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三娘骇然,双手握紧剑,紧盯着朴杀,伺机而动。
金园似梦到了什么不好的场景,微微皱着眉,却未醒。
“大人,这是何意?”突然看到金三娘的那一瞬,青鸾就知道,有人请君入瓮,被请的是金三娘,但她实在没想明白,金三娘与她们并不是同时入城,为何连金三娘也要算计进去?
朴杀讥笑地瞥她一眼。
青鸾眉头微拢。
蔑视。
她从这个一言不合就开杀的人身上感觉到了对自己的蔑视,仿佛自己问了个多么愚蠢的问题。
金三娘也被关了进来,但朴杀并没有回答任何问题。
一个侍从凑到他身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他眉头拧起,面露惊疑之色。
眼见他要走,蔷薇抓住栅栏急道:“大人,大人明鉴!他们都是土匪,但我不是!我真是康平长公主身边的侍女,长公主就歇在城外十里外。”
朴杀显然不信,冷眉问道:“既是长公主路过,为何不进城?”
蔷薇不肯放弃,“你若不信,大可以派人与我同去,请长公主入城!”
在大街上时,青鸾还有想捂住她嘴的想法,现在却只看好戏般的瞅着她。
突然明白,这个叫蔷薇的侍女,为何在她的记忆里没有什么痕迹了,因为太会作死。
现在的天凤,表面看起来忠于皇帝,其实,早就异心四起。
太后掌政,成年的皇帝病弱为傀儡,其他壮年王孙如何能服?
就连这位历代忠诚的东江异姓王,也有异心。
叫人知道康平长公主路过而不入,岂不是在告诉人家长公主不待见东江王?是起了疑心,还是有别的纠葛,那就是东江王的人去思量的了。
青鸾只知道,这个时候,长公主进城,就是打他们的脸。
“你们两个,随她去一探究竟。”
青鸾听到朴杀快速说了这样一句话,便大步外行,不过转瞬,便出了大牢,只在门边留下一片暗红衣角飘飞的残影。
青鸾看着蔷薇得意远去的身影轻叹一声,便不去想这自寻死路的侍女,看向金三娘,“为何不去向殿下报信?”
金三娘闷闷的,“城门张榜捉拿我们,出不去。”
她寻思着青鸾比她主意多,先把青鸾和金二哥救出去,肯定能想出办法,没想到,自以为守卫松散的地方,其实是给她布了个陷阱。
青鸾敛眉,“为何捉拿?”
金三娘小脸憋得通红。
羞耻感。
青鸾瞬间懂了,却又疑惑,“他们如何得知?”
这一问,金三娘双肩一垮,席地而坐,“娘的,我哪知道?”
在听到“康平长公主”五个字的时候,角落里的妇人便睁开了眼,打量着牢里的这几个人,原以为新进来的这个看着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一张嘴,竟豪放如男儿。
她不由得低低笑起来。
青鸾等人纷纷看向她。
她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人心呐,是这世间最不可测的。你帮人,人不一定帮你。你以为玩弄别人于鼓掌,却不知,自己或许只是别人借势一子,用完即弃。”
“她说什么呢?”金三娘懵懂地问青鸾。
青鸾也不知她为什么会突然说这样的话,但似有所感般瞥了金三娘一眼,没有说话。
“我发誓!”金三娘竖起两指,对天,“自从听了你的话,要从良之后,我再没有杀过一个人,买东西都叫人给钱了!”
从良……
这到底是什么虎狼用词?!
青鸾嘴角一抽,大牢门边又传来声响,似乎又抓了什么人进来?
她转头看过去,哟嚯,熟人呐!
心里提着的一块石头落下。
她看着洛景予被推进隔壁的牢房里,被烧焦的白胡子更加狼狈,身上却不像受了伤的样子,施然一笑,“你怎么也进来了?”
刚站稳正准备破口大骂的洛景予闻声一怔,回头看到青鸾,几乎跳起来,“你们怎么也进来了?”
青鸾道:“听说你被带走。”
这一瞬,洛景予的表情有些微妙,有种因为他被带走,他们便也进来了的错觉。
“你们是因为我被带走才进来的?”
他走到青鸾面前蹲下,相邻的囚牢,说到底,只是一排栅栏之隔。
青鸾看一年半百之年的妇人,对洛景予把他们的经历简单说了一遍,又问:“你呢?怎么回事?”
