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基地的大巴车刚驶离校门，林霁禾就戳了戳身边的人：“喂，去吃三鲜面不？”
李岁屿正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闻言掀起眼皮：“你请客？”
“…… 不然呢？” 她掏出手机晃了晃，“我妈刚给我转了生活费，够请你吃十碗。”
少年低笑一声，没再拒绝。车窗外的梧桐叶被风掀起，阳光透过叶隙洒在他脸上，把睫毛的影子拉得很长 —— 他脚踝的纱布已经拆了，走路还有点微跛，却执意不肯让她扶，说 “丢不起这个人”。
林霁禾看着他故作镇定的样子，忽然想起昨天在医务室的场景。她红着眼圈说 “你千万不要有事”，他却挑眉说 “我只是崴了脚”，那副欠揍的模样，让她又气又笑。
“就在前面那家老字号，” 大巴车到站时，林霁禾指着巷口的招牌，“我跟你说，他们家的三鲜面，汤都是用骨头吊了三个小时的，鲜得能把舌头吞下去。”
李岁屿跟在她身后往巷子里走，脚步还有点不利索。巷子里飘着各家饭馆的香气，麻辣烫的麻、炸鸡排的香、还有老面馆特有的面香，混在一起，勾得人肚子咕咕叫。
“小时候你来过吗？” 林霁禾忽然问。
“来过。” 他顿了顿，“你妈带你来的，那时候你非要抢我碗里的虾。”
林霁禾愣了愣，随即笑出声：“有这事？我怎么不记得了。”
“你那时候光顾着吃，” 他瞥了她一眼，“吃完还说‘李岁屿的面就是比我的香’。”
两人说说笑笑走到面馆门口，木质招牌上 “张记老面馆” 五个字已经有些褪色，门口的蒸笼冒着白气，老板正忙着端面，看见他们进来，笑着打招呼：“小姑娘，带同学来吃面啊？”
“张叔！” 林霁禾熟门熟路地找了个靠窗的位置，“两碗三鲜面，多放虾！”
“好嘞！”
等面的间隙，林霁禾趴在桌上，看着窗外的行人：“你说奇不奇怪，军训这五天，感觉比初中三年还长。”
“可能是因为天天站军姿。” 李岁屿的目光落在她晒黑的胳膊上，嘴角忍不住上扬，“你看你，黑得跟煤球似的。”
“你才煤球！” 她伸手去拧他胳膊，“你以为你白？晒了五天，跟褪了层皮似的。”
打闹间，两碗热气腾腾的三鲜面端了上来。青瓷碗里卧着雪白的面条，翠绿的青菜、粉红的虾仁、金黄的煎蛋，汤面上飘着一层薄薄的油花，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林霁禾拿起筷子，先夹了只虾仁塞进嘴里，鲜得眯起了眼：“你快尝尝，是不是超好吃？”
李岁屿没动筷，反而从口袋里掏出个小药盒：“先吃药。”
“啊？” 她看着他手里的布洛芬，忽然想起他昨天低血糖差点晕倒，“你还没好利索？”
“没事，预防一下。” 他把药片放在她手心，又倒了杯温水，“赶紧吃，不然面要坨了。”
林霁禾乖乖把药吃了，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她总觉得，这次军训晕倒，有一半是因为她。如果不是她喊饿，他也不会翻墙出去买吃的，更不会被教官罚跑圈。
“对不起啊。” 她小声说，筷子在碗里搅来搅去。
“对不起什么？” 他挑眉，“对不起抢了我半碗虾？”
“……” 林霁禾被他逗笑了，“我是说军训的事。”
“早忘了。” 他夹起一筷子面，语气平淡，“再说，我也不是为了你，是自己想吃泡面了。”
这话明显是骗人的，可林霁禾却没戳破。她知道，李岁屿就是这样，嘴上永远硬邦邦，心里却比谁都软。
两人安静地吃着面，偶尔抬头对视一眼，又慌忙移开目光。面馆里很热闹，邻桌的大叔在聊生意，穿校服的学生在讨论暑假作业，老板的吆喝声、筷子碰碗的清脆声，混在一起，有种烟火气的温暖。
“对了，” 林霁禾忽然想起什么，“开学后要不要一起去图书馆？我妈给我买了本数学奥赛题，难死了。”
“你看得懂？” 他挑眉。
“所以才找你啊，” 她理直气壮，“你不是学霸吗？免费给我当家教呗。”
李岁屿放下筷子，故作深沉地想了想：“可以，不过得付学费。”
“什么学费？” 她警惕地看着他。
“每周三碗三鲜面。” 他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少一碗都不行。”
林霁禾瞪了他一眼，心里却甜丝丝的：“成交！不过得等你脚好了再说，不然我还得扶着你去图书馆，太丢人了。”
“谁要你扶？” 他哼了一声，却没再反驳。
吃完面，林霁禾抢着付了钱，拉着李岁屿往巷外走。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叠在一起。路过小时候常去的秋千架时，林霁禾忽然停下脚步。
