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夜皱了眉头,谁都看得出来此事定有蹊跷,直接开口问道:“你们又怎会知道忱阑世子会途经此地?”
那位密云县令又是拱手一礼道:“有人已经事先知会我等在此等候。”
“到底是什么人?”红夜毫不客气地继续问,他们的行踪就是连下凉的追兵都难知去向,这人还当真是有未卜先知的神通?
何县令并未回答,而是恭敬对夜忱阑伸手做请道:“世子殿下去了便会知晓,这边请。”
红夜侧过头去,对夜忱阑警惕地低声道:“小心有诈。”
这也难怪,现在整个靖北都在追捕夜忱阑,可偏偏在这个时候有人敞开了城门迎接他,这万一他们进了城之后就关闭城门,将他们直接困在里面围杀,那岂不是自投罗网?
夜忱阑当然在思虑着这个问题,众人也皆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有些犹豫不决。
就在这时,从城门内突然冲出了个身着精致绫罗小袄,如意百褶裙的少女,她来到夜忱阑面前,一把就搂住了他的脖颈雀跃道:“忱阑哥哥,是我呀!我终于见到你了!”
夜忱阑吃了一惊,赶紧将她的手臂放下来,看着她犹豫道:“你是……宛如?”
那位少女又拉住夜忱阑的手臂,甜美一笑道:“是呀,忱阑哥哥,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认出我来。”
这一幕让在场的人都愣怔了片刻,随后也都看懂了其中的关系,不由得笑了。
苏倾在一旁愣愣地看着她二人这举动,好像也明白了些什么。
那少女继续拉着夜忱阑的胳膊,一指身后的众人道:“忱阑哥哥,你放心,是我让他们来迎接你的。”
何县令立马对她毕恭毕敬地施礼道:“叶大小姐。”
夜忱阑皱眉,又扯开了她的手,虽心中仍有些疑虑,不过还是对红夜他们道:“无事了,我们进城吧。”
于是一行人终于放下心防跟着这位密云县令进了城,而后又鸣锣开道,抵达县衙进行安置。
何县令带着一众人到了前厅,招呼道:“诸位从下凉归国,一路辛苦了,在此稍事休整,本官已在寒舍备了些薄酒,为诸位接风洗尘。”
众人在厅前坐下,就有府中的婢女为他们奉上了茶水糕点,并领了郎中前来去后堂为他们处理伤口。
夜忱阑刚领着苏倾坐下,何县令就笑着来到他身边道:“世子殿下,随下官去见见那位贵客吧,这边请。”
叶宛如一直跟在夜忱阑的身侧,此时又是上前来拉着他的衣袖娇笑道:“忱阑哥哥,你先随我来。”
夜忱阑心知,他口中的贵客应该就是安排了这阵仗,有意接他归国的那个人,他让苏倾稍作休息,又对红夜与梁钧交代道:“我去去就回。”
梁钧点头,红夜则是牵起嘴角,饶有兴致地瞥了他跟叶宛如一眼,没有说话。
于是夜忱阑移步,跟着何县令和叶宛如来到了后院的一处僻静厢房内。
整个房间布置得格外古朴雅致,香炉中飘出名贵香料的气味,里面只有一位身披黑色斗篷的老人,背对着夜忱阑像棵苍劲的松柏。
夜忱阑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对何县令问道:“这位是?”
何县令刚要介绍,叶宛如就抢先替他答道:“忱阑哥哥,他是我父亲。”
此时,那黑袍老人用干枯的手脱下斗篷,转过身来面向夜忱阑施礼道:“老夫靖北宰相叶崇政,参见世子殿下。”
何县令对着这位叶宰相躬身行礼:“恩师,那下官就先行告退了。”说罢便将房门合上出去了。
夜忱阑自是客套地请他免礼,一笑道:“叶宰相还当真是手眼通天,就连密云县令都要听从你的安排。”
叶崇政哪里听不出他这话的含义,也不避讳,直截了当道:“他是我的门生,自是要念及我对他的提点之恩。”
夜忱阑点头,想来这位何县令还指望着他今后多多提携呢,于是他也开门见山道:“那不知叶宰相离开昆京城,来此与我私下会面,所谓何事?”
叶崇政清癯着老眼,同时也打量着夜忱阑这个素未谋面,成长于下凉的靖北世子,似乎已有谋算,道:“老夫是来迎接忱阑世子归国还朝的。”
夜忱阑听后佯装一副忧虑的神色,就当他是在说笑一般道:“谁都知道,我只不过是一个不得宠的王子,之所以被封为世子也是另有原因,如今我私自逃离下凉,王上正下令要抓我回去治罪,如今能千里迢迢归国都已是万幸,若是想要还朝,又谈何容易?”