洛景予眯起眼,下意识地去捏胡尖,一摸个空,想起来这胡子烧焦多日,买来准备做新胡子的材料落入了别人手里,怔了怔,突然觉得没劲。
他靠着栅栏坐下,“就那么点回事,不过,我在东江王府里发现了一点有意思的东西。”
见青鸾似有兴趣,他也不卖关子,“现在这个东江王是假的。”
一句话,除了魂游天外和睡得实诚的金家兄妹,狱中其他人都看向他。
“嘿嘿。”洛景予得意地抠了抠了栅栏,“我是谁啊?观人看病,看病医心。假的东江王啊,得的是心病。想要人给他刮骨成真正的东江王模样,这种事,旁人做不成,我自是能做。但可惜啊,那张脸,已经被人割得两边不对称了。”
越想,他越觉得乐呵,仿佛他是在看一场好戏,而不是被人囚在牢中。
青鸾不禁被他傲然豁达的心绪影响着,也不觉得陷在这牢里是件多恼火的事情了。
事实上,这座牢也不见得困得住她,木做的栅栏,对她来说,不过一根根筷子。
难得是要护这么多人安危。
青鸾若有所思,“听说,只要给东江王医过病的大夫,都会被丢到城外的乱葬岗去。你是如何脱身的?”
洛景予笑容一滞,看向青鸾哇哇大叫:“你竟然咒老头子去乱葬岗,你是何居心?你不尊老!”
“神医……”
“你别打断老头子说话!天凤朝以孝治国,孝比天大,你这是不孝啊!”洛景予打断她的话,捶胸顿足。
青鸾一阵扶额,“洛景予!”
洛景予瞪大双眼,“你竟然……你竟然敢直呼老头子的名字……”
不等他话音落下,青鸾细手一伸,咔咔地折断一根一栅栏,把洛景予提溜到身边,几是贴着他的耳朵道:“你今年不过十八,比我长不了几岁,算什么老头儿?”
一时间,洛景予失了声音,愣愣地看着她。
她与康平长公主的美不同,康平长公主是雍荣闲雅的,端庄大气的,而她,是瞧着纯良无害,甚至像个孩子,却全身透着一股傲然与倔强。
虽与她没有太多的交谈,但她临危不惧、淡定从容地拿珠宝摆路线的样子早已深入他心,眼下,又离得极近,甚至,他的面边面颊、耳朵、脖颈,能感觉到她呼出气息的温度,唰地,他整张脸都泛上了淡淡的粉。像是一块待雕琢的粉色水沫玉。
青鸾也怔住了,神思恍惚,某道被关闭了许久的记忆之门被拉开了一条缝。
她倏地关上,同时,也松开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以你的能耐,若是不想去给东江王治病,有的是办法脱身,为何要去?”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听她对自己的肯定,洛景予脸上更红了,尴尬地笑两声,“当然是为了钱啊。借了你的钱,当然是要还的。老头子牙口好着呢,不能吃软饭坏了骨头。”
青鸾微微张开嘴,到嘴边的话,被舌头一卷,又咽了下去。
她脑中浮现另一个身影,那人,吃软饭吃得理直气壮,吃出了一身钢筋铁骨,最后都用来给她铺就了黄泉路。
“言归正转啊。”洛景予摸了摸鼻子,“我做了点手段,他们一时半会儿不至于杀我,但我想,反正真的东江王不行了,不如让殿下进城,只是眼下无法与殿下互通有无……”
青鸾瞳仁愕然一缩。
他竟然知道她和长公主想做什么?
随即,又不觉得奇怪了,她们在马车里商量未来计划的时候,他就在外头驾车。
她要兵,要城,殿下要城,要权。
归结一点,她们要有自己势力,就要能护身的城池,而且,眼下要悄无声息的,不能叫皇宫里的老巫婆发现。
无疑,这确实是一个良机。
只是,上辈子活到了十年后的东江王,怎么会现在就不行了?
她不是质疑洛景予,而是,这其中种种,让她心里甚是……意外。
角落里的妇人终于动了,慢慢走到他们身边,蹲下身,盯着洛景予,“你说什么?东江王不行了?为什么会不行了?”
她也伸手去抓洛景予,被青鸾拦住。
对内,青鸾和洛景予吵吵闹闹,对外,他是被她圈在保护圈中的自己人,岂可被旁人无礼相待?!
妇人被青鸾推开,扶着栅栏稳住身形,再次问道:“东江王一向身体康健,文武双全,不过半年时间,怎么可能会不行了?”
“半年?!”洛景予防备地离妇人远了些,冷哼,“东江王中毒少说也有六年之久,只是每次下毒份量微末,让人无从察觉,最近一年才加大剂量,让他陷入昏睡,成为活死人。”
妇人仿佛被抽干了力气,瞬间眼中神光散开,喃喃道:“六年……六年……当真?”
洛景予不副懒得回答的傲娇样。
青鸾知道,他能说出来,便一定是真的。
只是,这感觉,着实微妙……
她会被许承淞囚禁,也是因为先被下了毒。
能悄悄下毒让人无知无觉的,只有极亲近之人。
而最亲近的那个,是枕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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