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
"竹提举当真不愿合作?"房中飘出一缕香,"看来崔七也并非大人的软肋。"
竹屿按剑冷笑:"姚府余孽的交易,斩妖司不做。"
"给你半日。"姚玉宁笑了笑,"如今没机会了。"
竹屿忍下心中焦急,拂袖离开。
谁也不知道崔七是否在姚玉宁手中,万一她在骗自己呢?
若是求人不得,只能……他攥紧拳头。更夫敲过戌时,飞鸽传书沙沙作响,是师父忘川的字迹:"速归微尘山,红鸾现,与绣娘案通。"
竹屿出身武派,师父忘川是金陵微尘山道士。自十五岁下山历练,他便很少回去,此次应是师父知他来金陵,特送纸条。
但上面写的……绣娘案,竹屿心头一惊,或许师父在提点姚玉宁的幕后手段。
不难猜,苏挽月便因绣娘案失去肉身。那么,姚玉宁是想将这套手段用在崔七身上?
金陵的雨丝比京城绵密,如细针般扎在竹屿的斩妖剑上。他望向城西三十里外的微尘山。此山在《景定建康志》载:"形如覆斗,紫气聚而不散",前朝曾为玄门清修之地。
"大人,镇国公府的船已到燕子矶。"门外小吏来报。
竹屿扣上蓑衣,点点头——这也未尝不是办法,权当一试。
山间雾气浓得化不开,竹屿弃马车步行。转过鹰嘴岩,忽见林深处飘来两点红灯笼,十六人抬的鎏金轿子踏着《百鸟朝凤》曲调。
"夜娶亲呐——"
竹屿闪身树后。
刚要上山就遇送嫁?金陵虽有"冲红鸾煞"夜嫁旧俗,但……他直觉有诈,遂跟上去。
他混入送嫁队伍,藏在后面。若借红鸾煞案查明东华门旧案真相,既能洗清斩妖司冤屈,又能让陛下知他堪用,或许还能找到崔七。
丑时三刻,鬼哭潭畔。
十二抬红轿在雾中若隐若现。
竹屿摸向腰间,斩妖剑仍在。新娘被扶进贴囍字的宅院。
"一拜天地——"司仪高喊。
竹屿探头出来——
心中大骇!
满堂宾客竟是扎彩绸的骷髅,主位坐着穿凤冠霞帔的玉雕美人,眼眶嵌两枚红玉。
红玉……?
姚玉宁的簪子上也有红玉。
"姑爷揭盖头啦!"
喜婆的骨爪扣住他肩膀。
竹屿反手掷出袖中斩妖钉,却见喜婆冷笑,心中大惊:
不好!中诈了!
他甩开喜婆,借夜风往宅院外奔去,骷髅头追来,耳边传来新娘尖叫。
竹屿又甩出几个斩妖钉,刺穿妖物经脉,撕扯红衣,撕下布料抛向院中,双手捏诀。
"天、地、玄、黄,黄字级,阵——!"
天地间爆发出轰鸣!
正统黄字级妖阵布下,内里黑气弥漫,妖孽直冲。
竹屿知姚玉宁必在附近窥视,但这不过是双方试探。
姚玉宁自然知此等妖物镇不住他,不过是探底,便于日后动手。
竹屿又何尝不是?
姚玉宁布局,他入局,有时局中人比布局人看得更清。
姚氏女眷虽实力不弱,但仍非他对手。
这个姚玉宁……
半个时辰后,微尘山脚。
竹屿顶蓑戴笠行至"微尘醉"酒肆,山雾中飘来酒香,混着艾草味。
他踏上青石板,便听见林氏的清脆嗓音:"呀,这不是江南道的水政提举吗?查河防累了,想起家里还有个活阎王啦?"
他抬头,林氏斜倚门框,手拿花糕,丹凤三角眼微挑,柳叶吊梢眉下眸子亮如点漆。
端的是眉梢藏狠,眼角带娇。
这是他将近一年未见的妻子。
竹屿望着她,蓦然陷入回忆——
七年前,清云观月老祠。十七岁的竹屿握着忘川递来的笺,笺上朱砂写着:
林氏阿蘅四字,落款微尘山绣坊女,擅制惊珠、识妖踪。
他抬头看向师父。
"斩妖司与清云观世代交好,"师父开口,"其母与你师娘是手帕交。这门亲事,于公于私皆相宜。"
竹屿垂眸,这女子,他之前应见过,原来她叫林蘅。
娶她……并非他的意思。
"师父呢?"竹屿回过神来,皱眉。
林氏咬碎糖糕,"您还知道有师父?自打您贬来金陵,脚不沾地,都是派小吏送信。"
她笑得像娇花一样,"提举大人,官儿越做越小,架子倒越来越大了?"
竹屿按捺不耐:"别绕弯子。"
"我绕什么了?"林氏甩袖进店,"那就开门见山地说——今儿卯时,有个小厮来买酒,你猜是谁的人?"她转身,玉指戳向竹屿胸口,"镇国公府的!"
竹屿握住她的手。
"你又偷听壁角。"
"这叫耳聪目明!"林氏甩脱他的手。
竹屿挑眉:"你收了他的钱,倒说起人来?"
"这不是为您操心吗?你看,你一来,就有红鸾煞,这红鸾星煞突然现世,是不是冲你来的?"
竹屿:"你倒是清楚。"
林氏翻了白眼,"要做斩妖司的媳妇,总得有些本事。何况,我不想做只懂绣花的闺阁女。"
竹屿笑。
林蘅是个精明的女人。
对这女子虽无爱意,但也不讨厌。
"那是!"林氏叉腰笑,"当年您娶我时,十里红妆都是我操持的。怎么,现在嫌我管得多了?"
"哪有……"
林氏眨眼,"别胡扯,这世道,连鬼都借人的皮办事。您以为贬到金陵就能清净?"
竹屿不理她,解下外衣,露出内衬。
林氏伸手替他整理衣领,看见他受了伤:"这伤……姚玉宁?"
竹屿乜她一眼:"你知道的还挺多。"
林氏轻叹:"得了,没见过猪跑,还没吃过猪肉吗。"她顿了顿,"你好容易回来一趟,是为了嫁衣那事吧。"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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