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对不住各位,家中突发急事,今日怠慢,还望各位海涵,改日定当再备薄宴赔罪。”凌管家面带歉意地朝着宾客赔罪,随后示意下人们将宾客送走。
沈惟熙与江照邻并未离开,见凌管家急匆匆向后院走去,急忙拦住他:“凌管家,发生何事了?可需要我帮忙?”
凌管家声音发颤:“新娘子出出......出事了,您随我来!”他忽地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关键,看着沈惟熙的眼神不自觉地浮起一丝希冀。
沈惟熙一行人不顾大雪,一路小跑,赶到新房前时。
只见白绮云的身体摊在丫鬟身上,凤冠从头上滑落,砸在地上,珠子滚落一地。
头顶悬着的红绸随着寒风轻轻晃着。
“小姐!你怎么就想不开了,都是你们凌家,逼着我们小姐嫁过来冲喜,我们白家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月盈抱着白绮云冰冷的尸体,声嘶力竭地哭喊。
凌越泽望着眼前的景象,脸上因着喜事带来的一丝红润也消失了。
“绮云......”他坐在轮椅上颤抖着伸出手,却一步也迈不出。
剧烈的咳嗽涌上喉咙,他死死捂住嘴,指缝间还是溢出了血丝。
“不,我不相信……绮云,你醒醒!”凌越泽再也忍不住,挣扎着掉下轮椅,朝着白绮云爬去。
“不要碰我们小姐,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快给我拦住他,带小姐回家!”月盈大喊着不让凌越泽靠近。
白家陪嫁的几个婆子上前拉开凌越泽,作势便要将白绮云抬走。
“都给我住手!绮云已经入了我凌家的门,就是我凌家人,由不得你们带走她!”江愫音上前扶住凌越泽,一声令下,凌家的小厮四散开来,紧紧堵住门口,不让白家众人踏出一步。
眼看着双方剑拔弩张,凌管家急忙推开堵门的小厮,拉着沈惟熙往内室里边挤边喊道。
“夫人,这是方神医的弟子,让她给少夫人瞧瞧,说不定还有希望,听说方医仙曾救过一个上吊的姑娘,大家都以为人没了,其实还有一口气啊,说不定......!”
听到这话,凌越泽眼里闪过一丝希望:“请沈大夫救救绮云,救救她,她说过会陪我一辈子的,她不会抛下我一个人走的!”
“不,你们谁都不许碰我们小姐,人都死了你们还不放过她吗!”月盈大叫着,环着白绮云的手紧了紧。
“来人,将她拉走,敢阻拦者全部拿下!”凌启延吩咐下人将月盈拉开。
凌府的小厮一拥而上,将白家陪嫁来的婆子丫鬟全控制了起来。
随后,凌启延转身朝沈惟熙微微伏了伏身子:“请沈大夫看诊!”
......
甫一踏进入房间,沈惟熙便发觉有些蹊跷。
她自小研习医术,长期与草药为伴,嗅觉变得异常敏锐,这房中淡淡飘着的,似是茅香和胡椒的味道,凌府此等人家,新房中不应出现此物。
房中的大红喜帐被扯得歪歪斜斜,屋子中央的房梁下,一根红绫悬着,底下静静躺着一个穿着大红嫁衣的女子。
沈惟熙上前,翻开白绮云的衣领,伸手探向她的劲动脉处,没有任何跳动。
更让她心头一紧的是,她的手抚过白绮云枕部时,触到了一片紫红色的斑块,按下去也不见褪色。
那是尸斑!
“报官吧,她死亡将近一日了。”
这话一出,屋里面瞬间死寂。
“什么!”凌启延眼里满是震惊。
“好你们个凌家!随便找来个劳什子大夫,胡说八道。按你说的,那刚刚拜堂的是小姐的鬼魂吗!我看你们就是想推卸责任!”月盈扭动着身子大声叫喊着。
王嬷嬷也不甘示弱:“活生生一个人进了你们凌家就这么没了,我可怜的小姐啊,被逼着嫁给这么一个病秧子,只能活生生吊死啊!凌家仗势欺人啊!”
“那刚刚拜堂的是谁!”
“对啊,我们亲自把小姐送到凌府的!”
白家人你一言我一语,明摆着不愿相信沈惟熙的话。
“医理不会说谎。”沈惟熙上前掀开白绮云的衣领,后枕部一大片紫红的尸斑暴露在众人面前。
“尸斑一般在人死后一至两个时辰出现,扩散成片需要三四个时辰,到现在这种情况,尸斑已经凝固,她至少死亡了一日以上。”
“沈大夫你的意思是,绮云在白家就已经......”江愫音一下就抓住了重点。
“最重要的是,少夫人脖颈处的勒痕呈完整的环形,上吊形成的勒痕应呈马蹄状,还是尽快报官吧!”检查完毕,她轻轻将白绮云散乱的衣领抚平,尽可能让她保持体面的模样。
凌启延当机立断:“管家,去县衙报官!再派人将整个府邸围住,官差来前,不许任何人出府!”
