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已经到了这份儿上,顾宇星步步紧逼,就算贺扬再对性向避之不提,眼下的情况,他不信贺扬还能再翻出什么花来。
除非有人要故意岔开话题。
“又给沙发降温呢?”贺扬的眼神落到顾宇星的脚踝处。
“继续逃避,”顾宇星扶了扶冰袋,“看看贺老师嘴巴硬到什么时候。”
客厅没有开灯,只有投影仪散出的微弱光线,幕布上放着所有人都耳熟能详的动画片,围着茶几而坐的三人,其中沙发上的两位是同性恋。茶几另一侧的,盘腿坐在长毛地毯上的那位,没公布正确答案就算了,手头的牌也是最先清空的。
“还来吗?”顾宇星拾着桌面上的牌。
“不来了,没意思。”贾南风仰头喝完了最后一口酒,用力捏扁了瓶身,随手一个投篮的动作。
啪嗒一声,易拉罐砸在了地板上。
顾宇星摇头。
菜。
太菜了。
现在该到他表演的时间了。
他仰头一口把自己的手头的那一罐也喝完了,然后重复着贾南风刚才的操作。
罐子在空中呈现一个弧形抛物线,在中心点准确无误的落入了桶内。
顾宇星勾了勾嘴角:“这都对不准?”
“你准!”贾南风一脸鄙夷地指着茶几,“才喝多少啊!三罐!解渴呢?”
“是贺扬不给。”顾宇星指着对面的人,“你说我腿伤了不能多喝,你看看你自己,妈的一罐都没喝完!”
这时贺扬从抽了两张纸巾,随手揉成团,站起身来。
“再说脏话把嘴堵上。”贺扬边说边动作着,那团纸巾竟真的到了顾宇星的嘴边。
“......唉!”顾宇星摆手反抗,但用处不大,白花花的纸团已经碰到了他的牙,他缩着脖子,“贺扬,不是!你来真的啊……”
贾南风在一旁乐了,宛如贺扬帮凶的身份加入了这场战斗。
他按着顾宇星的胳膊:“给他堵上!竟说些我们不爱听的。”
那纸团最后没有真被塞进顾宇星嘴巴。
贺扬到垃圾桶边扔纸团的时候,顺便把那个地板上的那个易拉罐也清理了。还没等他重新坐回地毯上,顾宇星用手背蹭嘴角的动作被他抓了个现行,贺扬一把掀住了顾宇星的手腕。
“才愈合上呢,又要挠破。”贺扬说。
“那你刚刚还往里面塞纸......”顾宇星用舌尖勾了勾嘴角的痂,有点儿痒。
“谁让你嘴儿欠呢。”贾南风的视线倒是一直落在顾宇星这边儿。他笑了笑,一手搭向沙发靠背,抵着半个脑袋看着顾宇星。
贺扬一直不时地观察着沙发上的动静,很明显这会儿贾南风的眼神正在释放着什么有趣的信息。
用之看起来不是太单纯。
他们仨今晚属贾南风喝得最多。
整整两打,其实贾南风才是把酒当成水罐的那个人。
而顾宇星眼见这样的状况,勾起嘴角冲贺扬笑了笑,又迅速把头转回贾南风那边。
“看我干什么?”顾宇星语气戏谑。
贾南风把头微微凑近:“你挺好看。”
“你也勉强。”顾宇星说。
“你这个嘴啊,今晚连一句好话都没对我说过。”贾南风皱着眉头,“真叫人伤心。”
“你的心,”顾宇星指了指心脏的位置,“是不是经常为了各种人碎。”
“没呢,”贾南风道,“只为你碎。”
说要,贾南风哈哈笑了两声,然后猛得向顾宇星凑近了:“你有男朋友吗?”
顾宇星拨了拨耳垂,看了眼贺扬,又迅速转回头去:“没有。”
贾南风突然仰头大笑起来:“我也没呢,巧了不是?”
“你不会想说,跟我?”顾宇星话还没说完,贺扬已经到他的面前,伸手握住了他的肩膀。
真是喝醉了。
贺扬一直在观察沙发上的俩人。
很明显,从在自己房里吃饭的时候,贾南风就对顾宇星表现出了极大地兴趣。所以他吃完饭不肯走,又提议喝酒打牌,然后莫名其妙来了顾宇星家——贺扬到启明才三周,跟贾南风的接触比同宿舍其他两人更少,尽管贾南风给人的总体印象还算不错,但今天在宿舍撞上他和吴越琪的尴尬场面,又经过下午和晚上的相处,贺扬渐渐发觉,贾南风的生活很有可能不止他和其他两个室友看到的那般。
他根他的那个叫吴越琪的朋友究竟是怎么回事?现在和顾宇星的这几句莫名其妙的对话又是怎么一回事?
酒精壶降低了他的社交抑制?加剧了他的情绪反应和**冲动?还是其实这位新同事本质就是一个可以随意开启一段感情的人?
所以,贺扬在看到对面俩人的已经没了社交安全距离,凑得几乎是快要鼻尖碰鼻尖的时候,终于是坐不住了。
他要提醒顾宇星。
他抬手,隔着绒毛睡衣清晰地摸到了顾宇星肩胛骨的形状。
此时顾宇星也正抬头看着他。
“喝多了。”贺扬松手,转头又推了贾南风一把,贾南风笑得瘫在沙发靠背上。
再扭头看着旁侧的顾宇星,他眼睛微微一弯。
“你也喝多了?”话语间,贺扬注意到了沙发上的冰袋,他轻轻拿起放回顾宇星手里,“这能对准吗?”