谁都心知肚明,如今只因靖北要给下凉一个交代,暂时还保留着他的世子之位,但只怕过不了多久,靖王夜庸一纸王令将他废黜是迟早的事。
叶崇政却是不以为意地笑了,捏着他花白的长须道:“这点殿下无须担忧,老夫自会在朝堂上向王上施压,也会安排各郡守官员们为世子殿下造势立威,得民心所向,待到殿下功绩有成,还朝之事指日可待。”
他这话说得露骨,明里暗里都挑明了他在朝堂之上党羽众多,有揽权专断左右君王之势,同时也是在提点夜忱阑,与之合作才是明智之举。
夜忱阑默然忖度,雍也氏把持朝政多年,雍也楠高居太尉一职,把持军权,而一直被寄予厚望的二王子夜承欢又是雍也王后所生,这位宰相叶崇政想扶持他一个落魄世子打压雍也氏的外戚势力,分庭抗礼,朝堂争权的用意也不难看出。
不过如此一来,夜忱阑也能顺利还朝坐稳储君的位子,可谓是双赢。
有人主动向他抛出了这么大一块馅饼,若是别人早就一口咬下去,感激涕零了,可夜忱阑却是继续不动声色,只道:“忱阑何德何能,能得叶宰相青睐?”
叶崇政见他还没有表明态度的意思,索性将这块馅饼抛得更大一些,承诺道:“你也不必自谦,殿下天资聪颖,才智过人,有宏图大志,日后老夫定会尽心竭力辅佐世子成为一国君王的,世子觉得意下如何?”
话都说到这份上,叶宛如也是连忙在一旁极力劝说道:“是呀,忱阑哥哥,我父亲他会帮你的!”
的确,以他现下的处境,与这位当朝宰相合作,相互利用,各取所需是个不错的选择,可他又看了眼叶宛如,这位宰相叶崇政之所以会选择他,估计也是少不了这位宰相千金叶宛如的游说,只是……
夜忱阑思虑良久,决定道:“叶宰相,我……”
谁知老奸巨猾的叶崇政忽然打断了他的话,道:“不急,何县令已在府邸设宴,为世子殿下接风洗尘,你可以考虑清楚再回答老夫。”
这时,只听何县令轻敲了木门,毕恭毕敬道:“恩师,宴席已准备妥当,还请世子殿下,叶大小姐移步设宴。”
宴席设在县令府邸最为宽敞景致也最好的后院之中,县尉县丞带着一干人等早已在此等候,招呼客人。
众人陆续落座之后,宴席正式开始,何县令主持场面,说着客套话邀在场的诸位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为了避嫌,这个叶宰相自然是不会赴宴的,于是便由这位宰相千金叶宛如出面应酬,也算是表明了叶宰相的态度与诚意。
在场的可都是暗探出身,情报消息自是灵通一些,谁都知道,这位叶大小姐叶宛如可是相府的独女,叶宰相老来得女自视为掌上明珠,宠爱得很,如今见她对忱阑世子那倾心的样子,只怕就是日后的世子妃了,况且若是能得当朝宰相的支持,那他此次不仅还朝有望,还能巩固势力站稳脚跟,一展他的志向与抱负。
苏倾作为婢女,则跟随着夜忱阑,站在桌宴一旁伺候。
可夜忱阑自打回来后就似乎心事重重的,这让她不由关心地问:“世子殿下,你没事吧!”
夜忱阑对她一笑,拍了拍身边的座席道:“没事,不用站着,坐到我身边来。”
苏倾 “哦”了声,顺从地在他身边坐下。
夜忱阑又让何府的婢女为苏倾添了副碗筷,将好吃的都放到了她的手边温和地道:“不用拘束,喜欢吃什么就吃吧。”
而这一幕都被叶宛如看在眼里,她暗暗攥紧了手中的酒杯,对一旁的侍女递了个眼神,那女婢立刻会意,便退了出去。
叶宛如此时则举起酒杯,巧笑着敬了下座的梁钧一杯,道:“梁都尉一路护送世子归国辛苦了,我看你们来时衣衫沾有血迹,身上多有刀剑伤痕,想必是此行颇为凶险吧?”
梁钧方自是知道叶宛如的身份地位,不敢怠慢,举起酒杯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才道:“叶小姐所言不错,昨夜我们刚经历了一场恶战,带出来的兄弟也死伤大半。”
叶宛如听后娥眉低垂,颇为惋惜道:“怎会如此?小女素闻梁都尉可是靖北密府中数一数二的高手,隐匿行踪自是不在话下,不知这些下凉暗卫是如何在这雾气缭绕的林沼之中发现你们的?”
“哼,若是被我知道是谁暗中通敌,我定不饶他!”红夜明显是被她激起了怒火,想及此事他就愤恨不已,定不会善罢甘休。
叶宛如见目的已经达到,继续作态道:“红公子所言极是,巧了,杨县尉的官兵入密林搜寻世子殿下的踪迹时,抓住了个下凉暗卫,这到底是如何得知你们行踪的,将此人押上来一审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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