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里的知青点,其实就是村里曾经的旧仓库,一分两半之后,男女知青各占一边。女生宿舍这边,里头摆着几张床,空间相当宽敞,再多几个人也完全铺排的开。
说是床,其实就是南方夏天纳凉的竹床,宽不过一米,轻巧灵活,挪动方便。西南多竹,当地人手也灵巧,做出来的竹床细密平滑,床下还有竹片搭成的行李架,放些包裹杂物,很是方便。
队长是个黑脸的汉子,四十出头,不苟言笑。他将人交给挑头的老知青小庄,交代了几句就走了。十月里,秋收完毕,正在准备冬播,全村人都在地里劳动,老多事儿呢!
小庄虽然是老知青,但年纪不大,二十一二岁,中等个子,皮肤已经渐渐向本地人过渡。给新的小伙伴介绍村里的情况时头头是道,颇有些圆滑,难怪会成为知青的头。
在这为前辈事无巨细的介绍中,秦宋玉得知,这里的男知青有五个,女知青有两个,如今又增加他们新来的两员“大将”。
知青们吃大锅饭,厨房就是在仓库外搭的简易棚屋,垒了锅灶,做饭轮流来。粮食是队里预支的,大同小异,只是每个人食量的差异,没太大争议。菜是自己种的,房前屋后不成片的荒地开几垄用来种菜,队里是允许的。
小庄也难得遇上两个锯嘴葫芦,很快带着两人到大队部办手续,支粮食。秦宋玉问了问谁家有多余的褥子或者棉花,她可以拿东西换。一般是村民之间互帮互助,以物易物。这就是知识共享的好处,小庄刚刚在来的路上已经友情提示过,挺有用。
秦宋玉一点点适应着这个缺衣少食的年代,以及即将到来的大集体生活,丝毫不知道宋家如今的鸡飞狗跳,连嫁出去的宋露都未能幸免。
宋露作为长女,起初的待遇比宋雨好很多,后来有了弟弟,她自然也成了丫鬟命。幸好宋雨及时出现,让她从底层爬上来,成为有相对尊严的一员。她简直就是无师自通PUA技能,将女孩子就是命苦刻在宋雨的脑子里,让她认命;再时不时宽慰几句,同仇敌忾,宋雨自然就成了随意支使的小丫鬟。简而言之,宋雨的悲惨简直就是宋露的续命良药。
这样的姐姐,秦宋玉顺手就是一坑,毫无心理负担。
中午吃饭的时候所有知青全员到齐,一边吃着玉米饼子配水煮大白菜,一边见缝插针自我介绍。饭桌是没有的,站着的、蹲着的,怎么舒服怎么来。秦宋玉碗里是青菜汤,手里捏着有些卡喉咙的玉米面饼子,重点听了一下室友们的信息。
长辫子的姑娘叫严微微,皮肤稍微白一些,不怎么爱说话;□□造型的大姐叫李静,爱笑的圆盘脸,很是淳朴。表面上看都还好相处,秦宋玉随大流讲了一下姓名和籍贯,反正来日方长,其他信息慢慢相处慢慢打听也是一样。
多了个室友,两个姑娘都暗暗叹气。这么小的姑娘到了这里,日子不好过啊!
严微微下乡纯属跟风,脑子一热就和同学约好一起支援农村建设,结果分开在不同公社,想见一面都难。两年过去,她觉得自己在农村毫无用武之地,反而经常拖后腿,被村民们嫌弃。可回城遥遥无期,后悔也晚了。
李静是年纪大了,家里又容不下,宁愿到农村找活路。可农村又比城市好到哪里?除了离开了令人窒息的组合家庭,心理上轻松了大半,但身体上的疲累只多不少。她自觉回城无望,已经偷偷开始物色结婚人选,打算直接在村里扎根。
吃过饭,还没到上工的时间,李静陪着秦宋玉到村里相熟的人家打听换被褥的事儿。西南的冬天,褥子被子都是要有的。如今已经十月下旬,她穿来一件薄棉袄,若冬天能有替换就更好了。
这种历史条件下,缺衣少食问题都不大,口粮不够还有蔬菜来补,总能混个肚饱。关键是这些小问题会不会导致抵抗力下降而生病。村里的医疗全靠赤脚大夫及各种口口相传的土方子,效果可想而知。涉及到身家性命,各种保全措施总要想在前面。
这回的世界让人头疼,除了各种缺,就是卡哇伊小吊坠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秦宋玉食指侧面的一颗痣,并不显眼的浅棕色,触碰后就能调出查询面板。白衣小哥哥陪伴了她一年又一年,突然见不着,很不适应。
冬播的任务主要是翻地、种油菜和冬小麦。这个时节天气不算冷,整体而言比夏天好过很多。只是前阵子刚忙完秋收,村民们歇了一周远远达不到恢复元气的地步,身体依然疲累,积极性挺一般。
