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下凉国都陷入悲痛之中,凉王宫也开始准备王太后的丧仪。
停灵数日后,发丧的仪仗队伍伴随着声声恸哭,抬着王太后的灵柩浩浩荡荡地出了凉京城,前往西山王陵安葬。
待得出了凉京城,队伍停下休憩整顿之时,一位老宫女从队伍中悄悄地拉出一身缟素的两个人,对他们道:“忱阑世子,这里应该安全了,你们快些离开吧。”
夜忱阑对她施了一礼,感激道:“多谢念姑姑。”
念姑姑观察了下四周的情况,确认无人察觉后,才放心道:“该谢先太后才是,老人家仁慈,得知世子有难,就吩咐奴婢务必要带您安全离开,忱阑世子,快走吧,往后多多保重。”
夜忱阑不敢忘恩,又对她施了一礼道:“还是要多谢念姑姑救命之恩,姑姑此去珍重。”
这一句珍重让念姑姑拭了把眼泪,她叹了口气道:“其实也无所谓珍不珍重了,待到奴婢为先太后守灵完毕,凄冷的凉宫长门就是奴婢此生的归宿。”说罢她便吩咐了那一行人启程,悲恸又浩荡地向着王陵而去。
目送着送葬的队伍渐行渐远,夜忱阑对苏倾道:“这位老太后对我们有大恩,我们跪下来给她磕个头吧。”
苏倾点点头,跟着他跪下,恭敬且诚心地向着灵柩的方向磕了三个头。
随后他们起身,苏倾想到了眼下的处境,迷茫地望着夜忱阑道:“世子殿下,我们今后该去哪里?”
夜忱阑看着她,心中已有打算,目光坚定道:“我们一起回靖北。”
*
这几日,苏倾跟着夜忱阑一路向北,为了躲避下凉暗骑的围追堵截,夜忱阑深思熟虑之后,决定避开城镇,绕路而行,走人烟稀少之地,取自下凉与西泽边界的霆霖道,穿越茫茫沼泽森林归国。
这西兹镇就是入林沼的最后一站,也是必经之地,夜忱阑打算今夜在此休憩,采买补给,为好几日的长途跋涉做准备。
走在镇子异域花砖铺就的街道上,夜忱阑与苏倾都风尘仆仆,他为她拍了拍斗篷上的尘土,心疼地道:“明日就要进霆霖道了,会有好几日的风餐露宿,林沼中还有各种凶险,恐怕要吃些苦头。” 这一路跟着他东躲西藏的,应是把她给累坏了。
苏倾虽然此时有些疲倦,也有些灰头土脸,不过她还是摇了摇头道:“只要能归国,吃再多的苦也值得。”
夜忱阑听后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还以为这丫头会说,“只要跟着世子殿下就不觉得累呢。”
随后,他们在小摊上买好干粮,又去药铺买了祛除毒虫与瘴气的药膏,这林沼终年阴雨,滋生的毒瘴肯定不少,这些也是必备之物。
药铺老板倒是个热心人,一听他们是要入霆霖道,还特意嘱咐了他们一些注意事项,苏倾觉得甚为有用,便感激地谢过。
刚出了药铺大门,就有三两下凉的官兵拿着两张画像,沿街拦人指认,询问镇民有没有见过画像上的男女。
苏倾不由吓得紧了紧身上的斗篷,遮住脸面,好不被那些人发现。
自从他们逃离下凉王宫之后,老凉王震怒,对全国下达王令,誓要将他二人擒回重重发落,他们的画像已经贴满了各州郡的大街小巷,到处都是搜查的官兵,这几日,光是逃离追捕都不下十多次,不过好在都是有惊无险。
夜忱阑见状警觉地拉着苏倾的手,拐进了一条人少的小巷,避开了那些人的眼线才安抚她道:“别怕,没事了。”
这霆霖道湿气很重,傍晚时分镇子上已是弥散起薄薄的雾气,粘在人的衣服上让人有些不舒服。
现在满镇子都是拿着画像搜捕他们的官兵,看来住店是不太可能了,今晚只怕是要露宿街头,想及此处,苏倾不由沮丧地叹了口气。
夜忱阑却是突然停在了一扇挂着明黄灯笼的大门,苏倾抬起头,看见牌匾上写着的几个字,心道,“原来是间客栈。”
夜忱阑当然知道这是间客栈,不过让他在意的却是墙上竟然绘有一片红叶,他伸手抹了抹那叶片上的颜料,凑到鼻息间闻了闻,不由勾起嘴角对苏倾道:“走,进去,今晚我们就住在这里。”
*
这间客栈不大,开在这样的边陲小镇上陈设也很简陋,可里面的人却是不少。
苏倾一踏进大堂,就看见左边几桌与右边几桌坐得全是人,都是商旅打扮,两边的人点了几桌小菜各吃各的,可眼睛却不时还瞟对面桌一眼,似乎很不对付。
夜忱阑倒是若无其事地挑了正中的桌子坐下,叫苏倾坐到他身侧。
苏倾只好照做,可她总觉得自打他们进来时,这群人的眼神就些不对,就好似认出他们了一般,还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不过也许是她这些天太过提心吊胆了,精神紧张所致。
夜忱阑一边帮她摆好碗筷,一边小声对她道:“不用看了,这两拨人都有问题。”
“啊?”苏倾的心咯噔一下,吓了一跳:“世子殿下,那你还……”
这时,老板娘腰肢窈窕地来到夜忱阑身边,弯下身段,低下头,将纤细的玉手撑着下巴驻在桌前,朱唇轻启,娇艳欲滴道:“客官,要点些什么?”
