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此处,夜忱阑从幻境中退了出来。
他立在原地脸色惨白,用手紧紧地捂住胸口,压抑了许久的愤懑之气亦不知该如何宣泄而出,不知是该愤恨,还是该感伤。
“夜忱阑……”夙倾轻抚着他的后背,发现已是一片寒凉。
她知道,以夜忱阑的精明,不可能想不到幕后主使是太子辰煜,只是他不愿去想罢了。而如今真相大白,他又该以怎么的姿态去面对这个让人既悲愤又寒心的事实。
夜忱阑低沉着头,握住夙倾的手,像是低诉般地缓缓开口:“夙倾,你知道吗……我做这些只是想让苍生过得好一些……”
夙倾抚上他的肩膀轻声安慰道:“我明白,我相信你……”
幻梦至此,玉瞳操纵着彼世花已开始析出琉璃般溢彩晶莹的果实,就像是众生心底的**,绚烂夺目,如醉痴狂。
北边天际忽然一声嘶哑而凄厉的鸟鸣划破长空,转瞬间光月不出,浮云蔽天。
只见一只玄羽九头的怪鸟自头顶压过,直飞向荒山深处。它那九个头发出的声响简直如魔音贯耳,让人心神激荡。
玉瞳被它震得头痛欲裂,手中的彼世花一个涣散,那枚堪堪要结成的因果也化为流光碎裂无踪。
此时的涟银居然被这怪鸟的叫声给惊醒过来,她神魂受创,吐出一口鲜血,却还是乘机拼命爬起身,夺路而逃。
玉瞳刚清醒了下神志,见了赶紧飞身追上去,出口喝道:“还想跑!”
夙倾也要追上去,却被夜忱阑一把拉住,只听他神色凝重道:“是鬼车鸟!瀛潮他们怕是出事了!”
相传鬼车鸟喜食人阴魂,有它出没的地方必尸横遍野,血流千里!而今这鬼车鸟飞去的方向正是瀛潮要出兵剿灭的妖族所在!
夙倾心道不好,跟着夜忱阑急忙赶往了瀛潮领兵前往的裂风峡。
*
裂风峡内各方法力缠斗,杀声震天。
“将军,不好了,我们中计了!”一个亲卫巡查遭遇敌袭回来,掐着法诀左躲右闪,躲过了几条飞射的张开獠牙的水蛇,才冲到瀛潮身旁。
“这些在峡壁上埋伏我们的是什么人?”瀛潮横剑劈砍,大手法力一挥,又为他挡下射来的几条水蛇。
他带军行入裂风峡,刚至中段,就遭埋伏袭击,鸣蛇是沙蛇,一族多召唤风沙,几番交手下来,其兵力路数也早已知晓,可这帮蛇妖身姿轻灵,速度极快,且背有双翼,召唤水灵,明显不是这里的妖族。
那亲卫望了眼隐伏在峡壁上的伏兵,喘着粗气,焦急回禀,“是化蛇族人!”
“什么?化蛇!这种水蛇的族群不是在极北海岸,竟也过来驰援参战了!我军为何全然不知!他们有多少人?”瀛潮心中大惊,这些人看来是早已在裂风峡布下了埋伏,只等得着请君入瓮,再里应外合。
记得三万年前,化蛇与鸣蛇两族祸乱灵界,沦为妖孽,被天族与海族四处驱赶诛杀,永远放逐。
亲卫又报:“将军,属下刚去前方探查,发现裂风峡的出入口皆有妖兵,有万人之多!”
“什么!万人!”瀛潮的心已沉到了海底,数日前斥候查探回来的情报,这天桓山中的妖族不过才几千人,可这一下子就增长到了万人,看来化蛇一族是倾巢出动了,誓要将他们一举歼灭于此啊!
那亲卫跪下请命道:“将军,我们只有五千主力精兵,皆被困于此,如今我们唯愿与将军血战到底!生死与共!”
再看那峡顶还有一只鬼车鸟在空中嘶鸣盘旋,只等着坐享其成,大快朵颐!
瀛潮心下一沉,仰天痛骂:“涟熬这个狗贼!竟然害我至此!”
这时两道光华从上空飞来,峡壁上的化蛇妖兵见了,连忙操纵水化蛇灵向他们撕咬而来,夜忱阑举剑一扫,击碎的蛇灵变化为一滩死水,随后剑锋一挑带起的劲气将那些人首蛇身的妖族斩杀。
夙倾大袖一挥,数根冰凌飞刺向两旁的妖族,顷刻间将好几人打落,化为数条化蛇。
“世子殿下!”北海的兵士们看见夜忱阑,都是军心一振,齐齐唤道。他们多随过夜忱阑参加过那场神魔大战,对他也是极为信服钦佩的。
瀛潮见了亦是欣喜若狂,他跟随夜忱阑数万年,知道他总能救人于危难,更何况还有他身边的夙倾尊神。
夜忱阑落到瀛潮身边,目光如炬,肃穆冷静地道:“怎么回事?”
瀛潮啐了一口,破口大骂:“定是涟熬那个狗贼与妖人勾结!”
的确,他们今日要围剿裂风峡的行动,除了他的这一众兵士们,只有那个监军涟熬最清楚,而从敌方的动向来看,已对他们如今的兵力部署,主军动向了如指掌,若不是他泄露军机还能有谁!
