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姐。”萧姝仪迎上去，朝叶泠笑了笑，而后看向左熙言，微微颔首，“左小姐。”
叶泠见萧姝仪来了，朝她示意后，自顾自地找了个椅子坐下。
“左小姐也请坐吧。”萧姝仪坐在叶泠身旁，摆摆手让左熙言也坐下。
“二位是来问药材的事？”她们都坐下后，萧姝仪视线在二人身上转了一圈，问道。
叶泠和左熙言对视一眼，开口道：“药材什么时候能都送过来？”
萧姝仪和气地笑笑，温声道：“临近年关了，各地的伙计不少都回家了，回春堂这边人手有些不足，故而耽搁了些。”
“我会让山庄这边再多派些人手，正月前能送到平江府。”萧姝仪想了想，补充道。
叶泠点点头，露出一副理解的神色，“那就有劳九小姐了。”
“应该的。”萧姝仪笑着应下。
对于这么一个大买家，她很有耐心。
叶泠看了左熙言一眼，等着她开口。
左熙言端坐着，手里揣着一个手炉，披帛和毡帽把她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有些疲倦苍白的面容。
她利用叶泠的名义在回春堂买了一大批药材，但是她自己真正用得上的也就十数种，最主要的是清元草。随着第一批药材被送到平江府，叶泠便遵循公输夫子的教导，开始让左熙言药浴。
这些天，她一直都在平江府休养。
药浴能帮她慢慢地把身体里的积攒的毒素排出来，而在这个过程中，她的身体状态也会比往日差些。
身上的伤是在漠北冰原上留下的，这让左熙言有些怕冷，不仅仅是身体上，同样也是心理上。
而这些天她又在药浴，本就不适合在这天寒地冻的时候外出走动。
可她非要来萧县，叶泠也拗不过她。
问她为什么非要来合意山庄，左熙言说，心里惦念苏沅慕，想来看看她。
叶泠深知，不让左熙言去，她肯定也会自个儿骑着马过来，反正也就数十里路程，还不如陪着她一起来。
眼下她已经跟萧姝仪客套了几句，该左熙言说正事了。
“九小姐，今日怎么没见你身旁的游管事？”左熙言看向萧姝仪，声音有些低哑。
萧姝仪回道：“阿游她还在堂里忙着，怎么了吗？”
左熙言凝神正色道：“九小姐，那日你带着叶小姐在山里看药材，是游管事在后面陪同我。我同游管事相谈甚欢，她同我说如果平江左家有采买药材和文房四宝的需要，可以找她。”
萧姝仪听出了左熙言的言下之意，有些讶异。
游子忻可没跟她说要同平江左家做生意啊。
能同平江左家做生意，萧姝仪自然乐得。别说合意山庄了，东南沿海郡，哪个不想同平江左家攀上关系？
可惜这两年因为丝绸生意，合意山庄和天元商会有些不和。
这件事上，萧姝仪也自知自家山庄理亏，本来也就是抢了人家的丝绸生意在先。
如果能趁这个机会同平江左家关系缓和一些，那也不错。
“九小姐不清楚此事么？”左熙言敏锐地察觉出萧姝仪面上闪过的一丝惊讶，连忙说道：“若是九小姐不清楚，那请游管事来谈一谈吧。”
“阿游还未与我细说。”萧姝仪实话实说了。
而后，她看着左熙言，眼含热切，“左小姐可以先同我说一说。”
左熙言面露难色，顿了顿，委婉道：“那岂不是还要麻烦九小姐再转告游管事？不如请游管事下山一叙，若是游管事太忙，我们也可以上山谈，也不必屈尊九小姐同我们一起坐在这门房里了。”
她把话说到这份上，萧姝仪也有些不知所措了。
不是她不想让这二人见到游子忻，实在是因为，她自己都不知道游子忻现在人在哪。
萧姝仪本就不是巧舌如簧之人，听着左熙言诚挚的话语，此情此景之下竟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没办法，她只好无奈道：“实在抱歉左小姐，阿游现在不在山庄，同赵管事一起运送药材去了。”
左熙言面上闪过一抹失望，而后又道：“那游管事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萧姝仪想了想，苦笑道：“这个......我也不能确定，她同赵峥一起，去了临南郡，可能要个三五日。”
临南郡......这么冷的天，萧姝仪把苏沅慕派那么远干什么？
苏沅慕怕冷，怎么能在寒冬腊月出远门呢.......
