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过,陈蒋的鸡皮疙瘩掉落一地。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这还是他妈吗?这他妈又是谁?
他还记得小时候某次比赛,蒋琳和队友在开幕式上表演传接球,满场是破风声,虎虎生威。
她这是怎么了?老房子着火,火势凶猛。
这床又怎么了?
硌死了。
陈蒋翻身下床,掀起床垫查看,下面竟然被戳了十几个洞,每个洞里都塞着一个球。
这是为他特制的按摩床?
郑洋这个王八蛋。
我要在你的鞋底戳一百个洞,塞满黄豆,以牙还牙。
*
翌日清晨,陈蒋坐在餐桌前,品尝着充满母爱的“虎虎生威”早餐。
“妈,我今天搬去宿舍,和李剑住。”
蒋琳端着平底锅走过来,铲起煎蛋甩进盘子里,“不行,住家里,就回来这么几天,跑出去野什么?”
“我每天要训练,来回跑不方便。”
“过年了,休息几天,妈给你养胖点儿。”
鸡蛋是糊的,牛奶是冰的,十二分熟的牛排剪刀都剪不断。
他艰难咽下食物,说,“我习惯过集体生活,住家里别扭。”
蒋琳拗不过儿子,勉强答应。
仅一个晚上,关于家的幻想就破灭了,陈蒋拖着行李箱又住进集体宿舍。
标准的两人间,设施齐全,干净利落。
李剑料事如神,“早听我的不就完了,省的折腾,害得我要多洗一次床单被罩。”
“什么意思?”陈蒋大字型倒在床上,准备先补个觉。
李剑满脸嫌弃的扒下他的脏鞋,扔到地上,“昨晚郑洋住你那张床。”
“草!”陈蒋一个鲤鱼打挺,直接弹射起来,站在地上。
李剑笑着把拖鞋扔过去,陈蒋趿拉着鞋,坐到另一张床上,“咱俩换床,晦气。”
“他是前辈,还是你后爹,你跟他较什么劲。”
前辈个屁,阴险地幼稚鬼!
震惊加愤怒,一夜没合眼的陈蒋真累了,趴在床上闭目养神,“他为什么不回家?”
“没家了。”李剑语调上扬,带着怜悯之情。
“为什么?”
“孤身一人在北京,没房没车没存款。”李剑说。
“想入赘,做梦吧。”陈蒋气鼓鼓地撅着嘴,“没房别想娶我妈。”
李剑被逗笑了,嘟囔道,“打了十几年球,好不容易攒钱买套房,为了和你妈创业,房子和车都卖了,现在还被人家的大儿子嫌弃,赶出家门,太惨了......”
陈蒋睁眼看李剑,表情还算诚恳,他半信半疑地问,“真的?”
“不信,问你妈去。”
李剑这人痞是痞了点,但也不至于编谎话骗他,更何况俩人马上要成为队友,又同甘共苦过,算是过命的交情。
“别胡思乱想了。”李剑拉他起床,“训练去,这么长时间没见,我看看你恢复的怎么样。”
陈蒋现在能投出130 的速球,赶上运气好,也能蒙出140,但细节处理上却大不如前。李剑扼腕叹息,再难见到边边角角的“蒋式”变化球了。
陈蒋也不沮丧,只是勾着李剑的脖子,要去爆搓一顿四季民福。
临近春节,街上的人很少,李剑陪他吃烤鸭,逛天坛,一整天下来比训练累多了。
晚上洗过澡,陈蒋趴在床上与赫飞视频聊天。
惊喜的是,原定不回来的人要回来;遗憾的是,不能第一时间见面,要等年后再见。这样算来,见面的时间最多七八天。
恋爱谈的索然无味。
他对着屏幕,一脸抱怨,“为什么不早说?现在回程的机票都订不到了。”
视频里的人连忙哄他,“别生气,太想你了,才临时决定回去。”
说完还不忘亲一口。
忍无可忍地李剑摘下耳机,说,“屋里还有别人呢。”
一句话捅了马蜂窝。赫飞终于有了发难的借口,不断追问,“谁呀?”
“李剑。”
“你们两个怎么住一起?”赫飞不依不饶。
陈蒋不知怎么解释,累了一天,上下眼皮打架的他,只能敷衍道,“行了,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喜欢啃硬骨头。”
李剑在床上笑着打滚,陈蒋直接把手机递给他,“来,你解释,我先睡了。”
“Hello,泰坦......”
-
冬天的俱乐部很热闹,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加上棒球的趣味性很强,寒假期间,家长会把孩子送来冬训。
临近年底,很多工作人都提前回家过年,陈蒋和李剑训练之余,会帮着收拾器材,清理球场。
春节前的头两天,孩子们的冬训结束了,北京下起大雪。陈蒋在电话里激动地告诉赫飞,能赶上下雪,自己真是太幸运了。
过年是团圆的日子,人多才热闹,蒋琳在俱乐部的食堂里安排了年夜饭,不回家的教练一起过年,陈蒋叫来小凯和赵医生。
起初大家会好奇两人的关系,私下交头接耳,赵医生坦荡地说,“我们是恋人关系。”
然后得到了大家的祝福。
蒋琳凑到儿子身边悄悄问,“你和小凯住一起五年,没什么异常吧?”
