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转瞬即过，远山云影淡去，前方岳州已近。
“前面便是岳州界了，我们先在此处休整片刻。”
和晏收紧缰绳，吁停了马车，转头看向身后紧闭的车帘。
“终于到了？”
车帘内探出一只苍白的手，柳霁白随之探出身，单手撑着车辕，纵身一跃，动作潇洒漂亮，衣袂翻飞。
可脚才一沾地，便“哎呀”一声！
柳霁白身形一歪，皱着眉揉着腰，不满道：“你们仙门赶路，都这般赶着投胎似吗？这破马车颠得我骨头都要散架了。”
山道旁的老榆树下，搭着一处简易茶摊，不少商客正解了行囊，在此歇脚谈笑。
和晏将马绳在树干上栓好，寻了张靠边空桌坐下，掸走桌面上的灰尘。
桌面竹桶底下压着张泛黄的麻纸，边缘因茶水浸润后风干而卷起，但墨迹依旧可辨——竟是一张寻人启事。
柳霁白缓步跟上来，拂了拂衣袖坐下。
和晏倒了一杯水，推给对面的柳霁白，目光却未曾移开，仍旧定定地锁在那张纸上。
“啪。”
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拍在纸上，强行切断了和晏的视线。
柳霁白身子前倾，不满地盯着他：“一张破纸，有什么好看的？叫你理我一下都不肯？”
和晏刚想开口，便被小跑过来招呼的小二打断：“二位客官，吃点什么？”
“两碗茶。”和晏顺口问道，“可有肉食？”
原本半倚着桌兴致缺缺的狐狸，听到这话，眼神也亮了几分，斜眼瞥向小二。
“哎哟，这。”小二挠着脑壳嘿嘿笑了下，“咱这店子小，平日里不打荤的。不过今个老板娘刚蒸好一笼桃花青团，糯得很，甜得很，正好赶这个节气，要不要来一笼尝哈？”
听到没肉，柳霁白眼里的光瞬间灭了，低下头百无聊赖地玩着茶杯，并不说话。
和晏见状只好点头应下，挥手示意小二下去。
小二刚走，柳霁白便直起身来，双手抱臂，曲着一条腿踩在板凳上，一把将那张纸夺过去，扫了一眼： “水灯节是什么东西？”
“这是说这人在水灯节失踪了，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两人谈话间，小二适时将吃食端上。
竹笼屉里，糯米团子整齐排坐着，热气蒸腾，表面薄薄撒着一层黄豆粉，甜意弥散。
和晏夹起一个青团推到他面前，语气软了几分：“先垫垫肚子。若是能赶上水灯节，路过时给你买些其他吃食。”
小二正转身欲走，闻言顿住脚步。
他转过身，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神色古怪：“客官，您二位是要去赶那水灯节？若是只看一眼倒也罢了……若是想过湖，听我一句劝，天黑之后，万万莫去坐那渡船。”
话音落下，连周围几桌都安静了，纷纷侧目探头。
柳霁白握着茶盏的手一顿，眉眼微挑，似是来了兴致：“渡船怎么了？”
“听说——”
小二凑近一步，压低声音道，“这段时间，玉镜湖那边冒出来一个‘湖女’，模样长得水灵灵，专门挑过湖的俊俏男子，哄去做她夫婿。”
邻桌的壮汉耳尖，听罢朗声大笑起来，猛灌了一口酒：“若是天仙似的可人儿，哥哥我去收了她，正好娶回家省饭钱。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
“呸呸呸，这话你也敢乱讲？小心嘴头惹祸咯！” 小二吓得赶紧摆手，神色惊恐地凑近壮汉桌边，小声道，“我可不是吓你！人家都讲了，她瞄上的那些人，一个都没回来过！你瞧桌上这几张寻人告示，听说全是打那渡口失踪的。”
周围陷入片刻寂静，一阵阴风吹过，老榆树的枝叶沙沙作响，将原本明媚的阳光摇得支离破碎，斑驳地洒在茶盏里。
柳霁白单手撑着下巴，目光有意无意地跟和晏对上，指尖轻叩桌面。
哒、哒、哒。
他那双垂下的狐狸眼里，划过一丝隐晦的幽光，甚至隐隐透着兴奋。
“竟还有这等事？若是只大妖……”他咂咂嘴，放下茶盏，笑意盈盈地凑近和晏，“阿晏师兄，这邪祟如此猖狂，竟敢挡我们的路。若不除掉它，这船怕是没法开了。不如……去会会它？”
和晏指尖停在杯沿上，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道：“我会御剑。”
“……”
柳霁白笑容一僵。
二人吃完茶，便一路向玉镜湖而去。
路上突逢暴雨，耽搁了会，勉强赶在天黑前投宿湖边客店。
站在柜台前，和晏要了两间上房，顺口问道：“这湖里，可真有个湖女作怪？”
掌柜笑得满脸褶子，双手飞快将银子拢进柜里，又一并将两把钥匙塞到他手中：“客官莫听那些人乱讲。江湖上嘛，总有人爱编这些怪事来唬人。再说咧，今年水灯节办得大，衙门可是早请了仙门高人前来坐镇，保准太平无事！您只管安心住下。”
和晏接过钥匙，心里略松口气。既有修士坐镇，应当不会出什么岔子。若无异状，明日一早便可继续赶路。
两人跟着小二上楼。
和晏刚推开房门，连佩剑都还未来得及解下，便被精神抖擞的柳霁白堵住了门口。
“走！去晚了就看不着热闹了！”
这一路都是和晏在辛苦赶车，这只狐狸却在车厢里睡觉。此刻他哪里肯闷在房里？根本不给和晏喘息的机会，半拖半拽地拉着人出了客栈，迎着湿润的湖风，一路朝热闹的湖边走去。
此刻，夜色渐浓，湖面如镜，波光潋滟，千百盏灯火随波浮动，仿若星辰堕入水间。远岸灯火相连，与湖灯、水影、星空交相辉映。
湖畔人群如织，不少年岁相仿的男女结伴而行，孩童提着纸糊的灯笼追逐嬉闹，街边摊贩吆喝声混在水波之间，此起彼伏。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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