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奈延轻柔地将手从睡着的交遇身下抽出来，去外面用自己的暖水袋灌了不烫人的温水，隔着睡衣贴在交遇小腹上，又去卫生间拧了帕子，先是用热的给她擦泪痕斑驳的脸，又用冷的敷在眼皮上。
今晚要是不处理一下，明天交遇该觉得难堪了。
做完一切重新上床，小区对面篮球场的灯恰时熄灭——时间准时指向凌晨一点。
林奈延回自己房间拿了眼罩，平躺在交遇旁边，很快也睡了过去。
她每天必须睡够八小时，又睡得晚，所以第二天先醒来的其实是交遇。
一睁眼看见的是头顶的天花板，昨晚的记忆如数涌入脑海，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印象再深刻也没有。
交遇只觉巨大的尴尬从天笼罩着她，还不等她细细体会，又意识到林奈延就睡在她旁边，整个人立马僵成一樽会喘气的木乃伊。
她扭着僵硬的脖子侧过来，林奈延面朝着她睡得安稳，一副柔软的眼罩遮住大半张脸，嘴唇红润饱满，散着人畜无害的气息。
交遇忽然就想起昨晚埋在人家怀里哭来了，尽管哭的专心，也还是闻到林奈延身上尽是水蜜桃沐浴露香甜的味道，伴着一种温馨的香气，让她忍不住想要靠得更近，也确实靠的更近了，交遇又是尴尬又是心跳加速地想，鼻尖都贴在人家胸口上了，还能怎么近。
她的视线顺着翻腾的思绪，从林奈延脸上一路往下滑，大脑空白了两秒，又惊慌又非礼勿视地扯开视线。
林奈延的睡衣其实更像布料更柔软，设计更简单的常服，昨晚穿着站在她面前，交遇就觉得她优雅好看得跟仙女一样。
但这衣服是方领，正常行动时什么都看不见，穿着的人侧躺着睡觉，旁人一眼望去，什么旖旎心思都有了。
方才惊鸿一瞥，林奈延光洁起伏的胸口上一颗小痣，还浓墨重彩地停留在交遇的视网膜上。
霎时，她心如擂鼓。
同性的身体，交遇并不是没有见到过，也从未这么如临大敌，想来或许是她见过的人中，并没有人在拥有优越的线条的同时，还有一副令人见之难忘的好样貌。
她一边默念着非礼勿视，一边又有个声音在怂恿她，蛊惑她把刚刚一晃而过的雪白胸脯上的小痣再仔仔细细刻在脑中。
巨大的罪恶感从心底升起，与此同时，迅速身下喷出一股热流，来势汹涌，让她瞬间就变了脸色。
胡思乱想被迫收得一干二净，交遇不敢耽搁，生怕床单沾上点什么，既慌乱又轻手轻脚从床上起来，匆匆进了卫生间。
来势确实猛，好在没有侧漏。
她用的是林奈延昨天给她买的安睡裤，托这个东西的福，昨晚交遇一点没担心会不会侧漏的问题，哭得很专心，睡得也好，梦里始终萦绕着水蜜桃的香气。
有林奈延和仁青先前的各种嘱咐，交遇只是简单冲洗了一下。把自己收拾干净，反反复复在身上嗅了好几遍，确定没有什么异味后，才换上另一套睡衣出去，经过镜子面前看了一眼，有些诧异——她昨天哭了那么久，眼睛居然没肿。
真是谢天谢地了，交遇庆幸地想，真成核桃眼，她还不好跟仁青她们解释，免了一顿难堪。
交遇全程动作很轻，出去的时候林奈延已经换了个睡姿，正背对着她。
交遇松了口气，她轻手轻脚回到床上，发现被子里有个冷掉了的热水袋，原来梦里的暖源是这个……
她轻轻将热水袋放在一旁，板板正正仰面躺着。
林奈延睡了一会又翻回来，手在床上四处摸索，感受到身边的被子隆起，就收回手又睡了回去，再过了得有十分钟，她伸手揭掉眼罩，眯着眼睛适应大亮的光线。
“是我吵醒你了吗？”旁边的交遇忽然问，她洗完澡才十几二十分钟的时间，林奈延就醒了。
“没有，”林奈延哑着声音说，“自然醒。”
看外面的阳光，起码也是九点往上走了。
交遇身上有沐浴后的水汽，身上睡衣也换了一件，林奈延就问：“洗澡了？”
交遇：“嗯。”
林奈延提醒：“不要洗太久。”
“就冲了几下。”交遇说。
“好。“林奈延半撑起来看了眼外面的太阳，又问：“窗帘不遮光睡得着吗？睡不着换个遮光的。”
“不用，”交遇说，“亮点我比较容易睡得着。”
林奈延跟她倒是全然相反，睡觉的时候要求最好不要有一丝光线，窗帘是遮光的，眼罩也是遮光性最好的。
“那肚子还疼吗？”
交遇摇头。
“还有别的感受吗？“林奈延耐心引导着她开口。
“嗯……”交遇隔着被子在自己身上比划一下，“有点酸。”
林奈延：“除此之外呢？”
交遇：“没有了。”
林奈延点头：“生理期盆腔充血，所以会有酸胀的感觉，不用担心，痛的话立刻跟我说。”
交遇说好。
林奈延翻身下床，站在窗前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光从薄薄的睡裙透出来，映出若隐若现的曼妙身体曲线。
她拨弄了下头发，非常洒脱地跟她一挥手：“我先回房间换衣服了，等会出来吃早饭。”
“好的。”
昨晚的事半句都没提，林奈延神色如常，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林奈延回到房间，才发现昨天半夜许凛发来一大串消息，她顺手拨了视频过去，那边过了一会才接。
许凛房间黑黢黢的，看不太清人。
“你还没醒？”林奈延洗漱完绑了个高马尾。
“姐啊，这才几点，我刚还在做梦呢。”许凛声音跟游魂一样。
“少熬点夜，还有，今天晚上我不出门了，你们自己去玩。”
