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得此命令皆如蒙大赦,纷纷跑远。不过片刻街上放眼望去便只有孙府门口围着的这几人了。
孙管家早听得明白,知道这二人皆不是他能惹得起的,又见江祈安拦他也只能弯着背拱着手应了一声:“是,老奴谨遵太子殿下令。”
江祈安这才转身看着孙管家冷声开口:“今日之事皆由你二府私事所起,平白惹了福宁公主发怒。”
“待孙大人回来还劳烦转告,此事便到此为止吧!日后此事便莫要再提了。你只说是孤和……和福宁公主的意思。”
孙管家哪敢不依,忙连连应道:“是,是……”
江祈安这才将头转向郑芍影:“殿下何苦为了这点子事动怒,自也不必杀人的。我们回去便是了。”
郑芍影面上愣神半晌才反应过来,她本就怕江祈安生了她的气,又怕方才那几句闲言入了江祈安的耳惹得他厌烦郑氏和她。
如今见江祈安神色不改才放下心来。嘴角微翘露出几许女儿家的娇羞。却又在看到张锦书的刹那微变了脸色。
今日对着张锦书的那番怒气并不因张锦书当众为人求情,实是因为她得了消息江祈安近日常去张府所以心中不忿。
“太子哥哥是怕我动怒还是为了她?!”郑芍影将手指向张锦书,红着眼睛看着江祈安。
她不在意江祈安是否插手孙氏的事,孙氏于她而言不过是个稍微沾了点亲的破落户罢了,她本也没将孙氏放在眼里。
可是,她在意江祈安是否真的与张锦书有私情。那是她所绝对不允许的。
江祈安没料到郑芍影会如此,此时当着张锦书的面又不愿惹她误会。
可他却又深知他如今若惹了郑芍影不快回宫后又被责罚事小,若郑芍影迁怒张氏在皇帝面前添油加醋说了什么只怕又是一件要见血的惨事。
“太子哥哥是知道的,芍影自幼受姑父姑母所娇惯,想什么便说什么。若是说错了话……”郑芍影见江祈安不曾回答,便又轻笑着语气平淡却满是威胁意味。
“殿下,张宣大人是在下的太子奉读。”江祈安叹了口气,掩下眸中心绪缓缓开口。“此事本也与张府无关,何苦牵累了他们进来。”
江祈安说这话时全程未曾看过张锦书一眼。
郑芍影实在寻不到江祈安的错漏,兼之本也不愿他与旁人牵涉过多便将信将疑的“哼”了一声转身踩着禁军统领的背又上了车。
心映顾不得身上疼痛忙扶了张锦书起身,可跪了许久的人猛然起身,膝盖失力钻心的疼。
张锦书却顾不得这些,只是抬眸看着江祈安,却见江祈安眉眼间尽是倦色,便连脸色也更苍白了几分。有些话便也说不出口了。
“书儿……”江祈安缓缓开口喃喃着,喉结转动几番“表妹”二字却终究未能吐出口。
“我知你想问什么。可……世间不如意事常□□,可与人言者无二三。有些话有些事非是我欲瞒你,只是实不知该从何说起。况如今……”
江祈安苦笑一声转头看向宝马香车处,有些话便不言自明了。
“是我骗了你,你若怨我也是应该。你若何时解了气,便寻人拿着它去东宫寻沉矩吧。”江祈安唇边尽是苦涩,连带着出口的话都带了苦涩的滋味。
“若是实在不愿再见……也罢……”
江祈安说罢,又顾及着郑芍影是否在身后瞧他,想将东西直接递给张锦书又怕给她惹来麻烦,只能将一物双手递与心映。
心映抬眸看了看张锦书,见自家小姐并无不悦之色这才接了——那是一铜钱大小的圆形玉坠,通体发暗,其上亦没有复杂精致的雕刻花纹。
那玉坠并不像是宫里会有的东西。
可江祈安却也来不及解释,只向二人行了一礼,便转身朝着马车走去,只是在上车前复又回头看了张锦书一眼才钻进了帘内。
不多时,车夫驾着马车,缓缓地动了起来。
张锦书看着那远去的车驾,人声静,马裹蹄,即便是走在宫外的小道上亦未曾扬起半分尘烟。
“心映,你的伤如何?回去后找大伯母给你瞧瞧吧。”张锦书见人走远忙拉过心映的手将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
江祈安亦或是纪骞,于她而言都无甚区别。
兄长亦或是密友也是一样。况她早就猜到纪骞身世并不简单,因此如今蓦然挑明倒也在她接受范围内。如今在她眼里自然是心映的伤更重要些。
心映却只是后怕的抚着自己的心口顺着气:“小姐,没事了。奴婢的伤不碍事的。倒是小姐今日受了大委屈了。”
“那也让她委屈着!”苍老的声音响起,张锦书循声望去,忙跑了过去扶着来人。
“祖母怎么来了?”
