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行澈微微一侧头,看清楚面前的女子时,怔地往后踉跄了一下。
完了!这也能碰到熟人,萧行澈满脑子都是死定了。
沈惟熙看见他这副样子,心生疑惑,他怎么看见她这么害怕。
自己好歹是他的救命恩人,又不是仇人,难道怕自己把他没钱付诊金的事情说出去丢脸?
四目相对间,孙知县打破了这一尴尬的氛围:“二位认识?”
“不识。”萧行澈故作镇定地回答道,又恢复了他刚刚沉稳冷静的形象。
沈惟熙看了他一眼,压下心底的疑惑,心里却盘算着他到底在搞什么把戏。
“小姑娘,今天可是你查验出死者在嫁人前就已身死?你懂的仵作之术?老夫这还缺个帮手,你有没有兴趣来县衙......哎哎,大人你这是做甚!”
毛仵作话还没说完,便被孙知县推到旁去,气的吹胡子瞪眼。
“沈姑娘,您和死者生前是否认识?”孙知县正色道。
“我今日方才抵达云溪县,并不认识白小姐。”沈惟熙答道。
“哦?那你说说是因何来这凌府的,毕竟在现场的人,除了你和同行的另一位姑娘,其余的可全都是凌白二府的人。”
孙知县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沈惟熙,似乎要将她看透。
孙知县这话,分明对她有所怀疑。
沈惟熙并不恼:“家师与凌夫人乃是旧识,此番命我前来为凌公子诊治。至于白姑娘,是凌家人觉得她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恳请我一试,这才阴差阳错发现她早已身亡的事。”
“大人若是怀疑我,可去码头查证我是否今日刚抵达云溪县。”
“更何况,若是我,我没有必要让凌家人报官。”
“就是,哪有贼喊抓贼的,我看你是越老越糊涂了。”毛仵作忿忿地看着孙知县。
孙知县尴尬地摸了摸自己那圆滚滚的肚子,心想这臭老头真有够记仇的。
“按照办案流程,现场所有人都需要盘查,只要查证无误,姑娘便可自可离去。”孙知县朝着身旁的衙役使了个眼色。
沈惟熙心中并无不满,反倒觉得这孙知县是个好官。
“哎哟哟,别吓着小姑娘了,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可塑之才,我都快忙不过来了,小姑娘,可会写字,先来帮老头子我记一下,我说什么,你写什么就行了。”
毛仵作看着孙知县,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看着眼前笑眯眯的小老头,实在让人难以拒绝,沈惟熙接过册子和笔道了一声好。
“验尸时日:大观十五年正月十六日酉时。”
“现场初检:女性尸身一具,身长约五尺,年约十六至二十岁。”
“尸身侧卧,四肢关节僵硬,无骨折脱臼,指甲脱落,尸斑呈紫红色,集中分布于尸体左半身,指压不退。”
“颅骨完整,口鼻无异物,颈项前侧及两侧有环绕索痕一道,走势倾斜向上,凶手身量应比死者高半尺有余。”
......
“双足着红色绣花鞋一双,崭新无磨损,鞋底纹路清晰,鞋面粘有红色漆状物。”
“初验结论:死亡时间应在昨日酉时至戌时之间。尸斑集中在身体左侧,死后尸体应长时间侧卧摆放。”
“死因:观其颈部伤痕形态,初断为被人以索状物勒颈,致气绝身亡。”
“旁证:部分指甲脱落,应是挣扎所致,且死者鞋底崭新无尘,应是死后穿上,且未再着地。”
沈惟熙屏息凝神地记录着,毛仵作每验一处便迅速落墨,字迹工整。
现场初验完毕后,毛仵作便吩咐衙役将尸身运回县衙。
记录完毕后,沈惟熙对着未干纸张微微吹了数下,让墨迹更快收干。
毛仵作从沈惟熙手中接过册子满意地道:“极好,极好,分毫不差,大人您看看。”
“徐先生,这是初步勘验结果,您看看可有发现什么疑点。”孙知县看过后便将册子递给了萧行澈。
徐先生?他不是姓萧。他不会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吧!
连知县都敢骗,还是跟他装作不认识吧,他日东窗事发,引火烧身就可就不好了。
这么想着沈惟熙不自觉地朝着萧行澈投去了异样的眼光。
萧行澈倒是很自然地接过验尸册子翻看了起来。
“据现场证人所言,死者在进入新房前并无异样,在众目睽睽下完成了拜堂,可这新娘分明死了将近一日,那拜堂的人是谁?”
“若拜堂的假新娘是凶手假扮,那这真新娘的尸体是如何从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运进来的?”
“这鞋底未曾有磨损,裙角也无脏污的痕迹,但那假新娘经过多地,光是这鞭炮,跨火盆,她的鞋底,裙角万不可能同死者身上这般干净,所以,应当还有另一套一模一样的婚服。”
沈惟熙不免有些诧异,这小子之前可不是这番作态,油嘴滑舌,阴险狡诈的,居然还懂得探案?
