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仙界数十年才有一次的比武台，各宗将要出师的弟子聚于此处，意在选出本代的新锐。这一场犹为令人瞩目，因为此刻台左的女子，是仙界第一大宗长明宗的首席弟子，盛宣怀。
台下细碎的声音传入台上两人的耳朵。
“右边这道昌宗弟子看上去也强的很哪……长明宗那女弟子能赢吗？”
“长明宗哎！你想啥呢？”
“别太自信了，谁说的准呢……”
天朗气清，晴空万里，时有微风拂过，端的是一幅令人舒心的晴朗景光。
“道昌宗，宋游。”
“长明宗，盛宣怀。”
两声响锣响起，二人抱拳齐声道：“承让。”
那男子拱手：“自古少有男女对剑，宋游不愿胜之不武，阁下先请。”
“江湖女子，”盛宣怀皱眉，“不用你让。”
话音未落，已然伸手拔剑挽了个剑花，凝了一抹剑气，直逼对面面门刺去。剑面反射出寒光，寒光更比剑尖快，对面眼神一晃，本能地拔剑相迎，盛宣怀侧身一躲，顺势后跃，等宋游一剑扑空，眼前清明，盛宣怀已在三尺开外。
盛宣怀微微笑道：“请。”
“原是这等歪计末流。”
宋游拔剑出鞘，脚下轻点两步，手腕一翻将长剑带到斜上，直冲盛宣怀绞扎而去！
台上叮叮当当，台下围观的人群中窸窸碎碎的声音也随着台上的景象而有所波动。
“这怎么还没有那个小姑娘舞得好……”
“蛮力吧……剑都不动的……”
四周空旷，议论声宋游和她都听得见，宋游脸上暗暗勾出一抹笑。
噌噌噌！
电光火石之间，两柄剑已几度相接，剑身碰擦出火花，与衣袂飘在一处。两人身形变换几遭，只一眨眼的功夫已绕场半周，随着极为清脆的金属碰擦声各自背跃开立。
盛宣怀虎口被震得发麻，她向对面看去，对面看起来波澜不惊，但她笃定对面也并不好受。
果然实力不俗，她心下暗道，比武台设到第五日，果真只剩各派翘楚。
和台下纷纷的议论不同，她知道对面的剑招不在好看，而在落到实处。剑花看起来漂亮，是因为提高了剑尖移动的速度，这速度与力道无关，她舞两下，纯是为了好看，也增些气势。
不过——
剑尖又是几度碰撞，一时场上寂静无声，唯有两缕银光在空中游走飞舞。
一个走神，盛宣怀被削去一绺发丝，犹未反应，一记平削已至眼前！
剑光就在眼前，她竟分毫不退，腾空跃起二尺，踏着对面的剑直逼宋游眼前！
场下一片哗然。
被她的重量一坠，宋游的剑带着手腕骤然前倾，忽地把人拽出一个趔趄。
盛宣怀稳稳落地，朗声道：“我赢了。”
没想到宋游稳住身形，沉下声音：“那倒未必。”
话音未落，便提剑再战。
他来的迅疾，盛宣怀一眼扫出正是宋游频频出现的绞扎剑法，按照剑术的相生相克，绞扎当用横剑破，她今日本也按此应对，可破招终究不能克敌，如果……
剑锋忽至，盛宣怀不见下压与横劈，反手上扬，便是一记撩斩。
破！
半截剑身凌空而起。
剑身闪着寒光，犹未让人看清面目，便“当啷”一声，落在木制的比武台上。
台下霎时出现一瞬的寂静，而后欢声雷动。
当——当——当——
高台响锣三声：“长明宗，胜！”
盛宣怀回头看宋游，他已拾起被斩断的剑身，寒铁被他夹在两指之间，对着太阳反射出森寒的光。
他走上前来。
“阁下声名在外，本代各宗久闻长明宗宗主座下的女弟子，今日一会，不仅名不虚传，而且更胜传言许多，在下佩服。”
盛宣怀也躬身道：“多是师父的名声，阁下身载兼人之勇，实是过奖。”
宋游深施一礼，他左手里捏着捡回来的半柄剑刃，行李左手在前，剑开刃的地方猝然与皮肉接触，在右手手背上割出深长的口子。
盛宣怀直视着宋游的指缝渗出点点红色，蜿蜒曲折地攀到手指背面。暗红色艰难地勾勒出寻找皮肤上并不突出的沟壑，在指尖汇聚，又缓缓滴落。
他再施礼道：“阁下过谦，承让。”
于是盛宣怀再抱拳：“承让。”
她这一场是今天最后一场，此时正是申时初，台下的人看台上再无什么动静，渐渐往外圈散去。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的台边终于松动出一丝喘息的地方，一个和盛宣怀个头差不多的小姑娘拼命逆着人流挤到台边：“小姐，这里！！！”
盛宣怀回头看了一眼在台上和木头桩子似的宋游，没在台上做停留，跳下台来挤到小姑娘身边。小姑娘是她的伴读，原是盛家家仆，因自小感情深厚，入长明宗的时候把她带在身边，叫盛夏。
盛夏递上毛巾来：“虽是春天，倒也热。”
“可不是，要再打一阵子估计就要喘不过气儿了。”盛宣怀拢拢散乱的头发，“怎么样？”
“你一共与他走了五十二招，可若是用清光剑，三十五招时便能将他的剑斩落，也赢得更漂亮一些，为什么要带普通长剑上场？”
“总不能总是靠些身外的东西，”盛宣怀似乎不甚在意地往住处走，“大家都是看个热闹，谁还记得了。”
盛夏挑挑眉：“可被你斩断的那柄剑，看起来倒像价值不菲呢。”
盛宣怀蓦地顿住脚步。
她轻轻压低声音问：“他不会是应为这个气到不顾力道把自己割出血吧？”
“那不至于。”盛夏摇头，“在台上见到那剑柄的绿穗子了吗？能看出是他们道昌宗铸剑师的手笔。虽然珍贵，倒也不是什么不世出的宝物。你剑史不是学的挺好吗，没看出来？”
盛宣怀哑火：“……没注意。”
“嗯哼，你面对面跟他对打的时候看不见，”盛夏没在意她的窘迫，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么着，给人剑削了，愧疚了？”
“各凭本事，”盛宣怀冷哼一声迈开步子，几步就把盛夏甩在后面，“上来就挑我毛病，带你干嘛来了，你眼力好你怎么不上去？”
“那不是你问的——是是是，好好好！我们家小姐是什么人呐，怎么会看错呢？”
“呵，”盛宣怀微微笑出来，“算你会说话。”
“二位姑娘留步。”
二人正欲前行，转角处传出一位老者，眼见着仙风道骨，却恰好挡在两人面前，看样子十有**来意不善。
果然一张嘴就话里带刺：“你就是长明宗最杰出的女弟子？”
“晚辈不敢当‘杰出’二字，”盛宣怀向前一步把盛夏护在身后，顺势执晚辈礼，“请收回前句。”
“那你也不否认是本代长明宗第一女弟子，既如此则……”
“她不是。”一只手从后背揽住她的胳膊将她扶起，她一时没反应过来，生出一瞬间的茫然与僵硬，那声音便在他耳边轻轻说道，“起来。”
“师父？！”
“长明宗宗主顾余烈，这孩子的师父。”顾余烈向对面那人点头致意，随即拍拍盛宣怀的肩膀，“想是外宗人不太清楚，她不是长明宗本代修为最高的女弟子。”
“她是长明宗本代修为最高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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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一】新起之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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