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神仙扫地

陶溪扶着扶手,一级一级往上爬,脚踏在木地板的声音闷闷地在卿元阁里回响,他在二楼环顾一圈,发现这一层的书脊,就差全部被朱砂涂红了,朱砂在时间里氧化,褪色成了棕褐的模样。

陶溪怀疑楼下那本是不是二楼不小心放错位置的。

陶溪沿着圆形的书柜走了一圈,在一个普通的位置站定,闭上眼——又到了他抽盲盒的时间了。

陶溪伸手,在几排书里摸出一本幸运儿后睁开眼,“让我看看都写了啥……昂?”

陶溪:?

他眉头一皱,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不是鬼画符吗?吵到他的眼睛了!

……主要陶溪一个从小被时应钟按着头练过书法的人,实在不愿意承认这群东西属于文字,陶溪实在是想不明白该怎么形容一本书的“鬼画符”。

说他是字吧,它确实有几个笔画是偏旁部首,那为什么陶溪上来给这些东西的定义是“鬼画符”呢?

因为里边占了最大比重的不是“偏旁部首”,而是一些不知什么道寓意的笔画,转圈的、胡乱的线条胡乱地交叠起来的、?甚至还有简笔画的,整一张纸满满当当,看不出来有没有换行。

画符起码是有规则的,陶溪参不明白这些鬼画符、它们的规律在什么地方,陶溪狠狠皱眉,眼睛盯着这本书释放的巨大噪音,目不转睛地试图分辨其内涵。

不知所云,陶溪脑袋里一下子蹦出了这个词。

陶溪检查了一下这一排书的内容,无一例外,全是乱七八糟的线条。

但既然这一排书架都是这它一样的鬼画符,那么起码可以猜测,鬼画符们至少复合了某一种创作逻辑,就是不知道用途是什么。

二楼不可能全都是这样的东西吧?陶溪径直去了对角线的书柜检查,果然,这边的书就是正常的文字了,用的是隶书,陶溪隶书认识的字有限,认真看了五分钟,判断它记载的是季朝的正史,幸好,是陶溪熟悉的部分,还有没白学的地方。

陶溪发现二楼的藏书里按时间顺序存放了从季朝开始,往后各个时代的正史,陶溪猜测这里应该还收集了除了史料以外别的内容,不过现在陶溪的搜寻重心不在这上面。

“东西怎么这么多……”陶溪翻着翻着就烦了,“这人怎么就没有写书名的习惯,光知道带回来归纳收藏,就不费一点笔墨把书名写上吗!咦?找到了,原来在这边。”

陶溪随缘抽出了一本最厚实的,这本封皮上终于有字了。

《晷时之能》。

陶溪辛苦了半天都都找困了,终于找到了一本答疑的书。美滋滋翻开,然而手和眼睛一看见便直接僵在了原地,随后不信邪地拨开书页,越翻心越凉——这本书是空白的。

陶溪哀叹一声,把书原封不动的地塞回了空隙里,看来未来要花点时间在卿元阁里了。

二楼的藏书他有了个概念,那么三楼是什么?陶溪突然想起了那尊一进来就失踪了的神仙,时台卿是不是在三楼。

陶溪探头,敲了敲楼梯,“神仙?你在上面吗?”

时台卿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在。”

“在楼上啊,刚刚怎么不跟我说一声,还以为你原地消失了。”

陶溪上了三楼,三楼干干净净,时台卿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扫把,正在一点一点扫着地,陶溪记得上次惊鸿一瞥,三楼的灰尘可是浓得呛人的,不过这么一会儿就干净多了。

“你在大扫除?”陶溪惊讶,谁家好人深夜不睡觉搞卫生的。

时台卿把灰尘扫入垃圾铲,对陶溪道:“太乱了,趁你看书顺手扫一扫地,方便你一会儿找东西。”

“你知道我要找什么。”陶溪道,“为什么?神仙,你好像知道很多事情。”

“没点秘密当不成神仙,**是要考校我们下界神仙的保密程度的。”时台卿说这话的语气挺正经,陶溪砸吧不出来他是不是在半真半假的开玩笑。

陶溪不说话,他盘腿坐下,背靠楼梯栏杆,视线就这么跟随时台卿悠悠扫地的动作,时台卿不开口,陶溪也不吭声,就跟他耗。

耗着耗着,陶溪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时台卿轻笑一声,“我们出来了一个多小时了,你该回去睡觉了。”

“我不回去,”陶溪又接了一个哈欠,“明天又没早八。”

又是一阵无言的沉默。

时台卿把地板的灰尘扫完了一遍,见陶溪撑着一对兔子眼还在看他,偏了偏头,随手拿起一块抹布。

“真是怕了你了,”时台卿看他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困样,无奈道,“给你三个提问的机会,问完了我们就往回走,你想知道什么?”