夜忱阑当然已看得透彻,只是不想这涟熬为了接管北海军部,竟能做出这种勾当。不过眼下也不是追究论罪的时候,还是尽快解决这裂风峡之围,否则这五千北海精兵就都得丧命于此了!
他镇定地对瀛潮道:“凡事利弊相生,有无相成,哪怕身处绝境亦会有转圜之机。”
此话让瀛潮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位世子殿下哪都好,就是说话有点玄之又玄,他是个粗人,只得大手抓了抓头皮道:“世子殿下,此话何解?”
夜忱阑只得对他叹口气,继续道:“这裂风峡虽有设伏,但我军的防御法阵也并非一时可以攻破,这样就会转化为一道天然屏障,易守难攻!为今之计,当用结界封闭峡口,让全军退到峡中,死守阵地,以待转机!”
“哪里会有转机!四海的海军无军令不得擅自调动,涟熬陷害我等至此,此时陵鱼王那老儿岂会出手相救!”只怕他们现在都巴不得瀛潮这一支将士们全军覆没,好以兵败失利为由接管北海军部。
这时,只听夙倾冷凛的声音道:“可知那鸣蛇一族的驻地在何处?”
原先那名亲卫听了赶忙回复道:“据斥候的情报,应该就在裂风峡后的鸣沙窟内。”
都说到这份上,瀛潮也算是明白了,擒贼先擒王,如今妖族绝大部分兵力皆在峡谷僵持,由夙倾尊神出战去奇袭他后方重地最为有效,他立刻重整旗鼓,大喝一声:“传令!封闭峡口!架盾布阵!”
不多时,峡中崖壁之上的大部分射来的妖蛇水灵皆被结界给挡了回去,剩下来的也都攀卷在枯枝上强攻不下。
霎时,只听一声凄厉的鸟鸣,一只硕大的黑影冲天而起,朝着沙窟深处的急飞而去!
夜忱阑指剑向天急切大吼:“拦住它!不能让它回去报信!”
不待那些将士们动手,夙倾已一个箭步越空而起,祭出天凛神剑,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当胸一斩,那鬼车鸟九个头都还没看清,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砍为两截,身首异处,硕大的身躯轰然坠地。
夜忱阑忙叫住她道:“夙倾,此去小心!”
夙倾点头,几息间就已去得远了。
*
鸣沙窟,鸣蛇族驻地。
“玄浟老兄,好像有些不对劲呀!”鸣蛇族长站在洞窟口,四下观瞧,翘首以盼。方才他的鬼车鸟长鸣了一声,那声音似乎有异,却又说不上来,便急忙在此等它回归,可并未见其踪影。
“有什么不对劲的,我倾举族之力出兵前来助你,裂风峡万人夹击围攻那些海族,已是困龙死局,他们就算是插翅也难飞了。”化蛇族长玄浟闭着双眼,捻着胡须,泰然自若。
“你说我们将那些海族兵士诱骗至此诛杀真的可行吗?那不是公然在向九重天挑衅?”鸣蛇族长想想就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道,此事兹事体大,他到现在还心有不安。
化蛇族长重重哼了声:“九重天龙族这万年来将我两族逼到如此境地,我还没要他们还我家园,血债血偿呢!”
事到如今,鸣蛇族长也唯有破釜沉舟:“我们两族在灵界时便历代交好,此次还得多谢玄浟老兄相助,不然我鸣蛇一族今后怕是连最后的栖息地都没有了。不过说到底,这是他们海族人自相残杀,那涟熬王子也真是丧心病狂,连自己人都能陷害,只望他事成之后信守承诺,别再为难我鸣蛇族人就好。”
就在这时,一阵凛冽的寒风刮过,夹杂着冰凌霜雪,呼啸了鸣沙窟的每一处洞口。
鸣蛇族驻地守卫的兵士们纷纷弓起腰举起刺矛,大喝道:“什么人!”可不待他们看清就被又一阵严寒的劲风强行掀翻在地。
一个玄衣长发的女人手握着一柄七尺长剑,凛然飞掠而过,那周身的威压分明是上古神明才能有的。
化蛇族长见势几步踏出,他手握古老的权杖,低声吟唱,鸣沙窟的地下水脉开始汇聚于此,砂石裂开,一条水蛇从地底钻了出来。
那水蛇张开獠牙,背生双翼,迅疾而来,女人纵起天凛神剑不避不退,一剑迎上,“轰”的一声,水蛇像是被击碎的冰凌般炸裂开来,带起疾风再次鸣响了整片鸣沙窟。
鸣蛇族长见大事不妙,也举起手中的沙矛御敌,只听玄浟族长惊道:“夙倾尊神!”
鸣蛇族长顿时委顿了下来,深知已无须再战。
夙倾落到洞口前,凝视着二人,冰冷地道:“鸣蛇族长,化蛇族长。”
玄浟族长重重地哼了一声,扔掉了手中的古老法杖,那把带着妖力的法杖,化蛇族代代相传的圣物在方才的硬击中断裂,上面的禁咒同那条炸裂的水蛇一起被摧毁了,可他本就魁梧的身躯依旧傲然挺立,脸上刻满了坚毅不屈的沧桑。
而那鸣蛇族长已是哆哆嗦嗦,手中沙矛成了自卫的摆设。
夙倾见状也没再多说话,扣住他们肩膀一手一个,将二人押至了离裂风峡最近的一处绝壁之上。她将鸣蛇族长扔在一边,将天凛神剑横在化蛇玄浟族长的脖颈前,冷厉喝道:“让他们放下兵刃,收兵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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