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骑马奔走了一夜,总算是找到了一处歇脚的客栈。
“掌柜,两间房,”苏玉景下马之后有些脱力,他扶着柜台对掌柜说道。
“一间,一间就够了。”李婉清赶紧上前两步,将银子递给了掌柜。“这里离樊城还有多久?”
接过李婉清递过来的银子,“从这里骑马过去到樊城,还需要五日,”掌柜瞧了一眼苏玉景,见这男子还戴着白纱半遮面,压低声音对李婉清轻言,“娘子,你这相公看着不太行,估计多走几日才能到啊,要不在这里换一辆马车?”
这话是一字不落的传入苏玉景的耳朵里,但是他身份敏感,也不好发作,这里可不是渔村,在这人来人往的客栈里,若是传出什么苏玉景的负面消息,总是不好的。
“谢谢,不用了。”
见李婉清拒绝,掌柜脸色冷淡了许多,叫了一个小二领着二人去了二楼西南角的房间。
见苏玉景有些尴尬,李婉清关上门,放下行李,“晚上我睡地上,你睡床上,你伤势未好,需多加休息。”
啊?原来是这样,苏玉景有点失落,但是总不能让姑娘睡地上吧。“李姑娘何不定两间客房?”
李婉清白了他一眼,当然是为了省银子啊,自从救了苏玉景,就一直在做赔钱买卖。“景公子,你可记得你还欠我一百两银子?”
苏玉景闻言,疑惑,何时?
见他这副表情,李婉清知他定是不记得,“我从江水里救你上来,打捞费一百两。”她伸出一个手指。
苏玉景救了她,也帮了她,她本来不想再这么计较,但是自从苏玉景住下来之后,她的开销明显大了许多。
“这银子自然是要还给李姑娘的。”原来是救他的银子,这个当然不能少。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哪有什么钱袋,一下子有些窘迫,“我身上值钱的物件都落了水,这银子我一定还你。”苏玉景的钱财一直有人专门打理,从未为这钱财发愁,之前在渔村,样样都有李婉清操持,也不曾担心,这一下出来,样样都需要钱财开路,才想到自己已经身无分文。
李婉清现在对这一百两已经不抱希望了,只是要提醒下苏玉景不要再胡乱糟蹋她的银子了。
这樊城是离渔村最近的一个城镇,李婉清在很小的时候曾经跟随李丰年去过一次,那时的李婉清小小的,被李丰年扛在肩上,走了好久好久的路,才到樊城,原来这就是城镇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那是许久被封存的记忆,“爹……”李婉清梦呓,她竟不知何时趴在桌边睡着了……
苏玉景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李婉清的睡颜,在她梦呓时,忍不住伸手抚了抚她额间的碎发,只有待李婉清睡熟时,他才敢肆无忌惮的看着李婉清,好像要把她的容颜一笔一画地刻入自己的心里。他是何时动的心呢?他想了想,泯然自嘲,可能见她的第一眼就动心了吧,自己原来也是个色胚,暗戳戳的觊觎着人家姑娘的美貌。
他一边觉得自己也如那晚的两个人一般无耻,一边又觉得当下自己面容损毁配不上她,如果那晚他未伤及面部,依照他往日的性子,只怕早就表白心意了,可如今,他变得畏畏缩缩,一点都不像自己。
李婉清转醒,就见到苏玉景抚着自己脸上的伤口发呆,心下觉得这苏大侠是否太在意自己的容貌了,但转念一想,这世间大多数人都是习惯以貌取人,何况他原本容色出众,如今出行却需得白纱遮面,即使是男子,心里也是难过的。
“景公子,”她唤着,“我去备一些干粮,后面至少五日都要在马匹上度过,你可受得了?”
很显然,李婉清将掌柜的话都听进去了。
苏玉景有些气恼,又有些无奈,“我在这江湖行走多年,眼下只是内息出了点问题,这身体还是好好的呢?”顺道非常幼稚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你不相信我,也要相信自己熬的鸡汤呢!”
是啊,这人喝了那么多鸡汤,还吃了她不少补药,不至于那么脆弱,何况那晚,他动作那般利索,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江湖中的人杀人是什么模样。苏玉景这副风吹就倒的样子总是让她忘记了他可是江湖闻名的苏玉景啊……
暮色将晚,二人来到客栈大堂吃点东西。“李姑娘,你不怕渔村的人追来吗?”苏玉景见李婉清离了渔村之后明显放慢了脚程。
李婉清给自己倒上一杯热茶,低声说道,“他们二人为祸村里已久,崔家娘子常年备受欺辱,这二人消失了,表面上自当是要寻一寻,毕竟另一个李杆子是官府老爷的远亲,但村民心底里估计巴不得这两个祸患消失呢!”