陈蒋皱眉说,“没有。”
“那就好。”蒋琳松一口气,“你不是就好。”
“我看你刚才祝福别人时,话说的铿锵有力,气震山河。”
“那不是别人吗?”蒋琳撇撇嘴。
“万一我......”
“你敢!我抽死你算了。”
蒋琳在他腿上狠狠拧了一把,陈蒋疼的直“嘶嘶”。
下午三点开始的年夜饭一直持续到晚上,吃着喝着,每个人都讲述着自己与棒球的故事,电视里响起熟悉地开场白,春晚开始了。
陈蒋觉得自己此刻真幸福,有老妈在身边,还有多年的好友,和未来的队友,人生有目标,没什么比这更幸福了。
他看着门外的红灯笼,给赫飞发了条微信。
【新年快乐!】
城里不允许放烟花,又没有娱乐设施,一群搞体育的凑在一起能干嘛?
当然是比赛。
“我们去打球吧?”郑洋提议。
“人太少了,打篮球吗?”胖胖的邢教练问。
“你那肚子跳得起来吗?”另一个年轻点的教练怼他。
“大过年的,别扎心。”
郑洋扫了一圈房间里的人,“三人一组,触击上垒,怎么样?”
大家一拍即合,“走。”
陈蒋、小凯和李剑三个人是“少年队”,郑洋和另外两名教练组成“中年队”。
比赛规则很简单。两个垒包接近15米的距离,进攻方触到球后,迅速跑向另一个垒包,成功上垒即得一分。
防守方的三名队员捡到球后,在15米的距离内完成触杀或封杀。
每次进攻循环三轮,9个球。
蒋琳自告奋勇,“我来投球。”
郑洋拉高她羽绒服的拉链,“你身体不舒服,让赵医生投吧。”
五米外的儿子眼见着亲妈被人拐跑,气鼓鼓地冲郑洋喊,“快过来,猜攻守。”
触击赛很像一场接力赛,拼的就是运气好和跑得快,敲出的球角度刁钻,飞毛腿能赶在球传回来之前上垒。
少年队完胜无疑。
陈蒋更像是来报仇雪恨的,比赛前就嘱咐队友,“不管谁拿到球都传我,我今天要杀到郑洋这孙子怀疑人生。”
千万别低估少年记仇的能力。陈蒋张着双手到处要球,嘴里高喊着,“传我,快传我。”
拿到球后又第一时间冲过去封杀,嘴里还大声喊着,“杀。”
不一会儿,就把郑洋惹恼了,“陈蒋,你打球,还是打架?”
陈蒋冲他做鬼脸,“输不起就别玩。”
“我输了吗?”郑洋心理年龄也不足五岁,挺着胸脯跟他杠上了,“我们进攻还没结束,谁输还不一定呢。”
杠完,郑洋明显比之前卖力了,毕竟是现役运动员,牛皮也不是吹的,奔跑速度和敲击技巧都有两把刷子,三轮进攻下来,中年队拿下两分。
下场后的郑洋,气喘吁吁地说,“蒋琳,你球投的太快,老邢180斤的体重,能跑回来吗?”
陈蒋阴阳道,“妈,给我们队投快点,10秒一个。”
轮到少年队上场,果然验证了年轻的力量。
陈蒋冲出去三米被触杀。
李剑接棒出发,冲出一半,对手抢先回垒封杀。
小凯立刻跟上,加速跑丝滑上垒得分。
“到我了。”陈蒋无缝衔接,敲球出击,抢在对手前一秒丝滑上垒,再得一分。
李剑放大招,上垒途中,来了个空翻。落地时没控制好方向,踩到地面上的冰,踉跄着冲垒。
真应景,场上一片掌声,堪比春晚。
比赛结束后,李剑和陈蒋拥抱在一起,激动地喊着,“we won!we won!”
陈蒋假装痛哭流涕配合表演,最后两个人哼着《运动员进行曲》,沿着看台楼梯缓缓向上走,仿佛登上领奖台一样,频频向球迷招手致谢。
“感谢大家多年的支持和陪伴......”
李剑演得热火朝天,球迷也配合着鼓掌起哄。
临时看台两米多高,后面靠着院墙,合家团圆的除夕夜,路上的车和人都很少,墙外忽然有人喊,“陈蒋。”
顺着声音向下看,赫飞站在墙边,灯笼的红光洒在脸上,照的人喜气洋洋。
“卧槽!”
陈蒋脚下一滑,从看台后方掉了下去。
“卧槽!?”
李剑伸手去拉,已经来不及,眼看着人结结实实摔下去。
心心念念的人从天上掉下来,赫飞伸手去接,顺着惯性,两个人一起跌倒在地。
赫飞:“不要命了?”
陈蒋一脸无畏,“知道你能接住。”
赫飞:“这么信我?”
陈蒋:“废话,你是能为我挡枪的人,不信你信谁?”
朝身后比了个ok,李剑摇头叹气,对台下的粉丝说,“人没事,腿废了,跟我去抬人。”
“......”
王八蛋,故意的是吧?
没时间理会身后的人,从大门跑到这里,最少3分钟,争分夺秒先啃一口再说。想到这里,他薅过赫飞,不管三七二十一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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