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风骤雨越下越大,陈蒋的体能以至极限。
原本外场手可以偷懒放空,但此时的陈蒋仿佛对着一排发球机做防守训练,一刻不敢松懈。
教练看出了对方的意图,不断调整陈蒋的位置,从三外换到二外,又换到一外,但不管他人到哪里,球总是围着他飞。
极致的压力下,陈蒋已经听不清教练和队友的喊话,只能死死盯住球。
内场李剑在防守时,被吕骁推倒,两个人发生口角,差一点演变成肢体冲突,裁判暂停比赛,拉着两人到场边沟通。
得了片刻放空,陈蒋躺倒在地。
场外的喧嚣一如既往,哨声还没响,他半眯着眼睛,大口喘气,仿佛周围一切都离自己很远,只有青草和细雨是真实的。
蒋琳想去看儿子,被边裁拦在场外,隔着挡板喊,“陈蒋,没事吧?”
陈蒋没力气说话,抬手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
赫飞在裁判席帮队友壮声势,视线从场上扫过三次,陈蒋还躺在地上,他拍了一下吕骁后背,说,“多吵一会儿。”
转头向场上飞奔。
陈蒋体力已经耗尽了,他脸色苍白,嘴唇变成青紫色。
赫飞心里很难过,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单膝跪地给陈蒋喂饮料,“别打了,命要紧。”
随着吞咽动作,饮料溅满全脸,陈蒋摇着头说,“还能坚持。”
场边的冲突处理完成,一阵猛攻过后,奋起直追的蓝队连着扳回三局,场上比分变成4:4平。
焦灼的第九局即将开始。
蓝队的休息区里,教练正在安排战术。
“刚才几局打得非常好,这局继续,就瞄着三垒外场的方向打。”教练手指着队长,“特别是你啊,赫飞,尽全力搏本垒打。”
赫飞望着外场,说,“你们总说三外弱,可我看陈蒋没漏几个球。”
教练反驳,“从昨天到现在,他一直在场上,投了多少球,你看不见吗?就是铁打的现在也该碎了,吕骁,你第一棒,别手软,瞄着陈蒋那点往死里打,击穿他。”
“遵命。”吕骁挥着球棒上场。
一个高球越过内场,飞向外场远端,陈蒋瞄着球,向斜后方撤了几米,飞身跃起接球,落地时身体撞上观众席的挡板。
“接到了。”他露出灿烂的笑容,高举起球向裁判示意。
第一棒吕骁出局。
看台上安静了一瞬又沸腾起来。
前队长隔着千山万水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然而还没等他喘匀气,许宁的第二球就砸过来,他向前跑了几步,扑在地上捡球,游击手及时过来补位回传。
许宁趁机上了二垒,挑衅的望向他。
少年最禁不起挑衅。
拼了!
陈蒋撑着地站起来,抹净脸上的泥水。
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谁是爷爷,谁是爹。
雨淋透了赛场,接二连三的球朝他飞过来,倔强的身体不断拍打在地上,泥水扑溅。
此时,输赢已经不重要了,他只想撑到最后。
呐喊声越来越远,耳边只剩呼吸。
脑中忽然闪过13岁拖着行李箱离家的场景,机场人山人海,蒋琳偷抹掉眼角的泪,不敢看他,“走吧,那里有希望。”
球在和风细雨中穿梭。场上的少年高喊着“夹杀他”,不断奔跑倒地,赢得人欢笑相拥,输的人垂头落泪。
陈蒋被队友搀扶下场,一胜一负的战绩,黑马队结束了车轮战。
命远交到蓝队手上,下一场蓝队输,他们还有算小分获胜的机会,蓝队赢,他们将以第二名的身份出现。
但无论如何,他们赢得了精英赛的机会。所有队员迅速调整心态,准备奔赴下一个战场。
赛程很紧凑,明晚的飞机,所有人集体飞往厦门。
蒋琳抽空帮儿子整理东西,陈蒋累的不想说话,洗完澡就窝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听老妈唠叨。
“几年不见,你球技进步挺大,但场上还是像个愣头青,横冲直撞,爱逞强。”老妈在阳台晒刚洗好的衣服,猛地一跳,衣架钩在晾衣杆上。
陈蒋听到响动,眼皮都没抬,回了俩字,“随你。”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窝在大山里扔石头呢,哪儿有你这么好的条件。”蒋琳端着盆进屋,“你啊,就是条件太好,没遭过罪。”
陈蒋随口“哦”了一声,看到手机上有消息进来。
【赫飞:宿舍有人吗?去看看你。】
【陈蒋:我妈在,先别过来。】
【赫飞:伤怎么样?】
【陈蒋:好到能单手抡你。】
“和你说话呢?听到没有。”蒋琳不知不觉已经站在床边,盯着他的脸问,“谈恋爱了?”
