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施野赶来之前,段文彬搞到了一张会员卡,顺利地以会员身份邀请施野一同进入云顶会所。
又用一笔数目可观的小费,打听到了晏溪所去的包间。
会所里弯弯绕绕,快走到走廊尽头时,段文彬拉住施野:“哥们,你想清楚了吗?进去以后万一看到什么……你可千万别冲动。”
“想什么呢你,”施野甩开他,“老子不是去捉奸的!”
“那你过来干什么?”段文彬给他加强心理预防针,“这地方可不是普通商务洽谈的地方,你应该清楚……”
没等他继续废话,施野一把推开了厚重的包间大门。
浓郁的酒味喷涌而出,包间里男男女女们转过头,看向凶神恶煞、浑身戾气的来人。
舞台上扭动的三人也停下了动作。
段文彬抢先一步冲进去,在墙上拍了两下,闪烁刺眼的射灯瞬间熄灭,天花板一圈昏暗的主灯亮起。
坐在最中间的男人打着酒嗝站起来:“他妈的干什么的?砸老子场子是不是?”
施野目光沉郁:“方墨人呢?”
旁边有人认出了施野,笑着说:“呦,真不巧,方总刚刚带人出去了。”
施野目光雷达似地扫过整个包间,看到有个瘦巴巴的小喽啰一直站在沙发后面,试图用他可怜的身板遮挡住什么。
施野瞬间变了脸色,大步朝暗门冲过去。
没等他靠近,沙发上几个醉醺醺的喽啰也冲了上来。
“都别动!”
“啪!”只听一声令人心惊的脆响,段文彬不知什么时候从酒桌上拎起两瓶洋酒,在桌角上磕掉了瓶底,提在手上,一脸不见血誓不罢休的狠劲。
这一屋子男女本就是出来玩的,没几个人见过这种场面,吓得惊慌失措,当场跑出去一大半,剩下几个喝得太醉脚软走不动的,杵在原地发愣。
混乱间,施野已经飞起一脚踹开了暗门。
“谁他妈敢过来凑热闹,小爷立马叫他脑袋开花!”段文彬拎着酒瓶挡在暗门外,借用高大的沙发靠背挡住偷偷发抖的双腿。
早在两人刚闯进包间时,方墨就已经闻声整理好衣服,甚至还有闲情逸致点了一支烟。
封闭空间里,全是尼古丁的味道。
施野穿过烟雾,解开外套扣子,将衣服盖在晏溪身上,然后才转过身,狠狠一拳朝方墨脸上挥了过去。
在拳击室以外的地方,施野从没有下过如此重的手。漆黑到幽暗的瞳仁,眼底的猩红血丝,他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
方墨体格也不弱,挨了一拳后,毫不客气地出手回击。
听着里面骇人的殴打声,段文彬急了,偏头朝门内喊道:“施野!把人带了就走,别跟他纠缠。”
下一秒,暗门“哐当”一声关了个严实,与外面彻底隔绝开来。
方墨体格再好,也敌不过整天健身练拳的施野,渐渐落了下风。
他靠在墙上,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施野,抢了别人的东西,还动手伤人,你未免太没礼貌。”
“少不要脸了,”施野额头青筋暴起,手指关节上的血痕一点点顺着肌肤纹理蔓延,“晏溪跟你这个人渣毫无关系。”
“毫无关系?”方墨笑了起来,“我让他做助理,一步步提携他,教导他,又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出手相助。我为他做了那么多事情,而他是怎么回报我的?他和你滚到了床上!”
“别把自己说的那么伟大,”施野鄙夷道,“调他到身边做助理是出于你的私心,他原本在设计方面也会做得很好。当你三年助理,他没有出过任何纰漏,配得上你的每一分工资。借给他的钱,连本带利还给了你。”
“而且,”施野猛然怒火翻腾,“他母亲的病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那天吃饭时记下晏溪母亲的病历内容后,施野亲自跑了十几家医院,咨询不同的治疗方案和费用。后来又专门找齐哥去调查,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晏母在最初体检时发现的肿瘤是早期,痊愈的可能性很高。但就在晏溪准备带母亲去医院做继续检查时,方墨出现了。
他大度地将晏母治疗的事情全权揽下,帮忙联系到嘉市最好的私立医院,又找到科室最权威的医生亲自为晏母制定治疗方案。
晏溪担忧母亲的病情,并没有对方墨产生任何怀疑,更不可能怀疑医生的方案。
从手术到康复治疗,原本五位数就能解决的治疗费用,在方墨神不知鬼不觉的操作下,变成了一个晏溪能力远远达不到的高昂数字。
然后方墨再次出手,慷慨地帮晏溪付清了这笔钱,之后的几年里,用债务和道德的双重枷锁控制他。
“你怎么能无耻到这个程度!”
施野打算去掐方墨的脖子,又嫌脏了自己的手,捏紧拳头,满眼猩红,“整件事情里,你唯一没有丧尽天良的,是帮晏溪母亲治好了病,否则我一定送你去监狱。”
“你凭什么送我进监狱?”方墨嗤笑,“最好的设备,最昂贵的进口药,全嘉市,不,全国最好的主刀医生,当然值那么多钱。”
“从今以后,别再出现在晏溪面前,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施野撩起衬衣下摆,将手上的血迹擦干净,弯腰去抱床上的晏溪。
方墨放松身体,顺着墙面下滑,直接坐在了地板上,十分慵懒的姿势。
“施野,你难道一点都不好奇吗?”
“为什么我一个电话,晏溪就会乖乖听话过来?”
