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残档勾旧案

翰林院档案库的窗棂糊着旧纸,秋风卷着细雨打在上面,簌簌落着碎响。沈清辞蹲在最里侧的书架前,指尖拂过标着“天启七年盐铁漕运档”的蓝布封皮,指腹沾了层陈年的灰——这是他连着三日翻找的第廿七架档案,膝盖早已被冰冷的青砖硌得发麻。

“找到了。”他低低唤了一声,将那叠半尺厚的卷宗抽出来,抱到案上时,纸页间抖落的细尘在光柱里打转。案上早已堆了两摞卷宗,最上面压着那张“萧凛案,关键在盐”的纸条,经他用温水轻敷过,字迹虽仍模糊,却能看清末尾藏着个“铁”字的残痕。

沈清辞展开盐铁档,泛黄的纸页上,小楷记录得密密麻麻。他逐页比对,目光突然顿在三月十二的条目上:“天启七年三月十二,解盐五十万斤、熟铁三千斤,押运至榆林卫,接收官:榆林卫指挥使周靖。”而旁边王顺提供的运输记录副本上,同一批物资的接收人却写着“乌木”,备注栏还画了个奇怪的狼头印记——那是北狄蛮族的图腾。

他猛地想起萧凛案残档里的细节:萧凛死前三个月,曾上《劾近臣通狄疏》,里面提过“某氏亲信,以‘乌木’为号,暗运盐铁资敌”。当年的“某氏”,正是刚借着太后之势掌权的国舅爷。

“原来如此……”沈清辞指尖按在“乌木”二字上,指节微微泛白。十年前的冤案,竟是国舅爷为掩盖走私盐铁的罪行,反咬萧凛通敌。他刚要将线索抄录下来,身后忽然传来轻缓的脚步声,带着玄色披风扫过地面的窸窣声。

“查得如何?”萧彻的声音比往日低了些,许是刚从外面进来,语气里还裹着些雨气。

沈清辞回头时,正撞见他抬手拢披风的动作——左臂袖口被风吹得掀开,露出那道狰狞的长疤,边缘在冷光下泛着浅红。他心头一紧,起身道:“大人,你看这两页记录。国舅爷当年派‘乌木’截留盐铁,萧凛大人弹劾他,反被诬陷通敌。王顺的证词、这盐铁档,还有萧凛大人的残疏,能对上了!”

萧彻接过卷宗,指尖划过“乌木”二字时,指腹的薄茧蹭得纸页发响。他垂着眼,烛火在他眼底投下晃动的暗影:“‘乌木’是国舅爷的贴身护卫,十年前突然暴毙,连尸身都没留下。当年我查过他,却没发现他和盐铁的关联。”

“那还有谁知道真相?”沈清辞追问。

“赵老栓。”萧彻抬眸,眼底闪过一丝光亮,“当年我父亲派他暗中跟踪盐铁去向,他亲眼见过‘乌木’与蛮族交易。只是十年前事发后,他就没了踪迹,像是人间蒸发了。”

沈清辞立刻道:“我去查他的户籍!天启七年前后,榆林卫周边的流民册、客栈记录,总能找到线索。”

萧彻却按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袖传过来:“不用。东厂暗线比你熟,我让秦风去查。你留在翰林院,把这些线索整理成册,别单独出去——国舅爷刚丢了盐运总督,肯定会盯着你。”

沈清辞点头,目光又落在他的左臂上:“大人,你伤疤还没好,今日雨大,怎么不多穿件衣服?”他说着,从抽屉里取出那盒太医院的药膏,递过去,“夜里记得涂,别再发炎了。”

萧彻接过药膏,指尖触到瓷盒的温凉,喉结动了动。他没说话,只是转身时,将披风的领口又拢了拢——方才进来时,他其实看到沈清辞蹲在书架前,额前的碎发垂下来,认真得连他进来都没察觉。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这满是霉味的档案库,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沈清辞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低头时,瞥见案角放着个油纸包——是今早萧彻让人送来的江南桂花糕,还剩两块,糕面上的桂花沾着细糖,在烛火下泛着微光。他拿起一块咬了口,甜意漫开时,忽然想起方才萧彻按在他手上的温度,耳尖悄悄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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