“先生所言有理,这假新娘是从白家出来的,最有可能的便是藏在这群随行陪嫁的人中。”
林知县想了想又接着说:“白家人全数被控制住了,这另外一身婚服,应当还藏在房中。只是这尸体是怎么运送进来的?”
“嫁妆箱子。”沈惟熙脱口而出,“死者的鞋面蹭到一些红色颜料,应当是凶手藏匿尸体时蹭到的,而会使用这种红漆的能容纳一个人,且运入新房不会被怀疑的,也只有女子的嫁妆箱子了。”
刚刚白家闹着要将白绮云的尸身带回去,所以如今嫁妆箱子全都在门口堆放着。
毛仵作扶着头说:“整整八十八台抬,天都黑了,老头子可看不清,还是你们年轻人去找吧。”
孙知县赞同地看着沈惟熙说:“这女子的嫁妆,多数运往库房落锁,只有新妇常用的少数物件才会在成婚当日运入新房,应当不难探查。”
“来人!将白家负责看守嫁妆的婆子提出来,问清楚哪几个嫁妆箱子进过新房,将有异常的箱子找出来。”
“大人!”刚刚去码头探查的衙役回来,附耳朝着孙知县说着什么。
“沈姑娘,情况我们已经核实,你可以随时离开。”孙知县朝着沈惟熙说道。
沈惟熙心想看来是排除她的嫌疑了。
“先别走,别走,老头子刚刚跟你说的事情你觉得怎么样,小姑娘。”毛仵作怕沈惟熙走,连忙抓住她。
沈惟熙不自觉地摸摸了快瘪掉的荷包。
师父给自己留的银子不多,下山途中碰见阿邻,非要闹着和自己来。身上已经快要没钱了。
“那给您帮忙......有工钱拿吗。”沈惟熙眼睛亮了一下。
孙知县接话道:“那是自然,沈姑娘若是接下这份差事,便算是我云溪县衙的人了,衙内提供吃住,每月工钱五两。”
白姑娘也算是凌家人了,若自己接了县衙的活,便可名正言顺帮忙找出凶手,也不枉当年凌夫人就自己一命,且凌越泽的身子调理好至少还需要月余。
这样想来先谋份差事也不错,虽然自己从未接触过仵作之术,但医仵不分家,当个助手应当游刃有余。
“我还有一个妹妹,可以随我一同住在县衙吗,当然,吃饭的问题我们可以自己解决!”沈惟熙试探的问道。
“小厨房周婆婆的女儿不是嫁人了吗,年纪大了一个人忙不过来,让那个小姑娘去厨房帮把手不是刚好!”毛仵作双手叉腰,得意洋洋地说道。
“那惟熙就谢谢毛仵作和孙知县了。”沈惟熙朝着二人福了福身。
“不过,衙内像姑娘这般有能力的人手实在紧缺,那一群武夫也不识几个大字,我刚看你观察十分细致,十分有探案的潜质,你这妹妹看着也能打,所以不知你在给毛仵作当助手之余,你们二人有没有兴趣跟着本官一起查案呀!”孙知县兴奋地看着沈惟熙。
毛仵作顿时就炸了:“好你个老东西,抢人来了是吧!”
萧行澈内心万马奔腾。
有没有人在乎我的感受啊!她们两个来了,我还怎么演下去,分分钟要被戳穿!
还有江照邻那个女魔头,我真的会被她烦死!折磨死的!
“徐先生,你今晚还没有用膳吗?这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啊。”孙知县刚和毛仵作吵完,便看见萧行澈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担忧地问道。
萧行澈的嘴角不自觉地又抽搐了几下。
“大人!嫁妆箱已搜寻完毕,竟有半数都是空箱,但我们在其中一口箱子里找到了一套女子婚服。”几个衙役抬着一口嫁妆箱子走了进来。
孙知县上前取出嫁衣和红绣鞋,一番检查,确定了这便是今日假新娘穿的那身,立刻传令。
“将现场白府众人扣押,明日辰时提审,再派一队人马,封锁白府,看管好所有人,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既如此,惟熙便先回客栈收拾细软,明日辰时到县衙报道。”沈惟熙向几人告别后,便去了江愫音处寻了江照邻。
“凌夫人,我早先跟您说的那事?”沈惟熙开口问道。
江愫音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打开了妆奁盒,从最低下的暗格处取出了一方手帕。
掀开后,只见里面包裹着一枚鱼形状的玉佩,成色极好,只是这鱼嘴和鱼尾处,似乎有断裂的痕迹。
“十四年前,也是一个冬天,我去元华寺朝拜的路上,在雪地上捡到了你。”
“那会你不过就两三岁,被埋在雪里一动不动,我赶忙喊人将你刨了出来。”
“带你回府后,数个大夫来看过都束手无策,幸而方神医恰巧在云溪县义诊,你这才保住一条命。”
“后她像我讨要你,想将你收为徒,我想若你能跟着方神医必然能有大造化,便同意了。”
“这玉佩便是捡到你时,在你身上找到的,还有这方手帕,上面绣着你的名字和生辰。”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