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下校服，没了校规校纪的约束，就这么几天，大家已经有个准大学生的样子。
无论男女，全部打扮得青春靓丽，班主任一个个地夸。
八班平日很团结，也没什么矛盾，人全部到齐，一顿毕业饭吃得很尽兴。
席上甚至官宣了好几对情侣，都是班里心照不宣早就知道的那几对，大家还是很给力地起哄送祝福。
班主任这一次没管着她们，在确认喝酒的同学都有家长来接之后，就放她们去了。
许凛递给她两瓶强爽，问：“喝不喝？”
是度数很低的果味鸡尾酒，稍微能喝一点酒的基本把这个看作是饮料。
林奈延直接拒绝：“在外面不喝酒。”
“酒精含量3%，”许凛指着罐身上的信息念给她听，“没啥酒味，跟果味饮料一样。你看知晓，已经喝两瓶了。”
支觉晓就坐在林奈延旁边，已经拆了第三罐小口啜饮着。
“是挺好喝的，只有一点刺激性。”她跟林奈延说。“不过不会喝酒的，可能会有点影响。”
今晚氛围挺好，林奈延有些心动，交遇适时发来消息问什么时候回家，林奈延发了聚会地址和估计散宴时间。
对方很快又问：“要来接你吗？”
林奈延想说不用，饭店离家的距离也不是特别远，消息临到发出时又修改了内容：“好啊，路上注意安全。”
发完消息，她打开一罐青提口味的喝起来，味道确实挺清爽，刺激性跟可乐差不多，林奈延只尝出了一点点的酒味。
放下第二个空罐子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感到脸开始发烫，呼吸热起来，脑子也有些轻飘飘的。
“我天，”许凛看到她这样子，惊诧道：“喝这个也能上脸？”
附近几个人也都喝了，没林奈延脸红得这么明显的。
“你没喝过酒吗？”支觉晓问。
林奈延喝了口冰水缓解轻微的不适：“嗯。”
“那还挺正常的。”支觉晓说，“喝不了就别喝了。”
一顿饭吃到最后，大家依依不舍的告别，也有意犹未尽，要转移阵地续摊儿的，许凛兴冲冲跟着去了，当中不包括林奈延。
和班主任说完话，她打算下楼在大堂坐着等交遇，意识是清明的，就是手脚不受控制，险些在楼梯上一脚踏空。
后面伸出一只手及时扶住她——是支觉晓。
“我扶着你吧。”支觉晓神色冷淡地说。
她们吃散伙饭的地方选在一家老式的酒楼，楼梯挺陡，林奈延向她投向感激的眼神。
“需要我送你回去吗？”支觉晓看了看黑下来的天色，又问。
林奈延婉拒：“谢谢，我妹妹来接我。”
支觉晓点头，不再多话。她扶着林奈延到沙发上，自己也跟着坐下来，没有立刻要走的意思。
林奈延看她虽然也喝了几罐酒，但神色动作如常，不像需要人来接的样子，不知道在等谁。
支觉晓看着看着大厅的旋转门，目光渺远悠长：“时间过得好快，我还记得拿着高中录取通知书来三中报道那天，一转眼，居然就高中毕业了。”
性格冷冷淡淡的少女刚才在席面上都鲜少开口，此时却主动找她搭话。
林奈延头比刚才更晕了，笑着附和了一声。
支觉晓也不在意她不接话，继续说：“还记得我们从高一开始就是一个班的吗？“
林奈延说：“嗯。”高一对她来说是挺久远的事情了。
她记不得对支觉晓的第一印象，甚至是在什么样的场景下见的第一面，说过哪些话，通通都没记了。
支觉晓说：“跟你做三年同学还挺开心的，虽然你对我应该没多大印象。”
林奈延：“嗯……嗯？”
她因酒精而思考变得迟钝的大脑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从这句说寻常也寻常，说不寻常也不寻常的话里品出一丝与众不同的意味，而这意味又似何曾相似。
可能因为只有两个人在，也可能是今天一过，三年同窗情谊就正式被画上句号，支觉晓看着林奈延的眼神是截然不同往日的亲昵，好像她们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林奈延觉得话题走向开始不对劲了，但她不敢打包票肯定。支觉晓觉得她的表情生动，很浅地笑起来：“很惊讶吧？就是你想的那样。”
支觉晓说得语焉不详，林奈延觉得可能是自作多情，她并不完全确定对方真就是自己想的那样，一套运用熟练的应付场面话只能堵在嘴边，又因为带了两分恼人的醉意，她只得哑口无言。
“就这么突然地说出来，吓到你了吧？”支觉晓轻轻地说，“但是你不要有负担，想着说什么话合适。我告诉你这件事，只是想给自己的三年画上完美的句号，你不需要回应。”
“……方便告诉我因为什么吗？“林奈延问。
支觉晓思索了下，才认认真真地说出让林奈延在多年后犹言在耳的话：“很多时候，喜欢并不需要多刻骨铭心的经历，多么与众不同的理由。一个微笑，一个眼神，一个顺手为之的举动，就让暗恋者甘之如饴地注视对方很久。”
林奈延默不作声想了片刻，一点头：“我明白了。”
“其实也有想跟你告白来着，”支觉晓笑着说，“只是那一阵学校抓早恋抓得很严，到处贴着标语，有一句我记得很严：谢谢你喜欢我，但请沉默，不要告诉我。”
“可能有这样的原因吧，我每天吃饭的时候都会看到这个标语，很快表白的念头就被彻底打消了。”
过了挺长时间，支觉晓习在一次经过那面校园墙的时候，惯性地看向墙面，发现预防早恋的标语被换成新的宣传语。
不是所有的暗恋都要开花结果的，或许无疾而终更好。当时的支觉晓抱着这样的想法。
林奈延是个有必要就会很健谈开朗，不让气氛冷掉的人，但今晚罕见地大部分时间沉默，沉默地扣着手指。
这告白场面前所未有，她无法从经历中找到可供参考的案例。
支觉晓设想过很多林奈延的反应，唯独没想到她会沉默再沉默。
三年秘密一朝说出心口的释然转换成不安。
“所以，”支觉晓小心地问，“以后还能做朋友吗？”她把选择权交给林奈延。
“当然。”林奈延不假思索地说。
支觉晓无话了，她本来就不是外向活络的人，跟林奈延一齐沉默。
林奈延忽然又听她开口：“我看你妹妹也来了，你们早点回去吧。”
支觉晓一点下巴，林奈延顺着她的视线转头，见交遇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那里，静静地等着她，站姿舒展，气质干净，给人感觉很舒服，清清爽爽的。
“行，”林奈延撑着扶手站起来，“那我就先回去了，你注意安全。”
支觉晓张开双手，询问：“能最后抱一个吗？”
林奈延拥上去，给了她一个严丝合缝的拥抱。
“谢谢你啊。”林奈延在她耳边小声说。
谢谢你喜欢我
未说出口的话，两人都懂。
“是因为你很优秀。”支觉晓只是这么说，神情有坦白之后的释然。
三人在门口分别，支觉晓也是眼熟交遇的，简单和她打了招呼，朝两人挥挥手，往另一个方向走，背影说不出的轻快。
她说我喜欢你，她没说你有可能试着喜欢我吗？陈述句代替了没有可能的问句。
原来她没有在等谁，她只是赶在毕业这年这个美好的夏夜，将暗恋的心情分享给游离在故事之外的另一个主角。
林奈延目送她远去，怅然若失地收回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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