叶泠见左熙言情绪有些低落，唯恐萧姝仪瞧出什么端倪，连忙笑道：“没关系的九小姐，既然今日这么不巧，我们二位就先告辞了。”
“原本我是让左小姐陪我来一趟萧县置办些年货，顺便来山庄这里问一问药材的进展，既然九小姐说了正月前能送到，我们也就不在此久留了。”
说着，叶泠站起身来，朝萧姝仪微微欠身。
萧姝仪也站了起来，本想挽留几句，但是瞧这两人匆匆忙往外走，便没再多言。
她把两人送出去，在门房旁的马厩里信手牵出来一匹马，陪着这两个人一直朝外走了三里路才折返回山庄。
这两个人来去匆匆地，萧姝仪总觉得很怪。
再加上今日游子忻莫名其妙的失踪，萧姝仪隐隐觉得，好像有种无形的线把这些事串了起来，而她置身局中，身旁满是迷雾。
“你信萧姝仪说得话么？”叶泠仰头喝了一口烈酒，颈间、袖口的银饰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她坐在马车前，专注地驾着车，迎面吹着寒风，唇角微微上扬，自是逍遥自在。
比起她，左熙言就要狼狈很多，缩在马车里，把自己紧紧裹起来。
“不信。”左熙言将车帘掀开一点，抬脚碰了碰叶泠的背。
“干什么？”叶泠回头瞪了她一眼。
左熙言抿了抿唇，“把水给我。”
叶泠拿出另外一个皮壶，转手递给了左熙言。
左熙言仰头喝了一口，淡淡道：“你先前跟我说，萧姝仪很依赖子忻，怎么会让她出远门呢？”
“运送药材这种活，哪里轮到子忻去干？”
左熙言说着，语气重了几分。
叶泠点点头，很是深以为然，“那她怎么不让我们见到苏小姐？按理说，萧姝仪不会拒绝我们才对，你都说了要代表平江左家谈生意......”
左熙言想了想，闷闷道：“会不会是子忻不想见我？”
说着，她把车帘掀开，同叶泠并排坐在一起，摘了毡帽，闭目迎面吹了吹风。
叶泠顺手拿过毡帽，戴在自己头上，侧目看了左熙言一眼，笑道：“你怎么这样想？”
“方才我们到的时候，合意山庄的人上去通传了，一般来说子忻她总是同萧姝仪在一起，结果只有萧姝仪一个人下来了。”左熙言声音沉闷。
叶泠见她有些郁郁寡欢，宽慰道：“别多想了，苏小姐若真是想避着你，又何必在那日来到金月楼？如果她不来金月楼，我们也不会知道她在合意山庄，你可就真的寻不到她了。”
说得也是。
左熙言觉得叶泠说得有理，心下一安，旋即，她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霎时就有些紧张起来。
她拍了拍叶泠，正色道：“你说，会不会萧姝仪也不知道子忻在哪？不是她不想让我们相见，而是她根本不知道子忻在哪。”
叶泠有些愕然，凝神想了想，“不是没这种可能.......”
见左熙言忧心忡忡，叶泠又道：“可苏小姐一直都在合意山庄，在山庄能有什么危险？”
说着，她叹了一口气，“我看你啊，有些思虑过度了。上次从萧县回来，你就有些魂不守舍的。这次回去，一定要好好休养，你这个样子怎么带兵？苏小姐不是也希望你好好休养吗？”
“那我们过些日子再来。”左熙言言语笃定。
“行行行，反正也没多远，我再陪你来就是了。”叶泠面上有些无奈，“那你答应我，回去要好好休养，先把自己照顾好。”
“嗯。”左熙言点点头，“这次回去，我还得同姑母谈一谈屯兵的事。”
叶泠眸中划过一抹惊色，神色间有着兴奋闪现，“这么早？”
“之前已经同震伯说过屯银的事了。”左熙言面色凝重，“朝廷那边，我之前也已经同鸿礼叔书信一封，现在要想着把两边合应起来。”
她眼中有着寒芒闪过，沉声道：“屯兵非小事，要细水长流地谋划。不光是要找我姑母，我还得同三公主书信一封，让她帮着把平江这边的通判等人全都换掉，以后，这边只能留自己人。”
“可行。”叶泠点点头，忧道：“只是，大张旗鼓地把通判之类换掉，不会让奸人起疑？”
“有三公主在，陛下又是向着三公主，应该无碍。再者，御史大夫钟鼎，他孙女现在可是在平江。”左熙言微微一笑，“子忻把钟灵拐了过来，钟鼎应该不会对平江不利。”
叶泠面露赞许，笑道：“你啊，多把心思花在正事上，少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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