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殿内,庄严肃穆,檀香袅袅,却压不住那股自大殿中央弥漫开来的、令人心悸的无形威压。
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掌门云鹤真人,与诸位须发皆白、气息渊深的长老此刻皆位列两旁,神色间带着罕见的恭敬,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拘谨。
他们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汇聚在大殿中央主位之上。
那里,坐着一位玄衣墨发的男子。
他并未刻意散发威压,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便仿佛夺走了殿内所有的光。
容颜俊美得不似凡尘俗物,眉眼深邃如寒夜星空,轮廓如经刀削斧凿,完美得近乎虚幻。
他周身的气息幽邃而冰冷,与这灵气盎然、暖意融融的仙家大殿格格不入,仿佛来自永夜的尽头,万载玄冰之下。
他便是今日的贵客,自报家门为夜凌渊的散修。无人知其来历,无人知其修为深浅,只知他降临山门时,护宗大阵未曾引动,万千灵气为之凝滞。
云清辞低着头,快步走入这座金碧辉煌、灵气氤氲得让他有些呼吸困难的宏伟殿堂。
在离白玉门槛不远处的下方站定,他依着门规,躬身行礼,声音尽量保持平稳:"外门弟子云清辞,拜见掌门,各位长老,拜见......前辈。"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无数道目光瞬间如同实质般落在自己身上,有好奇,有探究,有不解,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他一个无法修炼、形同凡人的废人,何以能劳动这等深不可测的人物亲自点名?这比太阳从西边出来更令人匪夷所思。
殿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就在他抬眼的刹那,一直端坐如磐石、仿佛对外界一切漠不关心的夜凌渊,目光穿透了虚空,精准无比地、毫无偏差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眼神太过深邃,太过直接,像是无声的雷霆,又像是万古寒冰,要将他的灵魂从里到外彻底看个透彻。
夜凌渊缓缓起身,墨色长袍曳地,却未发出丝毫声响。
他一步步走近,步伐沉稳,在云清辞面前不足三尺之处驻足。
无形的压力让云清辞几乎喘不过气,他只能竭力站直身体,不让自己在这目光下退缩。
修长如玉、却带着一丝非人苍白的手指抬起,隔空轻轻点向云清辞心口的位置。
夜凌渊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你叫云清辞?"
不等云清辞回答,他继续问道,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这里的伤,还疼么?"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几位长老交换着惊疑不定的眼神,连掌门云鹤真人也微微蹙起了眉头。
他们皆知云清辞体质特殊,无法修炼,却从未听说过他心口有伤!此等隐秘,连他们都未曾察觉,这位夜凌渊前辈是如何得知的?
云清辞猛地抬头,彻底撞进了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震惊、困惑、一丝被窥破秘密的慌乱,在他心中翻涌。这个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自幼便伴随着他、连师尊都未曾看破的伤口,为何会被一个素未谋面、来自九重天外的陌生人,一眼看穿?
他张了张嘴,想要回答,想要询问,然而——
剧痛就在这一瞬间,毫无征兆地彻底爆发了!
像是被一柄无形的利刃狠狠剖开了胸膛,又像是封印在心脏深处的某种东西被那句话语引动,骤然苏醒,疯狂地冲撞着禁锢。
云清辞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冷汗涔涔而下,身体不受控制地踉跄后退,几乎站立不稳。
视野开始模糊旋转,耳边只剩下自己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声,大殿内众人的惊呼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屏障,变得遥远而不真切。
朦胧的视线中,他看见夜凌渊那双始终平静无波的眸子里,终于泛起了清晰的涟漪。
那里面不再是纯粹的寂寥,而是翻涌着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似叹息,似确认,又似一种......解脱?
同时,他看见夜凌渊垂在身侧的袖口中,有漆黑如墨、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雾气无声缭绕、凝聚。
"果然......是他。"夜凌渊的声音再次响起,比之前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难以辨明的、仿佛穿越了千年风霜的疲惫。
云清辞再也支撑不住,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向前倒去。
预期的冰冷地面并未触及,他落入了一个坚实而冰冷的怀抱。
一股清冽的、如同雪后青松、又带着淡淡古老焚香的气息瞬间将他包裹,陌生,却又在灵魂深处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诡异的熟悉感。
"忍一忍,辛苦了。"恍惚中,他感觉到一只微凉的手轻轻覆上了他的额头,一股温和而磅礴的力量,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流,缓缓注入他几乎要被撕裂的经脉和识海,奇异地抚平着那肆虐的剧痛。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云清辞努力聚焦视线,在那双近在咫尺的、如同寒潭深渊的眸子里,清晰地捕捉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深埋于底的痛楚与......怜惜?
这一定是错觉。这是他陷入无边黑暗前,最后一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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