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莫落将绣帕放在唇边,连咳带喘,“余生有人相伴左右,臣是欣喜的。只怕臣的身子不佳,唯恐领不了方将军的情。此事甚是委屈方二小姐,臣配不上她。”
“有何配不上?朕说可以,那便是可以!”
东方浩善扫视台下众人,他对于大家的反应并不满意。
他苦心经营的一切,怎么会心甘情愿的送给一个义子?
看来当年对官员的清扫还不够彻底。
眼眸微闭,转动他手指戴着的玉扳指,努力抑制心中的火气。
“罢了,朕依你。若真心喜欢,择日婚嫁吧。此事方爱卿定会同你商议的,朕就不管了。”
他摆手起身,叹了口气,继续道,“朕呢,也乏了,先行一步。今日上元灯节城中热闹非凡,诸位与家人团聚时,大可上街逛逛。”
众人移至两侧,跪拜着送离东方浩善。
人一走远,东方仁柔立刻起身走向秋安,伸手就是一巴掌。
以往常来说,秋安是可以躲开的,但是在宫中她不能暴露自己,只能硬生生挨了这一掌。
她的肌肤如雪,这一掌力道十足,声音消失的瞬间,她脸上就显现出了红掌印。
“仁柔!咳咳咳……”云莫落将秋安护到身后,“此事与她无关,公主殿下若是心声怨气,大可往我身上撒。”
云莫落拉着秋安,她顺势转腕搭在脉上。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秋安担心云莫落的身体扛不住。
脉象有力,气血充足,全然没有先前秋安煲药汤时的虚弱无力。
按理说这个脉象是一个健康的人应该有的,放在任何人身上或许都是一件好事,但在云莫落这,反而坏到极点。
昨日还昏迷的人突然完好如初,如同回光返照。
秋安觉得不妥,她需要进一步给云莫落检查一下为好。
“公主殿下看不上臣女,是臣女的错。臣女不该出现在公主殿下面前,碍到各位的眼。”
她微微蹲下行礼,随后又走向方知诺和陈元。
她低声抽泣,说话变得磕磕绊绊,“爹,娘,是,是女儿不孝。从小未能陪伴在二老身边,若是,若是女儿从小在爹娘身侧……”
“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方知诺打断了她的哭泣,语气却丝毫没有责备之意。
在他看来,云莫落终究也是个男人,根本不会抵挡住莺莺燕燕围在身边。
刚才公主的那一巴掌,恰恰印证了他的推测。
云莫落看上去很在意他这个白捡来的女儿。
他拍了拍秋安的肩膀,宽慰道,“你先去殿外等着,我和云王有话要说。”
像是担心她在不方便商议,陈元看自己丈夫的安排,立刻左右各拉一个,将秋安和自己女儿方倾念一同往外拉去。
“先出去,你这脸,回去再说。”
陈元拉了半天,自己女儿都不愿意动。
盯着空无一人的龙椅,满脸恨意,像是魔怔了。
进宫时,方倾念的衣衫不慎卡在马车的轮子里,在裙摆上印了一条条灰色的印。
说什么也不能如此面圣,陈元就让她独自和丫鬟们去换衣服了。
谁知一回来,脸上一圈乌青,手上更是血泥混合在指甲里,比更衣前更加的脏乱。
好在秋安很是省心,不需要陈元再费心。
三人走出大殿,陆陆续续有大臣携家眷走出来。
陈元作为将军夫人,就今日之事,她没有一点与其他夫人闲谈的脸面。
“云王殿下都不在,你少在这装柔弱。公主都和我说了,你就是个虚伪恶毒的下贱蹄子!”
说罢,她一把将秋安推向殿外的阶梯。
秋安愿意忍着公主,那全是看在整个殿中大臣众多,以及公主的身份。
不代表秋安遇事只会强忍着不发作。
她转身伸手拉住方倾念,两人顺着力道换了一个身位,随之倒向阶梯的变成了方倾念。
她见人摔倒,慌忙将人扶起,歉意溢于嘴角,“姐姐对不起,妹妹方才站不稳,还姐姐摔跤了。”
“你!”
方倾念发力想站起来,说话的力气变小了。
她却没想到,接下来自己没了说话的机会。
“啪!”
这一掌比起公主的力道大了不少,秋安是卯足了力打的。
她打完转着手看向陈元,“阿娘不会也和姐姐一样的想法吧?女儿我,自小流落在外,无依无靠,吃不饱穿不暖,随时会被野兽撕咬,被歹人杀害。姐姐见我没有怜惜之意,反倒是联合着外人想要欺负妹妹。母亲可要为女儿我做主呐。”
陈元不知为何步步后退,面对着与自己女儿年龄相仿的女郎,心中尽是慌张。
就好像过去,总是能压她一头的姐姐一样!
