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嘉秀夫人

一道紫色的电光卷过,撞上了风刃,迸开强烈的光芒。

“私闯民宅,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眼前人并不是嘉秀夫人,声音却是嘉秀夫人的声音。

又是一个役使灵,云无囿心下了然,道:“请夫人将小福她们带出来,我自当停手赔罪。”

“她们出不来了。”嘉秀夫人淡淡地说。

“你说什么鬼话!”裴怜尘又探出头,“她们就在你家里,你吓得她们躲起来了!”

嘉秀夫人循声看向只是一个小光团的裴怜尘,眼里有几分惊讶,却没有追问,只是说:“她们乱跑闯进了我封印于此的造境,出不来了。”

“夫人是造境的主人,何出此言?”云无囿狐疑地看着她。

嘉秀夫人叹了口气,说:“跟我来。”说罢带着二人穿过重重回廊,到了后院花园之中,堆满鲜花的石台上静静躺着一个瞧着二十来岁的女人。

“小造境依托于记忆创造。”嘉秀夫人从役使灵的身体中走出来,那役使灵砰地化成了一枝绣球花,她停在石台前,将绣球花轻轻插进了那锦簇花团之中,说:“记忆的主人不是我,是她,你自己瞧瞧吧。”

“一具早就没了魂魄的空壳而已,强留在此,除了那些生前带不走的怨恨生根发芽,又有什么意义?”云无囿催动一点灵力凝聚在双目,一眼便看出这女子死去已有许多年,魂魄早就离开,只是被嘉秀夫人用术法强行保存着尸身;而她生前或许有些事情,以为自己放下了,魂魄洒脱离开,却不曾想,那些被刻意遗忘的东西留在了此地,滋生蔓延出了一片不太美妙的噩梦造境。

“我不知她有遗恨,事已至此,除了尽力压制着造境不往外蔓延,我别无选择。”嘉秀夫人无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花枝,那脆弱的枝干只一霎就碎裂断折,有毒的汁液从她指缝滴落,她却浑然不觉。

“一具躯壳罢了,和这无知无觉的木石没有区别,这样任其滋长,与附近无数人的邪念怨恨融合,总有一天你会压制不住,时日久了必然酿成祸端,殃及许多人,你不如毁掉造境,放她归于尘土。”云无囿说,“若是你不忍心,我可以帮你。”

嘉秀夫人抬眼看向他,讽刺地说:“能说出这种话来,莫非你修得是无情道?”

“呃·······”云无囿一时无言以对,心想自己还真不修无情道,只是装无情道,莫非装得这样出神入化?

嘉秀夫人见他如此,便以为是自己猜对了,又嘲笑道:“你们无情道懂什么?会斩杀挚爱证道的一群伪君子们罢了。”

······你不要乱说,我认识的无情道们不这样的,不管是苏持盈、迟雪舟还是宋时清,都没干过这种事!云无囿暗暗腹诽道,只是他无意同嘉秀夫人争论,只是说:“既然夫人不愿意,那请容我进入造境,将那两位姑娘带出来。”

嘉秀夫人沉吟了一会儿,说:“我凭什么相信你,若是你忽然出手摧毁造境呢?”

“那夫人就要眼睁睁看着她们俩困死在其中么?”云无囿问,只是还不等他再说什么,裴怜尘从混元镯里钻出来了,嚷嚷道:“别磨磨唧唧了!你去找她们,我留在这儿呗。你要是摧毁了造境,那我也任她处置咯。”

“不行!”云无囿脸色一变,伸手去抓裴怜尘,谁知裴怜尘是魂体光团的时候竟能随意控制自己的形态,尽管云无囿抓他的时候已经运转了灵力,他还是滑不溜手的,哧溜一下从云无囿的指缝里钻出去了,落在地上现出了人形,反手把云无囿腕上的混元镯捋下来戴到了自己手上。

“师父,我——”

“哎呀,你怎么这么啰唆!”裴怜尘冲他眨眨眼,晃了晃手腕,心说我到时候打不过难道躲不起嘛。

云无囿迟疑了一瞬,他自然是知道混元镯的作用,也知道这玩意儿水火不侵、刀斧难伤,在恶渊下十几年一丁点划痕都没留下,裴怜尘躲在里头是绝对安全的。

可若是来不及躲进去呢?

“你再磨叽她们死翘翘了怎么办!”裴怜尘推了他一把,“快去啊,你不去我去了,怎么进去?”

“那更不行。”云无囿不假思索地反驳道,造境里头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他怎么可能让裴怜尘一个人去?

裴怜尘再三催促,云无囿拗不过他,只好瞪了嘉秀夫人一眼,转而打算进入造境。裴怜尘却又忽然贴上来抱了他一下,他的识海里蓦地响起了裴怜尘的声音:

“不用管我,快去吧。”

“可是······”云无囿顾不得去探究为什么裴怜尘会在自己识海里,十分焦急地想要反驳他。

“做什么依依不舍的?”嘉秀夫人忽然勾了勾手,用灵力勾住了裴怜尘的后脖领子将他拽开了,云无囿在识海里又唤了一声师父,没有回应。

看来只有身体相触的时候,裴怜尘才能悄无声息地潜入别人的识海里,至于他是如何突然领悟了这了不得的术法,云无囿不得而知。

裴怜尘像小鸡崽子一样被嘉秀夫人轻而易举地拿捏在了手里,冲云无囿做了个鬼脸,又摆摆手催他快点去,云无囿无可奈何,只好说:“好好等我回来。”,而后展开折扇运转灵力,劈开了虚空之中的裂隙,进入了小造境之中。

裴怜尘见他的身影消失了,正想转头央求嘉秀夫人先松开自己,却蓦地一怔,忽然敛了嬉笑的神色,催动魂力一胳膊肘砸向身侧正抓着他的嘉秀夫人,嘉秀夫人被迫松开了他闪身避开,面色阴沉地问:“你作什么?”

