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城中,便越发繁华。
“我想那人定会在洛州城最大的布行买布匹。”陆瑃十分肯定。
“那便先去找洛州城最大的布行,若是没有,慢慢找便是。”何绍回应。
打听一番,两人才知洛州城最大的布行是江氏布行。
江氏布行集各地布匹,规模最大,其中布匹不仅质量均为上乘,品类也十分繁多。
抱着试探的心,两人一齐踏入布行中。
一进去,陆瑃便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颜色各异,种类不同的布匹整齐放置,宛若高墙。
店内布匹舒展如若屏风。
“客官,可有喜欢的布匹?”
一女子见两人来,便走上前招呼。
“本店布匹应有尽有,品质也请放心,都是最好的货。”
女子笑着,眼角细纹浮现,神情颇为骄傲。
“你是……江老板?”陆瑃猜测道。
“正是,此布行是我祖父那辈所开,到如今已过百年,承先辈衣钵,如今是我当布行的家。”
“百年?”陆瑃不由得瞪大眼,“能流传至此可真是不容易。”
“是啊。”江老板叹口气。
“洛州陷战时,这布行差点就要断了。”江老板又言。
“只有承受风雨,才能变得更为强大。”陆瑃感叹一句。
江老板双眸一亮:“姑娘说的是啊。”
“二位要些什么?可以自己先看看。”她颇为热情。
“其实……”陆瑃话锋一转,咽了咽喉。
“其实我们此次来,是有事想要请江老板帮忙。”何绍在一旁道出陆瑃没有说出口的话。
“是,还请江老板帮帮我们。”陆瑃连连点头,以恳求的神情看她。
“这……”她有些迟疑。
“不是我不帮,只是不知是什么事,更何况我也不知能不能帮得上。”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有件事想要问问江老板,江老板只需回答便可。”
“那姑娘你请说吧。”
见江老板松口,陆瑃忙将怀中的绢帛拿出。
“我想问问,这是什么料子,江老板的布行可曾卖过这种布料?”
陆瑃将绢帛递到江老板跟前,等待着她的回答。
她接过,用手摩挲一角,又凑近看了看,没过多久便给出答案:“这是云绫。”
“云绫?那江老板可曾卖过云绫?”
“自然是卖过的。”
“卖给谁?”陆瑃又问。
“时间久远,只怕早就忘记了。”江老板又垂眸想了想,实在是无果,只好摇摇头。
陆瑃心一冷,又不舍放弃:“真的想不起来了么?”
“你且等等。”江老板突然抬首,往店后走去。
没一会儿,她便拿着一个簿子,仔细翻阅着。
“云绫。”她轻声念叨着,手指却飞快地翻阅着。
“江老板找四个月前的记录便可。”陆瑃在一旁补充。
“这云绫都是外地的货,因其质优量少而十分贵重,便不常有人买。”江老板边说边翻。
闻此言,陆瑃只觉事情更顺利一些。
买者少,那便好寻买者。
“找到了。”江老板将簿页折起。
“是谁?”陆瑃眼前一亮。
“城西卢府,这个是四个月前且较近的记录,若是再往前,便是去年六月了。”
“卢府?”两人不约而同地发出疑惑。
“你们不知是谁?”江老板有些吃惊。
“我们都是从京城来的,对洛州不甚熟悉。”陆瑃向她解释着。
“他是洛州官府的大人。”
陆瑃心一惊,陡然想起今日在官府所见面孔。
只怕江老板口中的卢大人和她今日在官府要找的卢大人是同一个人。
“多谢江老板今日帮我们。”
“只是小忙,姑娘不必客气。”江老板爽朗一笑。
两人不再多留,告辞一声便快步走到朗朗日光下。
“卢大人。”陆瑃垂眸去想,背后却升起些许寒意。
“我去打探打探。”陆瑃拉着他,想要去到城西。
“你不能去。”何绍稳住她,让她冷静一些。
“你如何去?若真的是他,这事只怕是会更难。”
“为什么?”陆瑃见他双眸幽深,仿佛话里有话。
“这个卢信,正是刑部尚书卢丰的弟弟。”
如遭雷劈,陆瑃只觉大脑正嗡嗡叫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突然明白,因为有此靠山,卢信才敢对陆恒下手。
“那该……怎么办?”陆瑃额间泛起冷汗,声音都在发颤。
“你先不要心急,如今还不能断定是他。”何绍扶住陆瑃,将她带到阴凉处坐下。
“你先回府,我去他府上探探。”
“可是……”陆瑃放不下心。
“不必担心我,他不敢动我。”何绍闻声安慰,让她不必担忧。
“好,那你多加小心。”
陆瑃心里清楚,无论是不是卢信,这人他总是要去会会的。
“卢信,卢丰,刑部尚书。”陆瑃边走边嘟囔着,心里又在仔细梳理整件事情的脉络。
可目前已知之事太少,她难以将这条线理顺。
思索间,陆瑃恍惚听见有人在不远处叫自己,而那声音实在熟悉,她有些发愣,大脑一片空白。
还没等她回神,那人已走到身侧。
来者,竟是秦玉。
“秦玉姐,你怎会在洛州?”陆瑃半张着嘴,又揉揉眼,有些不敢相信。
“我还疑惑你怎么在呢。我刚从茶铺出来便见有人身形实在像你,走近一看发现居然真的是你。”秦玉满脸惊喜,不停地笑着。
“你是来洛州做茶叶生意的么?”