“你还记得吗？” 她指着秋千，“小时候你总抢不过我，每次都站在边上等我玩够了才肯上去。”
“那是让着你。” 他嘴硬道。
“才不是，” 她笑得得意，“是你打不过我。”
两人坐在秋千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风带着晚桂的香气吹过来，林霁禾忽然觉得，这个夏天好像格外美好。军训的辛苦、教官的严厉、李岁屿的晕倒，都成了点缀，让此刻的宁静显得更加珍贵。
“开学后，” 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我们还能像现在这样吗？”
李岁屿转头看她，夕阳的光落在她眼里，像落了片星空：“你想怎样？”
“就……” 她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就偶尔一起吃个饭，你帮我讲讲题，我请你吃三鲜面。”
少年沉默了几秒，忽然笑了：“林霁禾，你是不是暗恋我？”
“谁、谁暗恋你了！” 她的脸瞬间红透，差点从秋千上跳下来，“你少自作多情！”
“哦？” 他往前凑了凑，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那你为什么总找我？为什么担心我晕倒？为什么请我吃三鲜面？”
一连串的问题把林霁禾问懵了，她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跟他待在一起，想看着他笑，想知道他今天过得好不好。
“我……” 她正想辩解，却被他打断。
“其实，” 李岁屿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我也想。”
林霁禾愣住了，抬头对上他的目光。他的眼神里没有了平时的戏谑，只有一种认真的、专注的温柔，像春风拂过湖面，漾起圈圈涟漪。
“想什么？” 她的声音有点发颤。
“想跟你一起吃三鲜面，” 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想给你讲题，想每天都能见到你。”
夕阳渐渐沉下去，天边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色。林霁禾看着李岁屿的脸，忽然觉得，这碗三鲜面，或许不仅仅是一碗面那么简单。它承载着小时候的回忆，见证了军训的狼狈，也开启了属于他们的，崭新的篇章。
“那……” 她鼓起勇气，迎上他的目光，“明天还来吃三鲜面吗？”
李岁屿笑了起来，像阳光穿透云层：“好啊，不过得你请客。”
“知道了，小气鬼！” 她笑着推了他一把，心里却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
晚风带着桂花香吹过来，吹动了两人的头发。林霁禾坐在秋千上，看着李岁屿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个夏天好像还没结束。而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或许，有些关系，就是要经过吵吵闹闹的九年，经过军训的狼狈与共，经过一碗热腾腾的三鲜面，才能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发现彼此早已是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林霁禾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又看了看李岁屿的影子，忽然悄悄往他那边挪了挪。两个影子在夕阳下慢慢靠近，最终重叠在一起，像一幅温暖的画。
“走吧，” 李岁屿站起身，向她伸出手，“再不走，你妈该催你回家了。”
林霁禾把手放进他的手心，他的手掌很暖，带着点粗糙的质感。两人并肩往巷外走，谁都没有说话，却有一种默契在空气中弥漫。
巷口的路灯亮了起来，昏黄的光洒在两人身上。林霁禾看着脚下的路，忽然觉得，未来的日子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至少，身边有他，有三鲜面，有说不完的话。
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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