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啾——”
一片黑暗之中,鸟叫声尤为突兀。
倚靠着枯树坐着的男人终于受不了了。他伸手进空气仓把这只焦躁的鸟抓了出来,重见暗天让这只鸟愣了。“啾,啾啾?”
戴着面罩的男人瞥了它一眼,“再叫一声,”青年刻意地顿了一下,青鸟羽毛随之一颤,“把你送给怪物。”
“啾——!”
咦惹!做什么做什么!
怎么,怎么能吓鸟呢!
祁淮又瞥了它一眼。
青鸟吓得双翅紧紧按住了緣,它缩了缩脖子,在男人手心里边挣扎,主动钻进了空气仓。
男人似乎笑了一下。
它伸手把青鸟又一次地抓了出来。
“算了。”他的头微昂,目光看向了青鸟所不知的远方。随即,青鸟听见他似叹气一样说了一句,“陪我一会吧。”
青鸟别扭地拍了拍他的掌心,极为小声地应了下来,“啾。”
“这儿曾是个绿化园。”祁淮忽然说,他捏着青鸟的肚子,捏了一会又觉得手感不好,放开了它。“你来过这吗?这儿很美。”
过了一会,他又手痒,去撩青鸟的羽毛,“你也许会想在这筑巢。”
“爷爷不会在意的,他喜欢鸟。”
“只要你不啄他的花。”
祁淮弯了眼。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很苍白,青鸟知道他受了伤,但它不是啄木鸟,不能治病,祁淮也不需要它抓虫,它能做的仅是别扭的陪伴。
天,要是这个男人死了,它也活不了。
青鸟悲催地想。
这是梦吧,它需要再睡一会儿。
八。
牧郤这次几乎立刻确定了眼前的人不是祁淮。
“搞什么。”
几乎一样的面孔,似曾相识的话语,还有同一个位置的伤,牧郤开始质疑自己对祁淮的了解。
变了也说不定……毕竟他自以为是的所有“了解”都来源于几年前。
糟心。牧郤擦拭着泛着余温的武器,“八天。”
又是一颗树下。
牧郤再次见到了祁淮。
“祁队长?”面前戴着面罩的男人抬起头,他们在黑暗之中对视。
牧郤透过夜视镜片,看到了他眼里的惊讶与不爽。
祁淮率先移开了视线。
牧郤笑了一下。他向祁淮伸出了手,“长官,我拉您起来。”
“您的伤如何了?”牧郤没有再伸手去撩祁淮的衣摆,他松开了祁淮的手,“很抱歉现在才与您会和。”
“没事。”祁队长一个踉跄。
不知道是在回答前半句还是后半句。
牧郤没再问,他扶住了祁淮,“长官,我们先找地方包扎一下伤口再上路吧。”
“嗯。”
居民区并不远。
牧郤搀扶着祁淮在那片黑暗中行走。
第三十四主城,曾有一个外号,“绿化园”。牧郤之前为了执行任务来过这。
这座城市里边的绿化植物比另外七十一座主城多了近一倍。偌大的城市,实际上只有两位主人,位于郊区那所谓的居民区不过是主人施舍而来的住所。
居民区掩盖在一层一层的树之中,牧郤没有见过那两位主人,也不了解这座城市最初的设计思路。
它无疑是特殊的,在七十二座主城之中,为私人拥有的并不多,这也代表着领导者宫殿无权过问他们的领地。
第三十四主城的地图有些模糊,地图上显示仅有几百米,实际上却走了十多分钟牧郤原本是想着居民区并不远,带着祁淮走过去费不了多少力气,在这片森林绕了近十分钟之后开始有些担心祁队长的身体状况了。
被他扶着的人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步子有些虚,倚靠在他手上的力度更加大一些。
“祁队长,您还好吗?”
祁淮把手搭在他肩膀上,他摇了摇头,“休息一下。”
“好。”
牧郤把祁队长扶到了一棵树下,给了他一些伤口处理与包扎的材料,便提出去周围看看。
这一路走来未免有些不对劲。
竟是连一个怪物都没有遇到。
受过伪装的不能算。
来的时候……路上明明见过许多。带来的类人都在牧郤前行的过程之中报废,牧郤也不敢放祁淮一个人在树下,便一直没有走远。
被称为绿化园的城市灰扑扑的,没了一点绿意,牧郤看不出这附近到底有什么不对劲,树上倒是有些划痕,但他说不清到底是树木干枯时留下的痕迹还是曾有人在此打斗。
地上有些凌乱的东西,牧郤拿了一些来看,绷带、看不懂的研究报告、装有试液的试管……像是有研究员在撤退时遭受到了怪物的围攻。
地上没有尸体,除了这些东西什么也找不到。
《第五十三次试验瞳孔的变化》。牧郤看着那份报告,还是决定带上这些东西。
他记得,他从祁淮那出来时绕过了七棵树,牧郤在树上做了标记——在这条路应该左拐……
牧郤看到,在右边,有一个人靠着树而坐。
他与那人对上视线。
明明相距很远,他看不清楚他的脸,但牧郤无端觉得,这就是祁淮。
犹豫之间,他仿佛听见了鸟叫声。
不算弱,却也听不清晰。
不,树上的标记不可能错。
所以,现在,他遇到了两个祁淮。
没有犹豫,他转了个弯,迈步走向右边。
穿过枯树,他来到了那人身边。
“祁队长?”
