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嗒——”
今天突发状况,又是加班,许随怜回到家已经是晚上近九点,拖着一身疲倦摔进柔软的皮质沙发,仰头靠在沙发背闭目养神,呼出乏累的叹息。
太冷清了,他想。
长臂一捞,将右边的方形橘色抱枕拥在怀中,埋头深深地嗅闻,脑海中浮现的全是洛情抱着抱枕或坐着或躺着的娇丽容颜,念及此,他的唇角不自觉上扬。
躺了一会儿许随怜打算冲个澡再睡,抬眼时不经意一瞥,发现茶几上多了一份纸页资料,蓦地,许随怜浓眉下压,眸光一沉,他十分清楚地记得,今天早上出门时茶几上并没有放这样东西。
多年职业素养令许随怜立刻站起警惕四周,他开始回忆复盘进门开始发生的一切,门锁并没有被撬过的痕迹,从开门到现在发生的一切迹象都很正常,如果真的埋伏抢劫,刚刚他躺在沙发上处于最放松的状态,这个时候袭击分明是最好的机会,但是对方却并没有动手,这太奇怪了。
且这座小区安保设施完善优异,建成六年,从未发生过一起入室盗窃案,此时许随怜还有心思苦中作乐讽刺地想,他们家会不会是第一起入室盗窃案例。
猛然间,许随怜想到另一个原因,她回来了,所以茶几上的资料是她放在上面的。
这份喜悦令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步伐也变得轻快愉悦,推开门的一瞬间,冲上头的欣悦激动仿佛被一盆冰凉的冷水从头顶泼下浇熄了。
卧室阴暗,按开开关后依旧空无一人,床上被子方方正正,叠得齐整,依然还是今早他离开前的摆放,她并没有回来。
巡视一圈后,房间依旧整洁干净,尽管并不明显,但许随怜确实察觉到了细微变动的痕迹,梳妆台上的化妆品不翼而飞,通往衣帽间的暗门开了一条小缝,但是出门前都是关好的。
盯着空旷的梳妆台,许随怜内心愈发不安,以致不再多加思虑就莽撞冲进衣帽间。
他在衣柜里翻翻找找,时间过去,他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越来越沉重。
没有,都没有,行李箱也不见了……
许随怜突然想到放在茶几上的纸张,赶忙跑到客厅,拿起看清楚的那一刻,他的脸庞瞬间变得煞白,全身失力猛地一晃,左手用力撑在茶几上才稳住身体,惨白的a4纸张上方正的黑色标题像极了地狱夺命的恶鬼。
上面写着——离婚协议书。
许随怜只感觉眼前阵阵发黑,全身都在发抖,捏着纸张的手掌骤然收紧,将纸页攥皱。
原来她早已经回来过了,衣帽间确失的行李箱,缺少的衣服是她带走了,茶几上的“资料”是她放上的。
这一天,终究还是到来了。
他觉得胸口很难受,喘不过气似的,心脏也像在被用利器捅刺,剧痛不止。
*
洛情坐在单人沙发上,侧头透过落地窗看向远边的海。
酒店房间里的灯全部打开着,洛情刚睡醒时大脑迷糊,想看海,但外面太黑什么也看不见,她竟然想到了把酒店里的灯全部开着,亮一点就能看见处于黑暗中的一切有形的物质。
但她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如果身处在不同的世界,不同的空间里,相隔过于遥远,这边的亮光再灼灼耀眼也是无法照亮另一处的昏黑。
于是,她犯了傻,好在几分钟后她就清醒了,于是嘲笑几分钟前呆傻的自己。
晚上是看不清海水的湛蓝的,全部是黑沉沉一片,只能望见黑影,死寂和窒息共存,在这里,她也听不见海浪的声音,因为这座酒店离海边还是很有距离的。
很安静,令她心平。
她刚才又做梦了,这次,出现在梦里的依旧增加了林梧的身影,但她已经可以较为平静地面对她们了。
反正,一切就快要结束了。
洛情快畅地笑了。
“嗡—嗡—”
洛情才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把静音模式错手按成震动了,此刻手机震动是来电了。
一看来电人,果然是许随怜,这么晚了才打来,看来他们单位是又加班了,接着洛情手指移向绿色标识接通。
“喂?”
