
“干吗?”叶一一见到他,甚至都懒得寒暄,她不信他能安什么好心。
叶嘉明真是恨铁不成钢:“我说你得了,给你点颜色你还灿烂起来了,给台阶就下呗。万一新皇不再执着于让你重回朝堂,你想想,你一个弃子,能有什么用?”
弃子怎么啦?琉璃棋子说到底还是琉璃,白玉棋子说到底还是白玉,就算不为棋子,它们也有作为玉石的价值。
“也行啊,那你先把我爹娘的家产还给我。”叶一一朝他摊手,面不改色。
叶嘉明的表情里有丝微的迟疑:“那……不可能。”
叶一一也知道他不会答应,索性结束二人之间的聊天:“那免谈,你滚蛋吧。”
为避免再有人利用叶嘉明生事,叶一一索性把话说绝:“我叫您一声伯父,是因为血缘关系,是因为客套,不代表我愿意和你同流合污,毕竟咱们从来就不是同路人。”
从前是,现在也是。
说完,连着他的人和东西,一起丢出小院。从前他们共同在朝为官,互相压制,她让他几分薄面,现在她是个逍遥散人,叶嘉明又能奈她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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