陆瑃恍然想起离京前曾去茶馆找过她,可小柳和十一说她外出做茶叶生意去,想来今日她定是为茶叶生意来洛州的。
“是啊,这段时间去了许多地方,还是前两天到的洛州。打算在这儿待一些时间,之后便回京。”
“这一路怎么样?”陆瑃好奇问道。
“收获颇多,过去总在京城,眼界总是会狭隘许多,如今四处到访,观各地名茶,学到不少东西。”
“你呢?你又怎会在洛州。”说完自己,秦玉便问起陆瑃。
倏尔,她眉眼一紧,双眸渐沉。
秦玉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道完来龙去脉,陆瑃呆坐在一旁,不再言语。
秦玉张口哑然,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
“那你呢?你打算怎么做?”
“我……想要留下来,救我哥哥。”
语气愈发坚定,秦玉知道陆瑃绝不是说说而已。
可包括秦玉在内的所有人都不会知道,她如此决绝的原因除了救陆恒,其实还有另一个。
那便是查清“她”的死因。
那日在药铺所见之人,定与其有关。
陆瑃忽然觉得,所有事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若不是陆恒被困,她便不会来到洛州,更不会在药铺遇见那个人。
她是被推着走的。
而这一切,她已不能分清究竟是福还是祸了。
“可这绝非易事。”秦玉无比担心她。
虽为旁观者,秦玉却对这事的难度有着清晰的认知。
“我知道的,但我必须做。”
陆滂不能出面,陆瑾又年纪太小,这事自然落在陆瑃头上。
虽为女子,可她并不胆怯,也绝不会退缩。
“若是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你一定要来找我。”秦玉知道,与其劝陆瑃放弃,不如力所能及地帮帮她,让她所负之事少一些、所托之责轻一些。
“其实现在就有事要请秦玉姐帮忙。”陆瑃抬眸,有求于她。
“你说吧,若我能帮,那我一定会帮。”
“我想请你将我嫂嫂带回京城,她现在有孕在身,还是让她回家好些。将我嫂嫂交给秦玉姐你,我放得下心。”
“好,我帮你,一定会将你嫂嫂安全带回京城。”
天色渐暗,陆瑃不打算在外久留。
“今晚去我那儿吃饭吧。”陆瑃拉着秦玉,打算将她带回府上。
秦玉也不推脱,跟着陆瑃回了府。
“这位是?”刘若兰见陆瑃身旁的陌生面孔,便问一句。
“这是我在京城的一位朋友,没想到今日会在洛州碰见,实在是惊喜。”
刘若兰朝她点头笑了笑,招呼两人来到厅堂。
“瑃儿也不知提前知会一声,都没来得及好好准备一餐。”刘若兰朝陆瑃抱怨一句,可陆瑃知道她不是在责怪自己。
“夫人实在是多礼,我能来此已经很开心了。”
简单寒暄几句的功夫,菜已经上齐。
“夫人的身孕已有多久?”秦玉看一眼刘若兰的孕肚,主动问起这事。
“到现在已经快有六个月了。”
“时间过得可真是快。”陆瑃突然想起当初在京收到信,一晃竟快要过去半年时光。
“是啊,再过些日子便可见到孩子了。”说着,刘若兰摸摸肚子,眉眼间尽是温情。
陆瑃看着,却有些心疼。
女子怀有身孕本就不易,而刘若兰心里还要承受陆恒安危不定的磨折。
虽然她不曾说,也不会抱怨,可是陆瑃清楚她的内心究竟有多煎熬。
越想,陆瑃便越不敢说出让她先回京的话。
她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几次想说却又将话咽下。
秦玉察觉到陆瑃的哀愁,悄悄拍拍她的背。
陆瑃扯唇笑笑,眉目舒展几分。
“嫂嫂可想好孩子的名字?”胎儿已稳,名字自是要考虑的问题。
刘若兰垂眸一笑:“这可是个大事,还得跟你哥哥商量呢。”
鼻腔愈发酸涩,陆瑃险些落泪。
“好,到时候一起商量。”她舒一口气,继续扒碗中饭。
可米饭与菜顿时变得无味且难咽,宛若一颗颗巨石堵在她的喉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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