秦宋玉跟在大部队后头,找队长领了新手任务,翻地。划给她的区域就在李静旁边,方便她一对一指导,责任田大概只有熟手的三分之一,充分体现出队长应对知青的经验之丰富。
李静示范了几次,秦宋玉就开始磕磕绊绊地依葫芦画瓢。倒也不用她演,她是真的多年没上手,生疏了。附近的村民时不时投过来看好戏的眼神,好像不挖到自己的脚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新手知青似的。
当然,村民们没看成乐子。
半天过去,她的任务顺利完成,代价是原本就不怎么润滑的手,已经磨出了血泡。不急不急,磨的多了,磨出茧子了就好。李静是这么安慰她的,谁过来的时候不是一身细皮嫩肉?现在已然品到了大西南的峥嵘。
回宿舍取了东西,李静陪着她去村里黎老三家拿被褥。黎老三家当然没有现成被褥擎等着人去换,他家有棉花。这原本是有拐着弯的熟人托情让他家特意帮忙留的,说是要给姑娘备着出嫁。后来婚事黄了,一时半会儿也犯不上占着这笔花销。可不就让秦宋玉捡了便宜?
黎老三是村里人的叫法,按秦宋玉的年纪来,算是叔伯辈儿的人,四十上下,儿子女儿一大家子人。黎老太太六十五了,老伴走了之后就分了家,她跟了自己偏疼的小儿子,日子过的还算滋润。
弹棉花是个技术活,村里人谁也没这个手艺,要搞到多蓬松不现实。秦宋玉之前过来的时候,已经被黎老太好好科普了一番,“姑娘听句劝,要棉被还是托人去公社买,弹过的棉花盖着才舒坦!”
“这样,反正天还不太冷,褥子给你做两条薄的,你先凑合着垫一条盖一条。等你买到棉被,你再带布料过来缝大被,天冷了两条褥子都能垫床上,暖和!”
秦宋玉想了想,是这么个理。这不,下工了就带着半斤红糖并谈好的价格过来取货。
“阿婆,棉被好买嘛?”西南的腔调不难学,她完全可以配合着来,也没人笑话她。
“供销社有,就是卖的贵。”看在半斤红糖的份上,黎老太也不介意多说几句套交情,“咱们村里人一般都托熟人帮忙,自己拿材料,给些加工费,比买现成的合算。你现在急着用,托人得转几道弯,白耽误功夫,不如直接买来方便。”
想想也是,哪怕人家能帮忙托关系,自己也耽误不起。秦宋玉抱着新做的褥子,勉强算是满载而归。
等棉被的功夫,小半个月过去。
照说花山大队离公社并不远,走路大半天来回也够了。可大家都要上工,谁也分不出功夫去公社,只能干等。不仅需要有人去公社办事,还得大队的牛车有空一起,不然大老远的人家帮你背棉被,真不好意思开这个口。
棉被来得很及时。没过几天,温度就跌破十度,冬播也接近尾声。
农村的冬天也没法闲着,还有一系列的田间管理、收集秸秆、畜粪堆肥、河道清淤等等。这种时候,请假相对容易。知青们结着伴去公社,有的是家里有邮寄包裹信件,有的是去大采购,或者下馆子改善生活。
一个月过去,新来的知青也基本融入到了这种在大集体里抱团的小集体生活。
秦宋玉虽然身怀近三百块的“巨款”,但属于坐吃山空的状态,不敢可着劲儿作。严微微家里偶尔会给她寄些钱票,手头相对宽松些,她也从不肯亏待自己,吃用比较讲究;秦宋玉和李静就颇有些同病相怜。
经过秦宋玉适当的“卖惨”,李静已经将她纳入小可怜范畴,时不时关照她。当然,晚上关起门来,她也不可能吃独食,尤其是放不住的散装小饼干之类的,总会分出去几块拉拉关系,图个礼尚往来。吃人家的嘴软,以后有个事情搭把手,也就顺利成章。
李静没有后盾支持,但她下乡好几年,干活已经跟农家姑娘差不多,自己挣口粮养活自己没有任何问题,每年年底还能跟村民一样分红,虽然也就是个块儿八毛的,但这也是依靠自己生活的证据。严微微稍微差一些,但靠着家里的支援,日子过的也不差。
压力来到秦宋玉这边。很多人都在猜测她能不能养得活自己。
这也是隔壁男生宿舍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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