“嗯？”许凛清醒了，画面一阵晃荡，她从床上坐起来，往后撩了一把鸡窝头：“别啊，我都已经跟她们说了你也要去，你不来我怎么交代。”
林奈延一挑眉：“我之前说过看情况的，谁让你先告诉他们我一定会去了。”
许凛问：“你那边有什么情况啊？”
“交遇不太舒服，我在家里陪她。”
“你妹妹怎么了？”许凛顺口关心道。
“没什么，”林奈延不想多说，“反正你们自己去，注意安全。”
国庆假期的最后一晚，交遇终于松了口气，这几天再家里吃得实在太好，她觉得下巴都肥了两圈。
林奈延经常在饭桌上幸灾乐祸地看着交遇被饭菜堆出尖的碗，吃完饭自己背着包就去了健身房，几个小时后又一身轻快地回来。
交遇在自己房间看书，放在一边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是林妍妍找她。
林妍妍：交遇交遇，你作业做完了吗？
交遇：嗯
林妍妍：能不能给我看看呀，我前几天跟家里出去玩了，还有点数学作业没写完【哭泣】【哭泣】
林妍妍：实在太难了，做一道大题就要花我好长时间，明天第一节课就是老杨的，评讲的时候我要完蛋【大哭】
老杨是她们班数学老师，一位治学严谨的中年女人，平日最厌恶的就是好逸恶劳，火实落到脚背上才会跳一下的学生，班里大部分人都怕她。
国庆作业都是老杨亲自出的题，网上根本就搜不到答案，老杨一贯喜欢评讲的时候在座位旁边转来转去，检查学生作业的完成情况，不难想象完不成作业的学生会有怎样惨淡的光景了。
交遇犹豫。
于情，林妍妍是她同桌，也是她在新学校交到的第一个朋友，给她看作业只是举手之劳，她应该帮上一帮。
于理，看作业这种事有一就容易有二，要是以后林妍妍都来看她作业，对她自己的学习百害而无一利，反而是败拙。
她这边没回话，林妍妍那边就不时发来各种可怜哭哭的表情包。
过了几秒，林妍妍收到交遇的消息：你还有哪些题没做？
林妍妍数了数，一一给她说了。
交遇对着林妍妍的消息，在自己作业上勾出相应的题目看了一会，然后跟林妍妍说：我看了一下，都不是很难，方便打视频吗？我教你
交遇愿意牺牲自己假期最后一点时间教自己做题，林妍妍哪敢拒绝，连忙就答应了。
两人开着视频电话。
“会不会影响你休息呀？”林妍妍在那边说，看了一下时间，刚过晚上七点半。
“没事，”交遇打开桌子上的台灯，“能看清吗？”她问林妍妍。
“可以的，很清晰了。”林妍妍连忙点头。
“好，我们先看26页的第3题、24页的第六题，32页的第1题和35页的第一题，这几道题都是同一个知识点，弄懂一道题的解题思路，其他的也就迎刃而解了，这样做题比较快一点。”
林妍妍附和着点头。
交遇轻声细语给她讲着解题思路，这一讲就到了十点。
门外传来敲门声，交遇对林妍妍说：“你先等我一下。”
“在做作业呢？”洗完澡的林奈延站在门口，往房间里面看了一眼。
“不是，”交遇说，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多解释一句：“作业早就做完了，在给同学讲题。”
“噢，”林奈延也只是随口一问，将牛奶递给她。
交遇：“……”
这几天林奈延都没让她喝，她也就不提，没想到生理期一结束，又要开始了。
她接过牛奶:“谢谢姐姐。”
林奈延站在门口没动，交遇握着杯等了一会儿不见她走，又顾着题目讲了一半，林妍妍还在等她，就问了句：“要进来坐坐吗？”
林奈延一般是不怎么进她房间的，她也没去过林奈延的房间。
“不坐，我也要回去看会书，“林奈延笑，“我在等你把牛奶喝了，把杯子拿出去。”
好吧，早死晚死都得死。
闭眼，仰头，吞咽，皱眉，一气呵成。
“能干，”林奈延夸了一句，“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学。”说完拎着杯子要替她关上门。
“晚安。“交遇抢在门被关上之前，破天荒说了这么一句。
“晚安。”林奈延也笑着回应。
不知道今晚的牛奶是不是换了个牌子，交遇品出一点悠长的回甘。
她坐回位置上。
“刚刚是你姐姐呀？”林妍妍问。
手机开的免提，她那边听得很清楚。
“嗯，”交遇说，拿起笔接上刚才被打断的讲解。“我们继续吧。”
林妍妍的作业剩的并不算很多，人也灵性，相同知识点的题目交遇只需要挑出一道细细讲解，她基本就能融会贯通，自己做完剩下的题。
收尾的时候，时间还没过凌晨，这大大出乎林妍妍的预料。
“谢谢你啊，交遇。”林妍妍在对面浑身松快地说，“真是奇怪，为什么老杨讲我听不大懂，你一讲我就全明白了。”
“题不难的，上课知识点好好听，不要打瞌睡。”交遇说着就收拾好东西放进书包。
林妍妍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交遇说道：“好了，早点休息，明天见。”
“晚安啦。”林妍妍甜甜地说。
“嗯。”交遇冷酷地挂了视频通话。
十几公里之外的林妍妍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怎么回事，连句晚安也欠奉，明明她都对她姐姐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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