凌管家迅速报了官,带人封锁了整个凌府。
“咳咳......咳......”,凌越泽再也支撑不住吐出了一口血,昏死了过去。
“越泽!沈大夫,你快来瞧瞧越泽!”江愫音慌乱地拿着帕子擦拭着凌越泽脸上的血。
沈惟熙忙伸手握住了凌越泽的手腕为他把脉,片刻:“我需要一个安静的房间,为他施针。”
江愫音急忙指挥几个小厮抬走凌越泽:“沈大夫,越泽这到底是什么病啊!可还有机会能治好。”
“他这不是病,是中毒了。”沈惟熙边走边吩咐江照邻取出清毒丸喂入凌越泽口中。
几个小厮将凌越泽放下后,便让江愫音打发走了。
“凌夫人,我们去外面等吧,施针时,不能有任何干扰。”江照邻怕江愫音影响沈惟熙,便拉着她到门外等候。
“您就放心吧,有我姐姐在,凌公子他肯定能活!”
室内,沈惟熙指尖微弹,金针斜刺入顶,封住几处穴位后将凌越泽足踝托起,刺入足底凹陷处,轻轻捻转。
针尾轻晃间,床上的人额角渗出了滴滴冷汗。
......
一炷香后。
“阿邻,去配药。”沈惟熙打开门,将药方递给江照邻后将江愫音请入房中。
“凌公子中的乃是蓖藤子之毒。”
“这......这是何物,从未听说过。”江愫音紧紧地抓住了沈惟熙的手。
“夫人及众位大夫未曾探出也在常理之中,莫说云溪县,临漳城境内都未曾有过此物,此物乃苍梧城青崖山中独有的一种野菜,取其籽后可提炼成毒,鲜为人知。”
“少时随师父游历苍梧交流医术时,偶见一妇人将其制成野菜误食,才从当地行医者处知此毒,此毒毒性极强,凌少爷应当是长时间微量服用了此毒,身体逐渐麻痹,血脉不畅,直至无法行走,再过月余,神仙难救。”
“此毒可有办法解!
沈惟熙安慰地拍了拍凌夫人的手:“自然是有,但这最重要的一味药——金丹藤草,也只产自苍梧府。为今之计,我只能先用金针封住凌公子身上的穴位,减缓毒药在他体内的运行速度,再辅以汤药,先清除体内的部分毒素,稳住情况。”
“凌夫人还需赶紧派人前往苍梧取药。另外,凌公子身上的金针不可妄动,待照邻取来药,每日一剂三服。”
“好,我立马让管家去九如商行打听金丹藤草,不过越泽怎会中毒,他平日的吃食明明都与我们一起,我与老爷并没有出现类似的症状。”江愫音思索着。
“如果府内吃食没有问题,凌公子在府外可有常去的地方?以防万一,这几日公子所食之物,夫人定要仔细监察,且务必保留一部分,我会每日来验查。”沈惟熙收起药箱道。
“还有一事,想请问凌夫人,师父告诉我,当年他是从凌府将我带走的,是您救的我。这次来,我也是想向您探听一些关于我身世的消息。”
江愫音正欲开口,一名小厮突然带着一个官差闯入。
“凌夫人,知县大人听闻是一位大夫发现了白小姐在出嫁前就气绝了,想请二位随我去阐明一下当时的情况。”!
......
沈惟熙与江愫音跟着官差回到了新房。
门外站满了官差,团团围住了现场的人,房内只见一名老者正在检查白绮云的尸体。
一旁还站着两个人,身着官服的中年男人应当就是云溪县知县,还有一位较年轻的男子。
太远了,沈惟熙虽看不清其相貌,但这身段,却隐隐觉得有些眼熟。
“二位在此稍候,我去通报一声。”官差说罢便转头往里走。
“姐姐,我回来了,门口好多官差啊,害我只能偷偷翻墙溜进来。”江照邻顺手便把药塞给了江愫音。
“唉,姐姐,这个人不是之前在我们在青云山救过的那个臭小子吗!不对?他怎么长胡子了!还这么长?”
“突然穿的人模人样,差点没认出来,不过他这一身一看就不便宜,还敢骗我说没钱,看我收不收拾他就完了。”江照邻撸起袖子就要冲过去。
沈惟熙急忙拉住江照邻:“现在他身边全都是官差,等他出来再问清楚为何要骗我们不就好了。”
说话间,刚刚传话的衙役走了过来:“沈大夫,知县大人有请!”
“阿邻,你带凌夫人去煎药,大火熬两刻钟,转小火再熬制半个时辰,让凌公子服下。”
沈惟熙说完便随着衙役走进房内,仵作正在勘验尸体。
“本官例行询问罢了,沈姑娘不必紧张。”孙知县见沈惟熙不过十六七,对她看出白绮云在入凌府前便已身亡之事颇为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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