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钰欣对着章遥给的题目，专心解题。章遥坐在一边翻书，偶尔凑过来看两眼。
足足写了一个半小时，赵钰欣才放下笔：“我写完了，你看一看？”
章遥合上书，拿过赵钰欣写的那几页答案，圈出两道题：“这两道题你再看一眼标准答案，答案是对的，但过程不是很严谨。”
“哦哦，好的。”赵钰欣接过来，低头看题。
“我觉得你的问题其实不是很大。可以跟得上这个班。”章遥坐在一旁看她写题，边说，“不过熟练度确实不太行，还得练。”
赵钰欣惊喜：“真的吗？”
“真的。”章遥又拿过习题册，问，“你们下一节物理课是什么时候？”
“明天。”赵钰欣说，“我这个辅导班是每天都有课的，明天上午十点上物理课。”
“行。”章遥把自己的辅导书拿过来，又换个符号画出一些题目和习题解析来，“这些题，你明天上物理课之前都做一遍，或者起码都看一遍。讲解的部分看你们辅导班的书就可以。”
“有不会的可以问我。”
“做完？”赵钰欣有些犹豫，“可是我明天早上八点还有一节数学课啊，可能做不完。”
“那就不关我的事了。”章遥事不关己在一旁说风凉话，“你自己想办法呗。”
“你好无情啊。”赵钰欣哀怨地看她一眼，又看一眼桌上的小闹钟，“居然已经快七点了，我要走了。”
“这么快？”章遥诧异，“你家长催你了？”
赵钰欣收好书包，站起来：“要回去写你留的题啊，我还有今天课上布置的作业没做完呢。”
“那好吧”章遥点头。
赵钰欣理直气壮地冲她摊开手：“我的卤肉呢？”
“你还惦记着呢？”章遥把保温桶直接塞给她，“呐，带着吧。”
赵钰欣抱着保温桶就走了，方瑜坐在客厅，看着章遥走过来。
章遥边走过来在沙发上坐下，边问：“不打游戏了？”
“加载呢。”方瑜像看外星人一样打量她一眼，悠悠地问，“我有个问题，憋好久了。”
“说。”
“你都是重生几十次的人了，为什么依然这么热衷于学习啊？还热衷于带着别人一起学习？”
“为什么不啊？”章遥反问，“在现代社会，学习确实是通向美好生活的相对来说较为平坦的道路了。”
方瑜把手柄扔了，盯着她：“大姐！你都重生啦！重生不止一次了！你还管这些乱七八糟的呢？”
“……所以呢？”章遥一脸茫然，“重生我就不能学习了？”
方瑜不敢相信：“难道你重生就是为了学习？高考考个状元？”
章遥：“也不是啊……也不可能考状元啊。”
方瑜有种鸡同鸭讲的感觉：“但这是重生诶，你不该集中精力改变上一世的轨迹吗？我们都是这样啊。”
章遥一脸怀疑：“你……不是在集中精力打游戏吗？”
“咳。”方瑜心虚地咳嗽两声，解释，“我只是顺便打打游戏，弥补一下我上一世只拿了排行榜第二的遗憾。”
“再说了我也在干正事啊，只是你没看到而已。目前一切都在我的计划范围内。”
“好好。”章遥敷衍地点头，“那么你所谓的‘我们’，‘们’指的是？”
“陈云龙啊。”方瑜说，“他也基本不去上学啊，他天天出门……”
章遥无缝衔接：“吃喝玩乐。”
“当然也不止吃喝玩乐。”方瑜耸肩，“他也有自己的事情。”
“总之我们俩都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也都有计划。”方瑜问，“你呢，你就像你记忆里的上辈子一样，认真学习，考上大学，然后继续认真学习，找个好工作？有什么用呢？”
章遥这次无话可说了，这么一想，她好像确实没有什么计划，或者说没有什么明确的目标。
“但我好像其实并没有什么一定要改变的东西啊。”章遥想了好久，才困惑地说，“我上一世的遗憾就是没能考个好学校，没能找到好工作啊。”
“那你为什么会选择重生呢？”方瑜反问，“你总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想要选择重生。”
“……我不知道。”章遥认真说，“我的记忆里没有关于我为什么重生的内容。”
“怎么会？”方瑜不信，“这又不是小事，你不得先弄清楚这个重生到底是什么情况，和亲友商量好后再决定吗？这一套下来怎么也得一个月才能做决定吧，难道一个月的记忆你一点也没有吗？”
“可是确实没有。”章遥摇头，“我记忆里确实关注过重生相关的服务，但只是单纯的好奇，我能肯定我没有选择重生。”