这种感觉,哪怕是她那厌恶的姐姐死了十几年,哪怕是现在面对一个小女郎,她依旧会觉得不寒而栗。
“胡……闹!”
陈元的声音像是要哭了一般,沙哑的毫无教训女儿的气势。
很快,她便退无可退,整个人靠在了大殿紧闭着的侧门上。
她仿佛是找到了依靠,伸手指向秋安,警告道,“你,你还有没有点教养?我是你娘,有你这么对自己母亲和姐姐的吗?简直毫无管教!”
“阿娘忘了吗?女儿我从小流落街头,自是无人管教的。可姐姐常年陪伴在侧,为何嘴里全是臭味?”
秋安说到底还是保持着理智的,她并没有在皇宫中对自己这位“母亲”动手。
她再度走向前,伸手的瞬间陈元想要躲开,她以为秋安想要打自己,然而对方只是伸手将自己扶了起来。
秋安侧身贴近陈元,“听闻将军与将军夫人看中二皇子,是未来当之无愧的太子殿下。若是此时让云王对我失去兴趣,倒也是小事。但二皇子知道,方家对方倾念疏于管教,丢了二皇子妃的位置……”
秋安的话无疑是在对着陈元恐吓。
她与云莫落的事情,皇上都已经首肯,加之将军府有意,显然是板上钉钉。
方倾念就是再喜欢,方家的其他长辈们也不会同意将其嫁给云莫落了。
至于二皇子那,但凡陈元脑子灵活,也是可以辨识清楚的。
她的丈夫素来与二皇子交好,岂会不清楚方倾念的为人?
就算是为了方家与她陈家的支持,二皇子也不会想着弃下这块香饽饽。
但显而易见的,陈元已经被秋安吓得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哆哆嗦嗦起身就是给方倾念一巴掌,“我已经将你庶弟赶出京城,就是担心你在家中受人欺负。你倒好,不知感恩,亦不知他人困境。都是为娘惯坏了你!”
陈元板着脸,瞥了周围好几眼,见有不少熟悉的夫人们正看着她这。
一时间也下不来台,她只好继续假装教训方倾念。
“今日回府就给我禁足,抄经书十遍,什么时候写完,写到为娘满意,你再什么时候解禁吧。”
方倾念只觉着围观的众人无人愿意帮她说话,一副随时对她指指点点的模样,加上从小疼爱自己的娘亲对着自己,又是打又是骂。
她一下子扛不住,一屁股坐到地上,干嚎道,“我不要啊!娘,我可是县主,哪有当众打县主的啊。而且我不会写经书,我不要禁足啊啊啊啊啊!”
许是今日受到的委屈太多,一时间难以接受。
方倾念干嚎了几嗓子,就成了真哭。
泪珠如大雨倾盆而下,手上的泥泞混杂着干涸的淤血,全然被她抹到了脸上。
可谓是惨不忍睹。
陈元也没想到,往日里和公主打打闹闹的女儿,竟是这般不禁说。
自己似乎并没有说什么重话,怎就席地而坐放声大哭了?
“行了,赶紧给我起来。你看看自己这样,成何体统啊。”
本就是句关心的提醒,陈元不希望日后街坊们的闲聊里,全是自己女儿在宫宴门口大哭的事。
可话到嘴边,反倒听着像训斥。
方倾念听来更是难受极了,双腿在地上拍打,全身扭动,委屈不已。
“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还在想着自己那点儿女私情,知不知道这件事关乎的是我们整个方家?”
距离方知诺回府已经过去半柱香,可他心中的怨气始终无法消散。
他恨呐,恨自己生了个不争气的女儿。
早些年方家无势无权,依附陈家谋求生存之道。自己每每遇事都会被自己的夫人压上一头,事事皆要由她做主。
害得他晚年求得一子,还在襁褓之中就送去了郊外别院。
女儿更是被宠的没规没矩,遇事没有脑子,总想着依靠自己的父母就能解决。
愈发生气的他自是想起过去的种种,现如今陈家没了她陈元的姐姐,早就不是当年的陈家了。
他何必处处忍让?
“都是你,遇事就护着女儿,你看看她现在的样子,连个花魁都不如!”
“你什么意思?哦,成了我的错了。我这不是当众已经骂过她打过她了吗?你还要我怎么管教?你身为念念的父亲,可曾关心过念念的想法?云王好歹是个王,你呢?”
陈元也是一时生气,说话不过脑子,只图一时嘴快。
她怎知自己无心之下,竟将自己夫君多年的心结给吐露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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