戴着面罩的男人点了点头,问他,“那边有什么?”
牧郤看着他,忽然笑了一下。
他有些不舒服,便直接扯下了面罩。牧郤没有正面回答祁队长的问题,他冲这位年轻的队长伸出了手,“我拉您起来。”
搭在它手上的却不是祁淮的手。
一只绿色的鸟从祁淮聚拢的掌心挣扎着飞到了牧郤手上,它歪着头,圆溜溜的眼睛对上了牧郤的视线,“啾?”
像是在问他是谁。
牧郤把手收了回来,他摸着青鸟包裹着厚重绷带的身体,戳它的尖緣。
祁淮不需要他拉,自己扶着树起来了。
牧郤把视线从鸟身上收回,他打量着祁淮,一下被他腰上看上去像是新包扎好的纱布吸引住,“长官这是?”
祁淮瞥了他掌心一眼,那只青鸟自觉地飞向祁淮,在他肩膀站好,同他主人一起盯着牧郤。
“前面地上有些药。”祁淮说。
“那些?”牧郤皱眉,“您需要重新清理一下,那些不太干净。”
祁淮摆手。
却突然紧盯住牧郤身后。
“牧郤?”
牧郤听见祁淮叫他的名字,声音却不是从前面传来的。
他转过身,看到了祁淮。
面前的人和身后的人并无差异,连腰上的纱布都丑得相似。
除了肩上的鸟。
青鸟似乎也好奇,歪着头想要从他们两个中间看到些什么。
“啾啾啾!”
这是什么,吓死鸟了!!!
牧郤突然回头,他对着祁淮笑了一下,说:“长官,这就是那边的东西。”
祁淮若有所思地点头。
“牧郤,过来。”
对面的人叫道,“到我这儿来。”
牧郤迈开步子,竟是听话地向对面走了几步。青鸟透过面罩,看见祁淮皱了眉。
但很快,他们看见牧郤掏出了枪,干脆利落地将对面的祁淮击杀。
青鸟不是第一次看见杀人现场,在子弹射出并击中时,还是忍不住尖叫出声。
一路与它相伴的男人嫌它烦,把它从肩膀上面拎了下来,直接扔进了背后的空气仓。
牧郤面前,“祁淮”倒地,他没有像牧郤之前杀的那些“祁淮”一样身体快速地缩小,牧郤没有打在要害,他们都知道,怪物身上没有一个地方是可以承受弹药的,它们在接受到子弹射击的第一时间就会死去。可这个“祁淮”不同。
它最后竟然有力气扯去脸上的面罩,然后对牧郤绽开了一个,责怪一样的笑。
像是在说,“你选错了。”
牧郤和祁淮都在看着他。他们没有人动,祁淮看着他的笑,面罩下的脸罕见地也笑了一下。
“不怕我是假的?”
牧郤收枪的手一顿。他又笑了起来,揶揄着问祁淮,“那长官是假的吗?”
祁淮靠着树,他看着牧郤,没说话。
“为什么选我?”
背后的青鸟还在叫。
啾啾地惹人烦。
牧郤说,“也许是因为,这只鸟太吵。”
面前的“祁淮”终于开始变化。属于祁淮的外形从它身上慢慢剥离,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怪物的脸,看不清楚,雾似的黑暗蒙在了他脸上,它的身体也开始变化,手脚逐渐地缩小,不,它整个形态都在缩小。
祁淮一直在看牧郤。
在他的脸从怪物身上消失时,牧郤松了一口气。
那个扯淡的理由,祁淮是不信的。
他也不认为牧郤对他存在什么信任。
同样……他也不对这个扮演着自己下属的“弟弟”抱有什么信任。
隅外,在这种时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地方呢。
谁知道。
牧郤终于转了身,在他的注视下,一步一步地向他走过来,一如刚刚。
那个青年还是笑着的。他的面罩被他拿在了手中,脸上的笑灿烂得像黑暗中的太阳。
“终于找到你了,我的长官。”
他再次向祁淮伸出手,“N十四牧郤向您报到。”
这次祁淮把手放了上去,任牧郤将他拉起。“我们回隅城。”
“嗯。”
隅。
隅城。
偏安一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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