回忆着，章遥有些犹豫地问：“并且，我记得重生要很多钱吧？”
“应该是。”方瑜答，“我临近重生的那一段记忆也很少，但为了这个凑钱还是凑了挺久的。我记得我当时是花了三百多万。”
“我家里肯定拿不出来这么多钱。”章遥很肯定，“我自己家里什么情况自己心里是有数的，就算再过五年，也不可能一下子拿出来三百万——把房子卖了也未必。”
“那你起码应该有凑钱的记忆吧。”方瑜追问，“三百万可不是个小数目，总不至于一夜借到了三百万？”
章遥还是摇头：“没有印象。”
方瑜挠挠头：“那还真是奇怪了。”
方瑜去厨房里把章遥带来的卤肉热了热，切成小块。两人又用陈云龙家里的小电锅做了个小火锅，一人开了一瓶饮料，涮火锅吃。
章遥吃着嫩鸭血，随口问：“陈云龙这几天在忙什么呢？怎么早出晚归的？”
“好像是打算出国。”方瑜吃不了辣，又馋，斯哈着喝了一大口饮料，“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他重生的原因好像也挺模糊的，等你有空直接问他呗。”
章遥：“那你干嘛老是待在这边？我每次来都能看见你？”
“因为我没事干啊。”方瑜理直气壮，“我爸妈还是不能接受我不上学的，所以我就偶尔去学校里点个卯，剩下的时间待在这里假装在上学啊。”
“再说了这里可以玩游戏，还舒服，为什么不来？”
章遥又问：“你不是说你有计划了吗？你打算怎么做？”
“还没想好。”方瑜吃得开心，又去开了一瓶饮料。
“其实我也在考虑要不要出国避一避。车祸这种事情嘛，我之前每一次重生都试图避开前一次发生车祸的时间和地点，然而它总会发生，只是时间和地点有区别。”
“为了这个，上一世我还特意跑到咱国家最北边的一个村子里住了一段时间。其实车祸并没有避免，但我受的伤比以前的每一次都要轻。”
章遥问：“你是说，离得越远越容易避开吗？”
“我不知道，也有可能是其他原因，比如我在那边出门的频率比较低。或者村里大路少，我经常走小路，或者是其他原因。”
“变量不可控。”章遥表示理解，“但我觉得国内还是比较熟悉吧，出国不熟悉那边的情况，意外更有可能发生——最重要的是更不可控。”
方瑜点头：“对，我也是担心这一点。”
“除了这个方案呢？”
“没什么别的方案了。”方瑜淡淡地说，“我已经让家里人给自己买好保险了，各种保险都买了。如果决定不出国，那我再考虑国内的几个地点。到时候去哪里还没定下来。”
章遥：“就这？”
“就这。”
章遥刚想表达一下鄙夷的态度，只听方瑜继续说：“说实话，我有时候真的觉得这就是注定的，不论再重生多少次都改不了。”
章遥：“……”
“真的，你重生的次数多了，就会发现。无论如何，你都会经历那个节点，就算跟上一次不一样，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但车祸总会发生。”
章遥沉默地看着她。
方瑜接着问：“而且你知道最关键的是什么吗？”
章遥摇头。
“是心累。”方瑜叹气，“我这才重生了五次，就已经累得受不了了。你想想，让你做做五遍同一套卷子，你累吗？换过来，让你过五遍同样的人生，我现在真的觉得我再也不想重生了。”
章遥想了想，觉得自己有点能理解她的心态。同样的事情反反复复地重复，总会感到无聊，疲惫感也会格外深刻。
就像她现在只有上一世的记忆，也就是在心态上她只重生了一次，但有时候仍然会觉得疲惫。每每遇到与上一世同样的场景时，章遥总是会无可奈何地等它如记忆中一样过去。每到那个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抽身世外的观影者，百无聊赖地观看屏幕上的影片放完。
“那你就不要再重生了。”章遥想了想，“假如这一次再发生车祸的话，你就安心治疗吧。”
方瑜摇头：“不一定。”
“我觉得人对于痛苦的记忆是很浅薄的。”方瑜说，“上一世就是这样，没发生车祸时我就决定不管怎么样都不要重生了。但事实是不可能的——真正到那种生不如死，痛苦绝望的时候，重生几乎是你唯一的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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