“啊?”陈蒋把手机塞到枕头下面,一脸无辜地说,“没有啊。”
“少装,我带的女队员多了,谈恋爱都是你这副德行。”蒋琳坐在床边。
陈蒋吓得赶紧转移话题,“妈,那个叫郑洋的,球打的怎么样?”
这个名字让蒋琳局促起来,她讨好地往儿子身边凑了凑,说,“球打得不错,是现役运动员,而且他人也不错,长得还帅——”
“阿嚏——”陈蒋一个喷嚏打断老妈,“长成那样也叫帅?”
“我给你冲点姜茶喝,盖好被子。”蒋琳从包里翻出一包红枣姜茶,走到饮水机前接了热水,搅拌好递给儿子。
“我不喝,你喝吧。”陈蒋一脸嫌弃的推开杯子,说,“反正我不喜欢那个叫郑洋的。”
蒋琳懒得理他,小声嘟囔着,“用你喜欢。”
“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起来。
蒋琳走过去开门,一脸笑容的赫飞站在门口鞠躬,喊,“阿姨好。”
两个人在门口寒暄,门缝里,赫飞看到床上的人,一直冲自己挤眉弄眼。
赫飞递给蒋琳一个箱子,扶着门框探头往屋里看,“阿姨,这是队医给陈蒋准备的膏药,因为有队员受伤,他跟车去医院了,让我送过来。”
“好的,谢谢。”蒋琳接过东西,直接关了门。
“妈,你怎么不让人进来坐啊。”陈蒋抱怨道。
“他不是蓝队的队长吗?刚才在场上追着你往死里打的人,不就是他嘛,看着都来气。”
“唉......”
蒋琳拆开箱子,里面有膏药、止痛喷雾、创可贴、感冒药之类的,还有几根棒棒糖,“准备的还挺全。”
陈蒋夺过她手里的棒棒糖,问,“这个帅吗?”
“丑。”
“......”
蒋琳一直待到傍晚,不但帮儿子收拾好比赛用品,还和陈蒋一起研究了赛程分组和对手情况。
离开时再次嘱咐,“我明晚回去,小组赛三天后才开始,你们到了厦门还会调整两天,训练时一定劳逸结合,让肩关节逐渐恢复,Jason会从淘汰的队伍里挑人来替补,场上千万别再逞强了。”
“知道了,妈。”
老妈走后,陈蒋抱着手机翻看了一会儿群消息,李剑在群里发了一张他趴在地上,满嘴是泥的丑照,还配了一句话,“热烈祝贺蒋神,突破个人身体极限,从此三零变五零,单车变摩托。”
他随手回了几个不屑的表情。
输赢重要吗?
不重要,战胜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这一晚,赫飞捧着手机等到大半夜,直到12点,小懒蛋依然没回复。
两个人的聊天页面,最后一条依然是他的那句:“我想你了。”
这两天的陈蒋太累了,或许早睡着了,可他就是不忍心放下手机,生怕错过什么。
偷偷捡回了今天的比赛球,他擦干上面的泥,用记号笔标上日期,这是他和陈蒋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较量,意义非凡。
手机依然没有回复。
他打开行李箱,翻出一个透明置物盒,里面也装了一颗球。
那是他作为队长去新加坡,赢的第一场比赛。当时什么也不懂,是许宁捡回了这颗本垒打的球,送给他。
他取出那颗球,随手扔进箱子,又小心翼翼的把今天的球放进去。
人嘛,总是有偏爱的。
这个时间点集训营里的猫都睡了,更别说明天一早还要比赛的人。
吕骁揉着眼睛哼唧,“大队长,快睡吧,你这大半夜发情呢?”
“睡你的吧,少说话。”赫飞躺在床上,又翻了一遍手机。
“你那里还有止痛喷雾吗?”吕骁伸出腿,踢了两下桌子,“膝盖疼,帮我喷两下。”
赫飞没好气的说,“没有,忍着吧。”
吕骁不依不饶,“我下午还看到你拿了。”
“我用它洗澡了。”赫飞不耐烦。
“小气鬼,要不是赵医生不在,我才不会找你要呢。”吕骁蒙上被子继续睡。
已经快1点了,赫飞这才关了手机,闭眼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赫飞的神经被牵了一下,一骨碌跳下床,踉跄着去开门。
大花站在门外,气喘吁吁的对他说,“队长,陈蒋好像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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