苏玉景闻言后也放下了心中包袱,他虽然也杀过人,但是从来没有对毫无武功的普通人下死手,那晚气疯了,下手没了轻重。
就在二人交谈之际,五六个带刀的人冲进了客栈,李婉清心下慌乱起来,难道真的是来找她的。
苏玉景按住李婉清的手,贴近李婉清低语道,“他们是寻我的。”
看这群人的装扮,正是那荷香寨的寨众,他不久之前才杀了他们寨主香云堂,这八成是来寻仇的。
“叫掌柜的过来问话,”带头的一人已经大赤赤地坐在正中央的凳子上,他转眼看了四周,零零散散的几桌客人在用餐,“荷香寨寻人,你们老实待着,不要乱动,否则刀剑无眼。”
这一带还是都听过荷香寨的名号,大堂的几桌客人无不纷纷放下筷子安静的待着。这香云堂刚死不久,本以为这荷香寨也会被人给挑了,没想到这里还能看到这群余孽。
掌柜的哆哆嗦嗦的走到大堂中央,对着中间一人“扑通”跪下,双手高举,“各位大爷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你这里最近可见过一位男子,身高八尺又余,长得清冷俊美,喜着白衣。”为首的粗汉叫手下拿出一张画像,恶狠狠地盯着掌柜。
掌柜的脑海里翻阅着近一个月的住客,这人不是没那么高,就是没那么俊,喜着白衣的男子更是没印象。
“没,没见过……”
为首的粗汉也不恼,反倒是平静地说着,“不急,掌柜的慢慢想,先给我们兄弟几个备一桌酒菜,想到了再说。”
“好,好……”掌柜的应下来,心里却更加忐忑,这荷香寨每次出现都要扒了一层皮,总不会突然转性子吧,赶紧吩咐小二,备酒备菜,把他们招待好了,说不定可以放了他们。
“你们若是见到画上的男子,尽可告知我们。”为首的粗汉让人拿着画像四周转了一圈,对着周围的客人说到,“你们不必怕,我们荷香寨现在不杀人。”他说得轻巧,反倒让人更加畏惧。
几人也不避讳周围的人,大声聊起来,“管大哥,我们这要找到什么时候?”其中一个小弟站起来给几位粗汉一一倒了酒。
“新寨主下的任务,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举杯干了,心中倒是一股气没处发,他们老寨主被苏玉景给杀了,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新寨主,让人去寻这画像里的小白脸。窝囊!
“那我们去找苏玉景报仇!”手下端了杯酒敬过来,管大龙凶神恶煞的盯过去,“不要命了,老寨主三招之内就被苏玉景杀了。找他报仇,除非他武功全失差不多!”
“咳咳。”苏玉景耳力极好,好巧不巧,他武功尽失,哦,也不全是,轻功还在。还好他们并不知道那画中人就是苏玉景。
“那桌的,说的就是你,你蒙着面纱干什么?”苏玉景的咳嗽声吸引了粗汉的注意。
“各位大爷,你们有所不知,我夫君相貌丑陋,又身染肺病,这才不得已用白纱遮面。”李婉清低头拜礼,语气温婉地解释道。
苏玉景又配合着多咳嗽了两声。
管大龙斜眼示意,手下一人还是猝不及防上前将苏玉景的面纱扯下来,苏玉景赶紧将自己那边未受伤的脸用面纱遮住,故意将另一边爬满疤痕的脸露了出来,来人退了一步,这疤痕确实有些可怖。
“遮上吧。”管大龙瞧着李婉清,“可惜了一个貌美的娘子,给糟蹋在这病秧子丑八怪的手里了。”想来这娘子也沾了病气,抬了抬手道,“你们赶紧回房吧,莫要把病气带过来。”
这是直接开赶了,二人回到房间,赶紧收拾包裹,片刻不敢耽误,直接从西南角的窗台翻下,悄悄地迁出马匹,趁着夜色飞奔离开。
“李姑娘,连累你了,”二人骑着马,这山路夜里可不好走,马跑了一会明显放慢了速度。
“哪来连累不连累,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李婉清鲜少骑马,近日却好像焊死在这马背上了,她的双腿内侧磨得生疼,这离樊城还有五日,她心下一阵焦虑。眼下的情景看来,苏玉景还身处险境,不知道自己还能护他走多远。
另一边,管大龙和兄弟几个开始喝酒吃肉了,这些日寨中大变,忙活得底朝天,这好不容易寻了机会,带着兄弟几个打打牙祭。
“刚才的小娘子真美。”一个手下还回味着李婉清的容貌。
管大龙也被这一句带回到刚才的记忆里,连那种丑男人都有老婆!
丑!他心中一惊,一般人若是丑,第一反应是遮住自己的伤疤,而那个男人反而故意露出伤疤的一面。
他惊讶起身,“把刚才那对男女带上来!”
那房间里哪还有什么人。
“还不快追!”管大龙起身咆哮。
这客栈本就偏僻,不远处不是接着山林,就是连着暗河,白日里都容易失了方向,何况是在这夜里,几人追了一会,再往前,就是密林了,这晚上去密林里寻人,怕是他们讨不到好处。
“今夜什么都没看见,记住了!”管大龙命令到,可不想让新寨主知道他们办事不力。
几人纷纷应下,又折回客栈喝酒吃肉了。
掌柜的脸皱成了苦瓜,好不容易送走的祖宗竟然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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