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胥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连夜奔走。
京兆府的那位同年文书虽官职不高,却掌着些档案琐事,听闻此事,又见谢胥状若疯狂,便也冒险替他调阅了近期的卷宗。
果然,在堆积如山的陈年旧案中,竟真翻出一桩数月前城郊农户张老汉被逼投井的悬案!
卷宗记载模糊,只提及张老汉欠下巨额印子钱,疑似与某位“钱姓富户”有关,但因苦主亲属突然撤诉并举家搬迁,最终不了了之。
“钱姓富户……”
谢胥眼中布满血丝,死死盯着那寥寥数语的记录,呼吸粗重。时间、姓氏、手段,都与女儿听来的“闲言碎语”对得上!这绝不仅仅是巧合!
“快!查!那撤诉搬走的苦主亲属去了何处?务必找到他们!”
谢胥几乎是吼出来的,连日来的压抑和屈辱在此刻化为疯狂的执念。
与此同时,谢萦在府中亦未闲着。她深知仅凭一桩旧案难以撼动王诠,父亲还需更直接的、能引起朝堂注意的“契机”。
她再次将目光投向了萧玦。这位质子似乎拥有某种不为人知的信息网络。
是夜,她让云鬓将一支品相普通的老山参送至质子府,依旧未附任何言语。
次日,谢萦在房中习字,窗外悄然飘入一小卷用丝线缠住的芦管。展开,里面只有一行小字:
“今夜亥时三刻,东市聚源当铺后巷。”
没有落款,字迹却与她之前收到的如出一辙。
谢萦眸光微凝。萧玦再次回应了。这次,是更明确的时间地点。
“去,还是不去?”
风险显而易见。但机遇同样并存。父亲那边进展缓慢,她需要更快、更猛的刀。
亥时三刻,东市早已宵禁,寂静无人。谢萦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衣裙,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接近聚源当铺后巷。
巷子深处,隐约传来压低的争执声。
“……这价钱也太低了!这可是上好的翡翠扳指!”
“哼,来路不明的东西,能给这个价就不错了!嫌低?拿去别家试试,看谁敢收王……”
话音戛然而止,似乎意识到失言。
谢萦屏息凝神,藏在拐角的阴影里。只见一个穿着体面却面露惶急的中年男子,正与当铺伙计模样的人推搡着一个锦盒。那中年男子,赫然正是王诠府上的那个钱管家钱旺!
而他们争执的焦点,那枚翡翠扳指,谢萦一眼便认出——那是去年番邦进贡的贡品之一,陛下曾赏赐给几位得力大臣,王诠也得了一枚!
“这钱旺竟敢私自盗取主家御赐之物出来典当?看来他欠的赌债窟窿远比想象中更大!”
“真是天助我也!”
谢萦心脏狂跳,立刻悄然后退,迅速离开这是非之地。她不能亲自出面,必须借刀杀人。
回到府中,她立刻匿名修书一封,言辞恳切,称无意间发现王诠大人府上御赐之物疑似流落黑市,深感不安,特此禀报,落款“一忧心小民”。她让秋知意想办法将这封信投递到一位以刚直闻名的御史家门口。
翌日,朝堂之上风云突变。
那位御史本就对王诠不满,得了密信,虽疑其来源,但仍依例上本奏事,并未提及密信,只质疑御赐之物管理不善,有损天家颜面。
皇帝闻言果然不悦。御赐之物代表着皇恩,岂容轻慢?当即下令内务府核查。
这一查,竟真发现王诠名下那枚翡翠扳指不见了踪影!内务府官员前往王诠府上询问,王诠本人还懵然不知,其夫人支支吾吾,最终竟在钱旺的住处搜出了当票!
人赃并获!钱旺盗取御赐之物的罪名铁板钉钉!
王诠又惊又怒,当场狠狠踹了钱旺一脚,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他急忙跪地请罪,声称治家不严,全然不知此事。
然而,就在皇帝怒气稍息,准备小惩大诫之时,谢胥如同疯虎般出列,高举昨日找到的卷宗副本,声泪俱下,痛陈钱旺不仅盗取御赐之物,更早有不法,放印子钱逼死人命,苦主失踪疑点重重,恳请陛下为民做主,彻查到底!
盗取御赐之物已是重罪,若再背上逼死人命、掩盖罪行的罪名,那便是罪加一等!王诠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皇帝龙颜大怒,当即下令将钱旺打入天牢,严加审讯!并责令三司会审,彻查钱旺所有不法之事,以及王诠是否有包庇纵容之嫌!
退朝的钟声敲响,谢胥走出金銮殿,只觉得阳光刺眼,脚步虚浮,仿佛做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梦。短短几日,他从濒临绝境到绝处逢生,竟真的扳倒了王诠的一员干将!
他下意识地看向宫门外等候的马车,女儿谢萦正挑帘担忧地望着他。那一刻,谢胥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是庆幸,是后怕,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疑惑——女儿的“运气”,未免太好了些。
而谢萦,迎上父亲的目光,迅速换上了如释重负的、带着些许懵懂的欣喜笑容。
心中却冰冷一片。
“王诠断了一臂,但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萧玦递出的这把刀,又快又准,但代价是什么?”
她不禁摸了摸袖中那枚依旧冰冷的机关玉佩。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