周嬷嬷见张锦书问,便也开口:“老太太得知二小姐一个人来了孙府,忙便让老奴陪着来了这一趟。可紧赶慢赶终究还是没赶上,让二小姐受委屈了。”
张锦书摇了摇头,老太太却狠狠的在她头上指了指:“你啊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省些心!”
张锦书却满不在乎:“我若不来,祖母便要来的。若真如此受委屈的岂不成了祖母?”
老太太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就是想的太多。我若来了,他们总要给我三分颜面的。哪里像你……”
张老太太还欲再教训着,张锦书却忙撒娇道。
“好了,祖母。如今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嘛,您要教训锦书也不急于这一时的。我们先回府可好?锦书腹中都有些饥渴了。总要待锦书用了膳饱足了才能禁得起罚啊……”
张老太太见孙女如此,也只能应了。张锦书扶着老太太上了张家的车径回了张府。
张锦书和心映周嬷嬷自是一路无话,老太太看着张锦书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却也知她心绪不佳。
“过几日我欲去护国寺祈福,兼之小住几日。便罚你随我同去,帮我抄抄经文吧。”
张锦书闻言抬起头看着祖母,良久才应下。
张老太太这才松了口气。她不知此事事涉了郑芍影和江祈安,如今只怕京中会传起张锦书的风言风语让她心里听了更加难受,便想了这么个法子。
深山古刹,寂静之地,虽清苦些,好歹远离人声。待这段时日过去了。
张锦书再回来待字再家另寻良配也好,或是她自己要做些什么都由着她去也罢。总之都是后话。
回了张府,草草用过膳,张锦书便借口疲乏早早的回了自己的秋月轩。
心映跟在张锦书身后进了门,甫一进门便将一直护在怀中的信封双手拿出递到了张锦书的面前。
张锦书定睛去看那玉坠,面上却并无半分变化。只是伸手将玉坠接了过来。
玉坠入手却并不像她往日里见的那些精雕细刻的玉饰一般通体温润冰凉,剔透晶莹。反而有些石头般沉重的坠感。
张锦书不懂宫里的规矩,可她却也知道这不会是一个太子该有的物件。故而盯着玉坠良久无言。
心映看着自家小姐失神的模样,终究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小姐真的生纪公子的气了?”
张锦书闻言终于回过神来,将玉坠随手放在了妆台上,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以后便不能叫纪公子了,该叫太子殿下。”
张锦书这话在旁人看来便是生气无疑了,心映自然也这样想。
“其实小姐……奴婢觉得纪公子也不是有意瞒您的,况且今日纪公子也是护着您的,许是因为福宁公主在才……”
张锦书知道心映如此是误会了,便笑着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笑骂着:“你这小妮子,成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
“其实我知他身不由己,或许来张家做什么‘纪公子’亦是身不由己的事罢了。”
“我也未曾怪他。坊间传言也未必是空穴来风。当今太子六岁前长于西内,如今陛下又偏信郑氏有了废立之心。如今他的处境实在艰难。”
“今日他本可视若无睹,可他却还是出手相助。我又有何立场怪他……”
“我只是在想这玉坠。他将这玉坠给了我究竟是什么意思呢?”张锦书低声喃喃着想了许久却还是毫无思绪。索性摇了摇头甩去烦人的思绪,不再想了。
“那这玉坠儿小姐……”心映试探的问着。
张锦书看了一眼玉坠儿,随手放在了装首饰的匣子里:“留着吧,左右也不碍事的。倒是你,身上还有伤呢,也不知道去瞧瞧,倒在这里看劳什子的玉坠。”
心映此时回了张府想起日间那阵仗还是有些后怕,可到底在自己家里,便也放松下来。
“奴婢没事,已经不疼了。倒是小姐,过几日就要去护国寺了。可得把该带的东西都带齐了。奴婢得亲自看着她们才好。”
张锦书对此却并不放在心上,只是打趣着心映。
“你且歇歇,由着她们去做便好。这秋月轩的丫鬟婆子都是你亲自调教出来的,总不会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你若实在不放心,不如亲自跟我去吧?也好陪我解解闷。”
心映见张锦书如此,便也笑了:“小姐若是不弃,奴婢自然是要跟着小姐的。不过,让我去陪小姐解闷只怕是假,让我帮您抄经才是真吧?”
张锦书听罢却也笑了,不曾反驳便作默认。主仆二人笑闹着倒是一室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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