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陆瑃走出门去,想着去徐果家买两张饼填填肚子。
刚到饼铺不远处,她便见着徐果正随他爹爹卖饼,动作娴熟,不像个小孩。
“老板,给我来两张饼。”陆瑃隔着饼摊,朝两人说一声。
两人虽忙得热火朝天,无暇去看顾客的脸,可一听声音便认出陆瑃来。
“陆姑娘。”
“陆姐姐!”
徐果帮陆瑃装好饼。
刚出炉的饼有些烫手,可香味实在诱人,陆瑃忍不住咽咽口水。
饼皮酥脆并不油腻,内里软糯酱香醇厚。没用多久,陆瑃便将两张饼一扫而空。
时间尚早,天地尚不闷热。
徐氏饼铺时间久,口味也特别,因此每日买者众多。本地人好这口,远道而来的游人也慕名来此。
想来自己也无事可做,陆瑃便走到摊铺旁,帮两人分担些事。
“陆姑娘在一旁歇息吧,这怎能麻烦你。”徐叔见陆瑃过来帮忙,有些不好意思。
“徐叔不必客气,我就做些小事,累不着我。”说着,陆瑃便站在徐果旁边帮他一起为客人将饼子装好。
生意忙,徐叔也推脱不过她。
“陆姐姐,你往这儿站,这边稍稍凉快些。”徐果将摊边缘的位置让给她,自己又往炉子旁靠近。
刚还有些生疏,可没多久,陆瑃便熟悉起步骤来。
两人越做越快,跟在比赛似的。
“请给我来张饼。”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陆瑃不由得抬头去看。
“何绍?”陆瑃朝他一笑,手上装饼的动作却从未停过。
“刚去家中找你,没见到人,想来你当会在饼铺。”
“给。”徐果将一张饼塞到何绍手中。
几人正说笑着,一男子突然站在饼铺前,双目透过厚重的面罩,直直盯着摊上的饼。
明明已是夏日,那人竟将全身用衣物包裹着,只露出一双眼来。
陆瑃虽觉奇怪,却也没多想,或许人家体寒呢。
徐叔问:“您要些什么?”
那人不说话,慢慢将手从袖中伸出,指着摊上的饼。
“要几个?”徐叔又问。
那人像是没听懂似的,没有回答。
徐叔只好随便给他装上两块,包好递给他。
还没等徐叔说话,那人就从怀里掏出几个铜板,放在摊子上,拿着一包饼离开。
“诶!钱给多了。”徐叔想叫住他,而那人无动于衷。
徐果将铜板拿到手上。
“啊!”他叫一声,手中的铜板尽数散落在地。
陆瑃被吓一跳,“你怎么了?”
“这铜板……”
徐果哆嗦着身子,眼眶霎时通红。
陆瑃看着地上散落一地的铜板,慢慢蹲下身,捡起一枚。
她一看,差点腿软瘫在地上。
“这铜板上,有血。”
她僵硬地抬头,却没见着何绍身影。
“怎会有血?”徐叔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也蹲下身去看。
“真的有。”徐果往旁边退几步,不敢再看那些铜板。
这铜板背面果然有干硬的血块。
“刚才那人,行踪诡异,怕是杀了人。而这些铜板,估计是从死者身上拿来的。”陆瑃忍着心中的恐惧,将铜板一枚一枚地捡起。
“杀人?!”徐叔惊呼,“我现在就去报官!”
“徐叔,等等!”陆瑃叫住他。
“此事仅为我一人所想,还是先不要惊动官府。”
徐叔定在原地。
“若那人真的杀了人,死者家属迟迟不见家人回来,定会去报官,到时候我们再去找官府吧。”
徐叔舒口气,“是我太心急,陆姑娘说得对,还是先等等。”
徐果尚在惊吓中,脸色煞白,额间还冒着冷汗。
陆瑃将他拉近,温声安慰:“不要怕,也许是我想错了。”
四周人群不知发生何事,还是热热闹闹的。
饼摊与外,仿佛两个世界。
陆瑃向一旁望望,却不见何绍身影,不知他是何时走的。
恍然间,一股不详感将她笼罩,让她不敢再细想。
整个白日,陆瑃都是心神不宁的。
何绍突然离开,不知所踪。
她曾去客栈找过他,可等了许久,迟迟不见他回来。在家中等,也不见他人。
难道是遇见一些事?陆瑃有些担心。
夜色渐浓,连巷间的狗吠声都弱了许多。
陆瑃还是没等到他。
内心忐忑,陆瑃一直睡不着。
倏尔,“吱呀”一声,好似门被打开。
陆瑃忙穿起鞋子跑到外。
时间虽已是深夜,可借着夜色,陆瑃还是能看清一些。
“何绍?”陆瑃看着那团黑影,带着疑惑问一句。
他回答:“是我。”
陆瑃松一口气,可刚放下的心又被提起来。
听他的声音,好似有些疲倦,话语间还夹杂着痛意。
陆瑃朝他走近。
一步之遥,他倒在陆瑃面前。
她猛吸一口气,蹲下身挽住他的胳膊。