周围传来细碎的沙沙声,那些花朵竟都化成了一道道烟雾,盘旋着落在了地面上,现出人形围了过来。

全都是役使灵。

“我方才在你的识海里都听见了。”裴怜尘说,“你心里在说,想要他们死在里面。”

嘉秀夫人狐疑地看着他:“听见?”

裴怜尘不想跟她解释自己可以通过接触潜入对方识海这件事,只是将魂力凝在掌上,化成一道既像绸带又像软剑的淡蓝色光带,猛地朝嘉秀夫人抽了过去:“你这个坏人。”

“呵,你想怎样?”嘉秀夫人嗤笑一声向后轻轻掠去,周围的役使灵齐刷刷地围拢上来,一同朝裴怜尘发起了进攻。

嘉秀夫人隐没在它们的身影之后,嘲讽道:“莫非你觉得自己是我的对手?”

裴怜尘手中的魂光猛地收缩绞住了离他最近的役使灵,手腕一抖,那役使灵被绞成了无数花瓣迸开向四面八方,紧接着魂光如长长的绸带一般飞旋展开,毫不留情地卷向了胸涌而上的役使灵们。

“我还没有跟人打过架,得试试才知道。”裴怜尘老实地回答她,听起来语气竟还算悠闲。

嘉秀夫人神色一暗,知道自己恐怕是轻敌了,一挥袖召出了自己的法器,是一把乌木箜篌,形如某种展开欲飞的鸟翼,中间没有琴弦,她双手覆上之时,才从她指尖淌出灵力,与箜篌融为一体。

弦音乍起,那些役使灵仿佛得了命令,忽而振奋起来,身形如电,争先恐后地朝裴怜尘袭去,裴怜尘用手中柔软的魂光与它们周旋,将那一个接一个扑过来的役使灵纷纷击溃,忽然觉得这魂光太软用起来不得劲,索性收了它一抬手抓住了一只役使灵的真身。

那真身是一根树枝,上面的花叶早就被打斗时卷起的风吹散了,光秃秃的,握在手里倒是刚刚好,裴怜尘心中一喜,将魂力灌注于树枝之上,凭着本能挥舞起来。

役使灵纷纷败退,溃散成原本的模样,嘉秀夫人在纷纷扬扬落下的花叶之中后退一步,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心里忽然浮现了一个荒谬的猜测。

“你莫非是哪位剑道前辈?”

“不知道!”裴怜尘老实巴交地回答她,举着树枝抵到了她心口,“你不许打坏主意。”

嘉秀夫人沉默片刻,勉勉强强地应下了,又说:“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坐下来,心平气和地等他们出来。”

裴怜尘想了想也是,抛开树枝随着嘉秀夫人走到花园中的石桌旁坐下。

嘉秀夫人挥了挥手,那满地零落的枝叶又纷纷飘了起来,化成了一个个年轻女子的模样,端来了点心和茶。

裴怜尘眼巴巴地看了一眼,馋得不行,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吃。他知道有些东西不能碰,他又不是傻子,当初非得跟正清他们抢东西吃,只不过是因为那些食物是云无囿亲手做的,别人都能得到,他却得不到,他气不过。

嘉秀夫人见他不吃,也没有多问,毕竟有许多已经辟谷的修士是不愿再沾染凡俗五谷之气的,只是状似随意地问他:“你这小家伙,瞧着像是只有十来年道行,怎么下手这样厉害?”

“我厉害吗?”裴怜尘听她这么说不禁有些得意,他当初在恶渊下的时候,出于本能会忍不住和怪物动手抢地盘,但是镯子里住着的那个阿驰不喜欢他和怪物打架,他和怪物们打完架都会弄得满身都是口子,嗤嗤地往外冒魂力,阿驰看见了会生气,所以他后来就不怎么动手了,遇上怪物能躲就躲,还是头一次有人说他厉害!

“你方才使的是剑法吧?”嘉秀夫人又问。

“我怎么知道。”裴怜尘撇撇嘴,“剑法是什么法?”

嘉秀夫人无言以对地看着他,抬手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你是否这里受过伤?”

裴怜尘眨眨眼睛,说:“可能是吧,听说我死过。”

嘉秀夫人猛地站了起来,倾身盯着他,眼神有些可怕,慢慢地重复道:“既然死了,为何不入轮回?又为何回来?如何回来的?”

裴怜尘觉得她的目光让人有些难受,往后瑟缩了一下:“不知道,我就是等着,等阿驰带我回来的。”

“我试遍唤魂之法,却未能探听到她半点消息。”嘉秀夫人忽然问:“她为什么偏要走呢?”

“谁呀!”裴怜尘觉得她莫名其妙的。

嘉秀夫人叹了口气,却不说话了。

两人就这样相对无言地坐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平静的院子里蓦地起了一阵风。

是灵气卷起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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