施野动作顿住,背对着方墨,“不用你告诉我,晏溪会亲自跟我解释。”
“相信我,他不会说的,”方墨笃定地笑了起来,“否则今晚也不会冒险到这种地方来找我。
幽暗的灯光照在他苍白带血的脸上,衬得他更加阴郁骇人。
“施野,你在犹豫。即使你告诉自己一千遍要相信他,但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
“我猜,你肯定让人调查过,晏溪究竟还有什么把柄在我手上。可惜你没有任何收获,表面看起来,晏溪已经完全脱离了我的控制。”
施野弯下的腰慢慢直起来,低头活动手指,“他还欠你什么?我来还。”
方墨取出一支烟叼在嘴里,没有点燃,心情却很愉悦,“他早就不欠我什么了,他现在是替你还债。”
施野刚松开的拳头蓦地握紧,“你的肮脏手段到底有多少?竟然还在继续欺骗他!”
“这次我可没有撒谎,”打火机的光映在脸上,方墨闭了闭眼,“我对他说过为数不多的真话里,这件最真,你要听吗?”
施野鄙视地扫他一眼:“狗嘴里吐出来的垃圾我没兴趣。”
缓缓吐出一口白烟,方墨自顾自地开口,声音幽冷似来自地狱的恶魔:“你知道我母亲是怎么死的吗?”
施野浑身僵硬,涌动的血液瞬间凝滞,好几秒钟后找到自己的声音:“姑姑是出车祸去世的。”
“没错,的确是出车祸。”烟灰从指尖掉落,弄脏了厚重的地毯,方墨又问,“那你知道当时开车的人是谁吗?”
看着施野一点点发白的脸颊,他咬着烟笑了:“是你的父亲,她的亲哥哥,施康平。”
施野朝后踉跄两步,撞到了墙上的画框。
脑子里有无数个声音在呐喊:方墨说谎,他是骗子,不要相信他!
可施野无法说服自己。
他记得,那年冬天姑姑和父亲一起去国外参加展销会,忙碌到过年都没赶回来,一直到春节过后几天,在他满心期待里,等来的却是姑姑的噩耗。
方墨盯着施野的眼睛,如同地狱中索命的厉鬼,“你又知不知道,我母亲为什么要赶在除夕夜那天,冒着暴雪天气回来?”
施野后背紧紧贴着墙壁,大脑一片混乱。
他在说什么?
姑姑明明是春节过后去世的,怎么会是除夕夜?
等等,除夕那晚他在做什么?
对了,他在过生日。
全家人在施家老宅给他过八岁生日,买了双层蛋糕,收到了爷爷给的大红包。唯一遗憾的是父亲和姑姑没能赶回来,他有些失望,但还是怀着期待过完了生日。
半夜时他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听到楼下电话响,因为玩得太累,翻了个身就继续睡了……
“她急着赶回来,就是为了给你过那个该死的生日!”方墨眼里的恨意几乎凝成实质,要将施野大卸八块。
嘉市靠近海边,许多年都不下雪,罕见的暴雪天气,司机不敢开车。施康平提出由他亲自来开,经过结冰的桥面,轮胎打滑侧翻,撞上了护栏。施康平和司机都只是轻伤,唯独后排的施夏云重伤昏迷。
被送上救护车的时候,施夏云怀里还抱着给施野买的生日礼物。
昏迷了整整一夜,在最后清醒过来的几分钟里,她只留下两句话。第一句是不要告诉施野事故的真相,她不想让施野活在愧疚里。第二句是她不放心孩子留在方家,让爷爷接走方墨,希望他们兄弟永远和睦。
带有余烬的烟头被握在掌心狠狠揉碎,方墨脸上泪水混着血水,狼狈不堪,“和睦?我凭什么要跟你和睦!”
“你跟你那个自私的父亲,是杀死我母亲的刽子手,凭什么他安然无恙,凭什么你天真无忧!”
方墨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施野面前。
“如果不是你父母吵架被我听到,我恐怕一辈子都会被蒙在鼓里,把仇人当亲人。”
方墨扯起施野的领口,将他狠狠摔在墙上,“施康平道貌岸然,一开始因为内疚想要补偿我,后来我一天天长大,成了你的威胁,就费尽心机地排挤我。”
“你说我是人渣,那你的父亲又是什么东西!”
接连几拳,施野被打得弯下了腰,用力撑着墙面才不至于跌倒。
他没有还手,只是垂眸看着晏溪昏沉的侧颜,无力地问:“我跟你之间的恩怨,为什么要牵连到晏溪?”
“因为我最喜欢威胁人,”方墨喘着气大笑起来,“我威胁他,如果不听话,就当着你的面揭穿真相。”
“这个机会我等了好久,本来打算今年除夕当做礼物送给你,现在提前了,你喜欢吗?”方墨嘴边浮起病态的笑容。
在晏溪撞破施野身份,转身消失的那段时间里,方墨就是这么一遍又一遍地威胁晏溪——
“施野人生余下的每一个生日都将在痛苦中度过。每一年除夕的烟花亮起,都会提醒他,最爱的姑姑在这天死去!我要让他一辈子都无法心安理得地享受团圆。”
“疯子……”施野声音沙哑颤抖,简直无法置信,“你居然用我来威胁他?”
“是啊,我也没有想到,你这么好用。”方墨眼里升起嫉妒到愤恨的火焰,给狰狞的声音披上一层同情的外衣。
“施野啊施野,在晏溪心里,你是一个脆弱到无法接受真相,需要人保护的小宝宝呢。”
“你说,你是不是很无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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