洛情选择先出声。
“是我,情情,今天忙不忙?工作累吗?我刚下班,下午的时候单位紧急通知,临时加班,中午和下午都吃的单位食堂打包的盒饭,海锦这几天温度很高,都升到二十七了……”
从听筒里传来的熟悉的温柔磁性的嗓音,体贴的关心,事无巨细地向她交代他今天的日常,前几天他也发,但也许是因为她经常挂他的电话,回复消息工作忙,他担心打扰到她,所以他要么发消息,要么发语音。
“除了这些,你就没有其他要说的吗?”
洛情冷漠地打断他的话。
电话那头顷刻间安静下来,只能听见一声沉重的呼吸声。
洛情没继续往下说,两边都陷入了沉默。
这边家中,只开了基本的氛围灯,室内光线昏黄暗调,许随怜闭紧眼睛,深深地呼吸,努力平复缓解情绪的不稳定,举着的右手握紧手机,力度之大,指尖泛白,手背青筋凸起明显。
他担心稍微松懈一点,手机就会拿不稳掉落在地摔碎,电话也只能中断,也听不见她的声音。
再睁开眼时,许随怜已经很努力地隐藏眸中心碎的悲伤,尽管此时洛情并不在此,也看不见。
但他毕竟不是专业的科班出身的演员,无法真正做到十秒七个表情的转换。
许随怜竭力以轻松的语调再度开口,“你,你在外地出差都已经快一周了,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等你回……”
“许随怜。”
洛情实在不能再忍受下去,制止了许随怜继续说下去。
她将手贴在落地窗玻璃上,透过这层玻璃望向窗外耸立的建筑和霓虹灯光,底下人群熙熙攘攘,能看见从四面八方汇聚的小点。
繁闹的景象是很容易感染人的,她也试图从这种热闹中获取力量。
“不要再装作无事发生了。”洛情沉声静气,“离婚协议书,你看见了,对吗?所以,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许随怜再也无法,也没有力气继续伪装表面的平静,原来心还能这样痛,被击碎后拼起来还是残缺,很快又再被击碎,他的瞳眸彻底黯淡无光,脸色极速灰败,苍白得不见血色。
“为什么……”
开口时许随怜也意外得怔住,这是他的声音吗?怎么抖成这样,嘶哑难听。
好像被拉开的破风箱,洛情在玻璃上勾勾划划的食指往下滑的时候停了一下,但也不过一瞬,下一秒她又当做无事发生一般继续动作。
斑斓的彩灯倒映在她的眼中,迷离朦胧。
“太累了。”
她从喉中发出的声音似轻浅的叹息,索寞疲惫。
累……与我在一起原来令你那么不舒服,那你有没有一刻,哪怕是一秒,想过与我就这样相伴到老。
他多么渴望将思念和爱意尽情倾泻,诉说自己的感情,寻一个答复,可他不敢,他知道这个答复绝不可能会是自己想要的,所以他不问,就可以装作这份答复中存在那个肯定。
许随怜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他渴望挽留拯救自己岌岌可危的婚姻。
“今天,太晚了,你先好好休息,等你心情好点了,我们再谈,好不好?”
“我很冷静,也很清楚自己的决定,不要再逃避了,今天确实也很晚了,明天下午一点,我在沁韵茶楼等你,希望你能来。”洛情垂下眼睫,“毕竟我也不希望拖到分居两年才被叛离,就这样……”
“等等!”许随怜非常害怕洛情挂电话急切开口,“你现在在哪里?”
洛情眉眼冷了几分,凝眉神色不悦。
“不要探究我的私事。”
“不,不是。”许随怜知道洛情不高兴了,急忙解释,“我只是担心你在外的安全。”
洛情心底飘过一丝复杂。
“不劳你挂心,我很好,很安全……再见。”
手机听筒只剩下“哔扭”的一声响,许随怜终于能卸力松开手机。
通话时长两分十七秒。
这段通话更多占的是沉默,他与她的对话寥寥无几。
会不会成为她和他最后的通话记录。
许随怜终于撑不住,靠着墙缓缓滑下,颓坐在地。
今夜是个不眠夜。
*
洛情回来这件事没有告诉任何人,这几天得来的空闲都是她请假的原因,等这些棘手的事处理完,她也就能继续处理收尾工作了。
洛情依旧睡不好,凌晨三点醒过一次,出了身汗,但她大病初愈,她不敢洗澡,只能用毛巾打湿热水擦擦。
但如今的她面对噩梦究竟比之以往坦然多了,回光返照吗?
将备份打印的离婚异议书装进托特包里,洛情取下房卡出门。
即使一会儿见了面也可能不会按照她心中的想法,达成共识、签字、分手的步骤进行,但她也并忧虑。
总有各种方式的,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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