“怎么不能?”顾宇星把冰袋贴在脚踝处,脚踝处已经淤紫了。
“算了,”贺扬又把冰袋从顾宇星手中抽离开,“今晚敷的时间也够了。”
贺扬把贾南风送到公寓楼下等车,贾南风看了眼手机。
“顾宇星还没同意我的好友申请啊?”贾南风啧了声,对贺扬说,“你有空帮我提醒一下呗,让他通过。”
“行啊,”贺扬看着他,“你?对顾宇星有兴趣?”
“大概吧,”贾南风耸了耸肩,“唉?我对帅哥都有兴趣。”
贺扬哦了声。
“扬哥,”贾南风在贺扬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其实你和我们是一样的吧......”
“为什么不承认呢?”贾南风问。
“我没有否认,”贺扬说,“其实这也是一种默许,不是吗?”
“是,是啊。”贾南风干巴巴笑了两声,“不对,我刚才的话有误,纠正一下吧,我不是对帅哥有兴趣,我是对长得漂亮的兴趣。”
漂亮的?
漂亮的。
漂亮的顾宇星。
电梯门开了,贺扬回到公寓门前。
“贺老师。”
顾宇星靠在1507室的门框边,贺扬一下就对上了那张漂亮脸蛋。
“贾南风呢?走了?”顾宇星抱着胳膊探头往外看了看。
贺扬站在门口:“嗯,其实他大你挺多的,你今晚直呼人名字,不大好。”
“那我叫他什么?”顾宇星把脑袋抵在棕色的门框上,歪着个脑袋看着他,“南风哥?风哥?贾老师?”
贺扬抬了抬眉毛:“四门大开,屋里头暖气跑光了。”
顾宇星回头看了眼:“没事儿,很快,只要你回答我,你——”
“是。”贺扬果断回答。
顾宇星没忍住笑了,低头的时候长刘海儿都盖到了鼻尖。
“笑什么?”贺扬换了个姿势站着,身体贴在两扇门之间的白墙处。
“没,”顾宇星扭头,“你,看起来挺直男的,就是有些......意料之外吧。”
“嗯。”贺扬也扭头看着他,“微信不给他通过啊?”
“为什么要通过?”顾宇星说,“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年纪太大了。”
贺扬叹了口气。贾南风今年也才二十六岁。
顾宇星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我没有年龄歧视啊,贺老师。”顾宇星继续道:“就是,哎呀,反正我对他没什么感觉,而且他……”
顾宇星一顿,想到了贾南风领口处的痕迹。
“总之就是……为什么非要加微信呢?我也不缺朋友什么的。”
“我以为你挺有兴趣的呢?”贺扬说,“不是差点儿亲上么?”
“靠,”顾宇星白眼都想翻上天了,“我那是故意的,没看见我看你吗?就想激激你,说不定一激,唉?你就承认了不是。”
“你什么脑回路?”贺扬看着他。
顾宇星房里还是没开大灯,走廊的灯光也不亮,但是头顶的那展暖黄色小灯的光线刚好落在顾宇星的刘海儿和眼睛周围。顾宇星眨眼睛的时候,光亮就落到了他的眼球里。
闪烁着一颗光点,长又浓密的睫毛随着眨眼的频率,一下,两下,三下。
眨到第四下的时候,顾宇星有点儿不自在了。
贺老师怎么也不说话了?
他侧过脑袋看了一眼。
贺扬这会儿又没带眼镜,这个角度看过去,瞳孔看起来黑黑的,圆圆的。
“你近视吗?”顾宇星问。
“嗯,还有点儿散光,”贺扬的背从白墙上离开了,“带久了压得鼻梁疼,就摘了。”
顾宇星有点儿无语:“操!真凡尔赛啊,贺老师。”
“你到底,”贺扬叹了口气,“少说点粗俗字眼呗。”
“你管我?”顾宇星也从门框边起来了,缩了缩脖子,“操,真有点儿冷了还,我回屋了。”
刚扭过头,后脖子就被人一把拎住了。
特别暖和的手掌和指节就那么捏住了颈侧的筋。
按道理突然毫无防备遭了这么一下,他应该抬手就是一肘朝抓他脖子那人砸去的。
但是......
这温热的,触感......?!
“你放开啊。”顾宇星把后脑勺往那只手上压。
“别动,”贺扬的声音在背后传来,“我看看你后脑勺。”
虽然不知道贺扬要干什么,但当时被砸了那一脑袋是贺扬给他送去医院的......贺老师大好人属性又爆发了估计是。
顾宇星只能把头往前微微垂了垂。
“真有点儿红。”贺扬扒开黑色的发丝,没一会儿松开了。
“伤口没好的时候碰着水了?”贺扬的脸色有点儿不太好看。
“线都拆了多久了啊......”顾宇星扭头看着贺扬,说话间又伸手往脑袋后摸了摸。
“别动,”贺扬又拨开顾宇星额前的长刘海儿,“我看看额头。”
好近。
贺老师呼吸都扑上他的脸颊了!
“涂药了吗?”贺扬一字一句,“怎么感觉这个痂是新鲜的?”
“涂了涂了!”顾宇星连忙把头往后仰,“搞不好就是被那个药膏给软化了。”
“行吧,”贺扬松开了手,退了回去,“防水贴不是给你了么,记得用,这么漂亮的脸,别成天都是伤的。”
“什么?”顾宇星问。
“防水贴记得......”
“不是这句!”顾宇星说。
“别成天是伤。”
“前面。”
“漂亮的脸啊。”贺扬说,“怎么了?夸你呢。”
“滚滚滚,”顾宇星一拧眉毛,指着自己,“我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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