一股温热与粘稠紧贴手心,陆瑃差点瘫软在地。
她手上全是血。
她已顾不上许多,独自一人将他拖回房。
何绍脸色发白,意识模糊,不过还是能回答得上陆瑃的话。
“我去找大夫。”刚把他安置在床上,陆瑃就急着为他寻医。
“天,太晚了。”忍者身体的剧痛,何绍费好大力才将话说出口。
“你先不要说话。我去找,会找到的。”
她脸上沾上血,眼眶比鲜血还要红。
何绍举起手,小心将她脸上的血迹擦去,可是他擦不掉。
“不要哭。”
他说这话时,陆瑃才察觉到自己脸上满是眼泪。
“你在这儿等我。”
披着月光,陆瑃跑在黑夜里。
她敲响一家又一家医馆,可没有人会回应这深夜的到访。
不知在外待了多久,不知敲响多少医门,她的手都有些火辣辣的疼。
陆瑃没有放弃,终于有人同意她的请求。
大夫到陆瑃家时,何绍已昏睡过去。
陆瑃不知疲倦,站在一旁辅佐大夫。
鲜血仿佛要将衣物全部打湿,陆瑃小心将他衣物褪去,生怕扯到他的伤口。
她倒吸一口凉气。
何绍胳膊被利刃划出深深的伤口,腹部更是被捅了一刀。
“大夫……他的伤……”
她将希望全部寄予大夫,怀着胆怯的心等待他的回答。
“他是如何受的伤?这伤……很重。”大夫正为他止血,没一会儿,布就被鲜血浸湿。
“我……不知道,他一回来就是这个样子。”陆瑃支吾着,内心焦急万分。
“大夫,请您救救他。”她差点要跪在大夫面前。
“姑娘不要急,他的伤虽重,可未伤及命脉,死不了。”
死不了。
陆瑃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一些。
灯火通明。
陆瑃忙前忙后,换了一盆又一盆水,刚端来的清水没一会就变成通红的血水。
一直忙到后半夜,大夫才为他上好药,包扎好伤口。
“记得每日给他上药,不能多走动,免得将伤口扯开。”大夫擦把汗,对陆瑃叮嘱道。
“多谢先生愿意伸手相助,来日我定带他定登门拜谢。”
大夫微微一笑,“医者本是救人为生,我只不过尽己所能,姑娘不必谢我。”
“若不是先生,我实在不知该怎么办。”她言辞真挚,将他视为恩人。
大夫收好医箱。
“我送先生回去。”
“不必,现在已是深夜,姑娘还是留在这儿照顾他吧。”
说罢,大夫便折身离开。
橙黄的烛光照在他脸上,将他额间的汗映得更加明显。
陆瑃蹲在他身侧,凑近他的脸。
呼吸平缓,像是一剂良药,让陆瑃不再心慌。
烛光摇曳,她伴在他身侧,终于得以合眼。
朝霞出,早鸡鸣。
“你醒了。”陆瑃刚睁眼时,便见着何绍正呆呆地看着自己,又用手轻抚自己的脸颊。
“让你担心了。”
昨夜的事情,他已忘记许多,只是恍惚记得一整夜她都在用布巾擦拭自己的额头。
“我从未如此害怕过,差点以为你……”她突然止声,不忍再说。
她扯唇笑笑,“不过幸好你没事,大夫说你的伤没有伤到命脉,只是需要时间养。”
“好,可以帮我拿块布巾么?”
他拿着布巾,“你过来。”
陆瑃坐在他身侧。
湿润的布巾触碰着她的脸,从眼角一直到下巴。
“你是哭了么?”
何绍看着她微微发肿的眼,明知故问。
“是。”她突然很委屈,想要质问他为何一整日都不见踪影,又为何身受重伤出现在自己面前。
“我好好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他笑着,丝毫不悲伤。
“你不准死。”陆瑃突然认真起来,眼泪再度从眼眶跌落。
何绍一愣,嘴角的笑瞬间消失,只觉心脏像是在被人揪着,酸涩与痛贯穿全身。
“我答应你,我不死。”他亦认真回答。
“你昨日,是如何受伤的?”陆瑃吸吸鼻子,终于问起缘由。
何绍目光一沉,抿抿唇。
“昨日在饼铺的那个人,是元人。”
元人?
陆瑃大脑一片空白。
“你是如何认出的?”
“元人的样貌与我们不同,虽然那人将面容遮盖,可他的一双眼无比深邃。”
“还有……”何绍咽咽喉,“他应是军中人。”
“我曾与元军交战,元人善骑,积年累月下,走姿与身形会发生巨大变化。昨日我多瞧了几眼,才能渐渐确认。”
“那他人呢?”
若那元人还在洛州城游荡,将来恐怕会将洛州城搅乱。
“你放心,我已将他捉回官府,他现在正由官府关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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