不想着边陲小镇的简陋客栈中,还有如此姿容绝色的老板娘,就连那些盯梢的商客们见她出来了,都忍不住多看上两眼。
夜忱阑也是看着她,一笑道:“来几样能果腹的小菜便好。”
那老板娘满意地点点头,身若扶柳般地从他们身边离开,一阵夜晚的微风拂面而来,带着此处湿润的气息,让人沉迷,苏倾不由闻了闻,心道,“好香啊!”
只听坐在一旁的夜忱阑悠悠念道:“桃花带雨浓。”
苏倾对他此时的心境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无奈道:“世子殿下,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看美人。”
不多时,老板娘就端着粗瓷碗碟盛着的几样饭菜一一摆到了他们桌上。
苏倾时刻紧张地盯着那两拨人,生怕他们随时会冲上来,哪里还有心思吃饭。
夜忱阑将筷子递到她手中,道:“别往那边看了,他们是很警觉的,先吃饭。”
苏倾苦着脸,接过拨弄着手里的筷子道:“这哪还能吃得下去啊!”
夜忱阑为了让她安心吃饭,安慰她道:“没事,既然是两拨人,那就好办了。”
苏倾见他如此沉得住气,不由问道:“世子殿下是想好办法了吗?”
夜忱阑声色不动,抬手又给她夹了几片肉到碗里,继续道:“你就放心吃吧。”
话虽如此,苏倾却仍是不放心,几乎是将碗中的饭菜硬塞入口中,食之无味,味同嚼蜡。
待得他二人都吃得差不多了,夜忱阑依旧若无其事地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苏倾和他各倒了一杯,而后将粗瓷杯递到苏倾手上,温和地道:“一会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别害怕,坐在这就好。”
苏倾看着他点了点头,不过心中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只见夜忱阑喝了两口茶后,重重将手中的茶杯往下一扔,伴随着瓷杯碎裂的一声脆响,让这死寂的客栈里众人皆是一惊。
紧接着只听“噌噌噌”,数把长刀从桌板底下抽了出来,这些人再也按捺不住纷纷站起了身,有的人已经抢上前两步,横眉冷对,刀指前方,就等着一声令下冲杀而去。
此时局面已是剑拔弩张,而那位老板娘竟也是毫无惧色,正一手撑在柜面上,拨弄手中的算珠,笑意盈盈地观望,那眼眸当真似秋水含波,摄魂慑魄。
苏倾大惊失色,有些瞠目结舌地道:“世,世子殿下,你这是干什么!”
夜忱阑若无其事地笑了笑道:“我看他们两拨人僵持的也挺累的,索性来个摔杯为号,帮他们推波助澜一把。”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刀锋一时间又都向着夜忱阑逼了过来,眼神凶恶,恨不得立即扑上来动手。
这时,坐在右手边桌子的终于有一人站了出来,挡在双方刀锋面前,伸出手制止调停道:“且慢!且慢!”
对面桌子的人这才纷纷将目光投向了他。
那人见情况稍有缓和,便向着众人掏出了身上的腰牌昭示道:“我等是靖北暗卫,是受我国王上之命专程前来缉拿世子忱阑的,想必这边的兄弟与我等目的相同,既然如此,那理应由我靖北出面,将他交由凉王发落。”
既然对方已经亮明了身份,那就好办了,左边桌子的也走出一人来出示了腰牌道:“不必这么麻烦,既然是在我下凉境内,我等职责所在,将他拿下之后我下凉暗卫自会处置!”
下凉的暗卫自是清楚,世子忱阑又怎么会真的让靖北送回凉京城,他们的风涯世子向来是鱼他想要,熊掌他也想要,索性将夜忱阑在外面杀了,先除去这个祸患,而后照样对外宣称是因靖北世子逃离撕毁和约,借机向靖北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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