还有这等好事!陶溪原本只是想盯着时台卿默默的宣泄一下半天找不着东西的不满,没想到还有意外惊喜。

很晚了,说实话,陶溪的大脑已经有点想休息了,反应力比白天要差一点。

陶溪定了定,谨防冲动提问,他给了自己十来秒的缓冲时间,仔细地回想了这几天的遭遇。

信息量太庞杂了,陶溪这两天没功夫梳理新生活带来的新内容,让他一下子把所有信息捋通也太难为人了。

时台卿静静地擦着书架的灰尘,这一层楼的书架上至少有一半是竹简,时台卿擦拭地很小心,“不问走了。”

“问!当然问。”

陶溪的心理预期可是一个等时台卿就要回家睡觉的,毕竟现在也到后半夜了,陶溪在学校熬夜成性,再加上昨晚睡得少,回到家还是想好好养养的。

有三个问题,嘿嘿,不少。

"大神仙,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来,那季朝的信仰文化肯定和你相关,"陶溪问道,"晷时之能,是什么?"

时台卿抖了抖抹布,换了干净的一面继续擦拭着书架,陶溪这才发现,抹布居然是湿润的。

“你已经知道噎鸣了吧。”时台卿道。

“当年季朝开国皇帝在建国后,正式奉噎鸣为先祖,季王朝后人皆为噎鸣神的后裔,据噎鸣在山海经中记载,乃是是时间之神,而当年的皇帝,正拥有控制时间的能力,可以呼风唤雨,四季只在他一人手下流转,这个能力名曰晷时之能。”

“实际上,就跟噎鸣一支的信仰无法拥有同时代的史料考据一样,谁也不知道晷时之能从何而来,史书更不曾记载过晷时之能的消失,它就如同一个存在过的幽灵。”

“就像这样,”时台卿收回拿着抹布的手,而抹布则停滞在半空中,不上升、也不降落,“不被记载,但确实存在。”

陶溪定定的看着那块滞空的布,什么叫不被记载,为什么不被记载?为什么这些信息在历史长河里被抹去地一干二净?

有问必答,这神仙人还怪好的,陶溪不问还好,现在肚里装的困惑更多了。

“神仙,你看今天也晚了,能留到明天问吗?”陶溪道,虽小心翼翼,但公然讨价还价。

神仙拒绝。

“你还有两个问题。”

好吧。

陶溪盘腿坐在地上,地板的卫生时台卿已经扫过一遍了,要比以前干净不少,陶溪甚至怀疑时台卿用不知名的办法拖了一遍。

他可没忘记自己为什么三更半夜闹着要来卿元阁。

"看起来你跟季朝渊源不小啊,"陶溪深长地看了一眼时台卿,转言问道,"那你对季朝的历法了解多少?"

"你想知道季朝的历法为什么和现代的不同,"时台卿一笑,"这个简单。"

时台卿问陶溪道:"什么是历法。"

陶溪打开手机,浏览器搜索了"历法"词条,照着念:"历法是为了配合人们日常生活的需要,根据天象而制定的计算时间的方法。"

"既然如此,晷时之能可以改变气候,那么自然随意制定四季轮转。"

所以……历法的制定,本就是便于老百姓耕作、休息的参考时间,现在的日子到了什么点,自然该听那些"噎鸣后裔"的,整个国家版图的风起云涌都是他们说了算,历法当然要被他们牵着走。

陶溪一拍脑门,恍然大悟。

陶溪很聪明,这些内容已经滚瓜烂熟地研究了不知道多少遍了,最近的没有给他一点喘息的机会,其实给陶溪一点时间,仔细想想就能相通,眼下时台卿一点就明白。

那这就说的通了,怪不得呢,如果季朝人能控制时间,这对他们来说有什么难处?区区四季。

陶溪也不见时台卿如何动作,他手上的抹布就干净了,他道:"你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最后一个问题,楼下的鬼画符是什么?”陶溪来卿元阁转了一圈,那些破玩意是什么,他的天灵盖快好奇冒烟了,陶溪就赌神仙他一定知道自己刚才看到什么,他才不信时台卿从来没有来过卿元阁。

陶溪笔划道:“写了满满一大页纸,乱七八糟的,像那个夜游鬼留的遗书一样丑。”

果不其然,时台卿被这个说法逗笑了,“很贴切的形容。”

“那个东西有自己的名字,他们叫做晷文。”时台卿道,“是一种特殊的文字,有它们自己的成型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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