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府后宅·联姻风声
晨光透过茜纱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菱花纹样。清凤娇跪坐在湘妃竹帘后，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正堂传来父亲清傅远与母亲的谈话声，像隔着一层浓雾般模糊不清。
"...靖远侯世子年方十九，已立下漠北奇功。"父亲的声音带着罕见的赞许，"圣上亲赐紫金鱼袋，可见荣宠正盛。"
茶盏轻叩桌面的脆响传来，母亲的声音透着忧虑："武将之家终究粗鲁。听闻那许世子箭贯三人眼不眨，娇儿这般娇弱..."
清凤娇忽然想起昨日梨园那双修长的手——虎口覆着硬茧，腕骨处横亘一道旧伤，却在抚过琴弦时轻柔如春风。她低头看着掌心被天蚕丝弦勒出的红痕，那抹银白丝线此刻正藏在妆奁夹层，与她的珠钗静静相依。
"姑娘！"春桃急匆匆掀帘进来，发间绢花都歪了，"大少爷从国子监回来了，带了好些新奇玩意。"
清凤娇刚起身整理裙裾，就见兄长清风剑大步跨入内室。青年一袭靛蓝直裰，腰间蹀躞带上挂着鎏金香球，行走间散发出清冽的沉水香。
"妹妹气色倒好。"清风剑将个锦盒放在案上，眼中闪着促狭的光，"莫非昨日琼林宴上，没见着那位传闻中貌比钟馗的许世子？"
清凤娇耳尖微热，佯装去取盒中蜜饯："兄长又胡说。"
"喏，你要的《唐律疏议》。"清风剑突然压低声音，从袖中抽出一册蓝皮线装书，"父亲若知道我帮你找这些，非打断我的腿不可。"
书页翻动间，一张泛黄的纸笺飘落。清凤娇拾起一看，竟是首《从军行》："...晓战随金鼓，宵眠抱玉鞍..."字迹瘦劲如松枝，纸角印着枚小小的狼头徽记。
"这是..."
"许世子墨宝。"清风剑挑眉，"国子监祭酒拿它训诫我们这些文弱书生。听说那日他酒酣耳热，挥毫而就，笔力透纸三分..."
窗外忽然传来嘈杂声。春桃探头一看，慌得打翻了茶盏："不好了！顺天府的差役在绑柳管事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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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命案·红袖招
清凤娇戴着帷帽站在街角，轻纱被初夏的风微微掀起。春桃死死攥着她的袖角，声音发颤："姑娘快回吧，这腌臜地方..."
红袖招朱漆大门前，衙役们正拖出个五花大绑的青年。那人满脸血污，嘶喊着："芸娘不是我杀的！昨夜我在码头搬货，张掌柜可作证！"
"闭嘴！"衙役一棍敲在他膝窝，"凶器都在你屋里搜出来了！"
清凤娇目光扫过门廊——两根立柱上有新鲜刮痕，门槛内侧沾着暗红污渍。她突然注意到围观人群中站着个戴斗笠的老妇，正悄悄拾起地上某物塞进袖中。
"春桃，那位婆婆..."
话音未落，老妇已消失在巷尾。地上残留着半片胭脂花钿，与昨日刑部门口所见如出一辙。
回府路上，清凤娇刻意绕道西城。当马车经过"集雅斋"书肆时，她突然喊停："我去给兄长挑方新砚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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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肆争书
集雅斋内墨香氤氲，书架间光线昏黄如蜜。清凤娇示意春桃守在门口，自己快步走向最里间的"刑律"类书架。
指尖刚触到《洗冤集录》的蓝布书脊，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同时按在了书封上。清凤娇抬头，正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如寒潭般幽深的眸子，此刻因诧异微微睁大。
"姑娘先请。"青年迅速收回手，玄色衣袖掠过书架，带起一阵松木清香。他今日未着戎装，一袭深青直裰朴素得近乎寒酸，唯有腰间悬着的那枚青铜令牌泄露了身份。
清凤娇福了福身："郎君也读仵作之学？"
"刑部小吏，略通皮毛。"青年声音低沉，指腹无意识摩挲着令牌边缘，"在下许随言。"
书页在沉默中沙沙作响。清凤娇翻到"刃伤查验"一节，忽然发现关键页被撕去一角。她余光瞥见许随言手中那册同样残缺，两人同时抬头——
"姑娘对半月形伤痕有兴趣？"
"许大人可知红袖招命案？"
话语在空中相撞，青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窗外突然雷声大作，暴雨倾盆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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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楼密谈
醉仙楼雅间内，水汽在雕花窗棂上凝成细珠。清凤娇摘了帷帽，发间只簪着那支白玉梨花簪。许随言坐在离她最远的位置，却依然能闻到她袖间淡淡的梨花香。
"芸娘尸首右耳垂有撕扯伤。"清凤娇蘸着茶水在桌上画图，"但现场找到的珍珠耳坠，钩扣完好。"
许随言从怀中取出张纸："大理寺的验尸格目。致命伤看着像扇刀所致，实则..."他手指点向咽喉处，"伤口两端深浅不一，是特制折扇骨所为。"
清凤娇突然抓住他手腕："这淤青！"青年冷白皮肤上，赫然有道半月形紫痕。
"昨夜查验尸体时..."许随言猛地收声。窗外走廊传来脚步声，他闪电般将沈瑜护在身后，另一手按上剑柄。
"客官，雨前龙井..."小二推门愣住，"啊呀！这位公子何时进来的？"
待小二退下，清凤娇已恢复镇定："家婢兄长被冤入狱，我必要查个明白。"她从荷包取出半片胭脂花钿，"此物连着三桩命案，许大人可知'月钩客'？"
青年瞳孔骤缩。三年前他随父亲回京，恰逢大理寺卿暴毙，结案卷宗上就画着这般花钿。
雨幕中传来戌时的钟声。许随言突然起身："三日后未时，城隍庙后殿。"他临窗回头，雨丝在轮廓上镀了层银边，"带上那本《女则》——封面夹层有好东西。"
清凤娇回到闺房才明白话中机锋。她拆开《女则》锦缎封面，里面竟夹着张泛黄的旧案现场图——血泊旁清晰画着枚完整的胭脂花钿，图案是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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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府夜话
"姑娘睡了吗？"春桃轻声进内室，却见清凤娇对灯研究张古怪图纸，"呀！这血淋淋的..."
"嘘！"清凤娇忙掩住她嘴，"去取我妆奁底层的蓝布包。"
布包里是各种伤痕图样拓本，最底下压着本手抄《验尸格目》。春桃看得心惊肉跳："这要让老爷知道..."
窗外忽然传来野猫嘶叫。清凤娇吹灭蜡烛，借着月光看见院墙下闪过一道黑影——那人腰间令牌反射出微弱青光，转眼消失在夜色中。
她摸到窗台上多了个油纸包。展开是半块胡麻饼，饼心夹着张字条："李崇义，工部侍郎嫡子，善制机巧玩物。其父掌军器监。"字迹瘦硬如铁画银钩。
清凤娇把字条凑近鼻尖，闻到极淡的血腥气混着松墨香。她忽然想起日间抓住那人手腕时，他袖口内侧有块深色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被匆忙擦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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