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森屿得胜而归之后,柯骏百思不得其解,直追问他到底是怎么说服那块铁石的,方森屿老实交代道:“我答应把那场演出的收益都给他了,演完之后他要还是不想来我们也不会再去缠着他。”
“我去!我怎么没想到给他花钱,”柯骏听了之后的第一反应是拍着大腿懊恼,然后才想起来,“这不就相当于花钱雇他来演一场,给钱我倒是没意见,就是如果他真的不来,我们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找到这么好的。”
旁边的吴瀚轻轻一笑:“走一步算一步吧,好歹这场演出能去了。”
之后柯骏雷厉风行的定好排练时间,四个人在吴瀚家的地下室齐齐聚头,开始了第一次排练。崔明捷头回来到吴瀚家的别墅,连玄关的装饰画都没看清就被拉进了地下室。
来之前柯骏已经把准备演的歌单发给了他,曲子的难度不低,对他来说虽然不至于困难,但也没法随便敷衍了事,崔明捷无意间对这个演出上了几分心。
第一次排练的顺利程度,超出了崔明捷的想象。他们把歌单里的歌都粗略地过了一遍,最开始乐器之间还有一些徘徊犹豫,但到了后面,鼓、吉他、贝斯还有人声,像是终于融化的冰块汇聚在同一个旋律里,有了点融为一体的意思。
练完最后一首歌,方森屿一看时间,说了一句“我得去上班了,咱们下次再扣一下细节”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他一走,崔明捷以为要就地解散了,站起来准备撤退,结果吴瀚塞了一瓶矿泉水过来,很自然地问道:“你觉不觉得《单行道》的间奏有点闷?”
“是有点,”崔明捷把矿泉水放地上,又重新坐下,轻轻提起手腕打出一个带切分音的框架节奏,“可以改成这样试试。”
“这个好,”吴瀚一脸雀跃,转身准备去拿吉他,“合在一起试一下。”
“你俩歇会吧,”柯骏瘫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直觉他们又要开始新的一轮,便插科打诨道,“晚上吃啥,点买外卖还是出去吃?”
一番接触下来,崔明捷内心其实有些讶异,一方面是方森屿的确没吹牛,他们的技术在绍城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就拿他在最后一首歌上突发奇想加入的即兴节奏来说,他刚在鼓面上敲出个模糊的节奏型,吴瀚的吉他就像长了耳朵似的,立刻弹出贴合的旋律线,柯骏的贝斯也恰到好处地铺在底层,三人的想法像是从同一个源头流淌出来的,顺畅得让他咋舌。
另一方面是这个乐队的氛围,像方森屿这样擅自做主把收益都给他这件事,放在别的乐队非得闹解散不可,但他们三个人却一直嬉嬉闹闹的,看不出有半点隔阂。
到底是不把钱当回事,还是真的觉得演出机会比钱更重要?
崔明捷开始对这个乐队好奇了……
方森屿从地下室里出来,打了个车直奔上班的酒吧。
在吴瀚家排练虽说省下了排练室的钱,可这有钱人住的地方实在太远离繁华了,来回的打车钱加起来,跟租排练室也差不了多少了。
方森屿在门口上了车,坐在后排看着窗外的景色,从别墅区的低矮洋房慢慢变成鳞次栉比的高楼。
傍晚时分,写字楼的玻璃幕墙反射着落日的霞光,把天空染成一片橘粉色,方森屿眼里掠过那些高低错落的建筑,脑海里莫名冒出余晖的名字,继而又浮现出她弯弯的眉眼。
搞摇滚,不就讲究一个坦诚面对内心么。
方森屿掏出手机,在输入框里敲敲打打,最后给余晖发了一句简单的话:“下周六我们在市中心的的 livehouse有场演出,你来看看不?”
余晖回复得很快:“你们要复出啦?!”
“我们也没说要退出吧「狗头」,”方森屿回复,又补充了一句,“来的话我可以给你留张赠票。”
这次等了半晌微信才收到新消息,方森屿点开一看,心凉了半截——余晖回复了一句:“那倒是不用,我带着朋友去,支持一下你们的票房。”
方森屿猛然有种一脚踩空的感觉,盯着这行字看了足足半分钟,才深吸一口气,艰难地敲下:“感谢支持。”
手机安静了没几秒,“叮” 一声轻响,余晖回复了一个表情包。
方森屿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无奈地勾了勾嘴角——也是,这么美的晚霞,肯定也不是只有他觉得好看。
余晖收到方森屿的消息的时候,正挤在下班高峰期的地铁里。她由衷地为乐队选择继续走下去感到高兴,自然是想去为他们加油的。
但余晖和斯淇馋一家老字号的锅包肉馋了很久,斯淇这周出差去不成,两人就早早地约好了下周六晚上。
演出她是想看的,锅包肉她也是要吃的。合计了一下就去问斯淇下周六能不能早点出发,去吃完锅包肉再一起去看演出。
余晖等到斯淇肯定的答复之后,就麻利地回复了方森屿,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不经意间让人家望而却步了……
周六的拼盘演出一共有四支乐队,晚上7点半开始。两点半乐队靠抓阄成为当晚第二个出场的乐队,演完就能放宽心喝酒聊天当观众了。
因为共演的四支乐队都是本地乐队,成立的年头都也比较久,聚在一起也能算有些名气,所以余晖和斯淇中午排着长龙吃饱了锅包肉,晚上又排着长队进去听歌,肚子里的肉直接原汤化原食,消化了干净。
这个演出场地和余晖之前去的那种类似酒吧的地方不一样,虽然里面的角落也摆着一排冰箱卖些酒水,但整体是舞台表演为主。舞台正面摆放的LED大屏幕正在静态展示着演出的宣传海拔,顶上的金属架吊着射灯,灯头齐刷刷地对着舞台中央。
余晖和斯淇来的不算早,舞台前面的区域已经站满了人,她们也没往前挤,找了个能看清的位置聊着天等待表演开始。
斯淇:“我还真没想到有一天你会叫我来看摇滚乐队的演出。”
余晖:“为什么?”
“可能是我对你,和对摇滚乐队都有刻板印象吧,”斯淇耸了耸肩,“我感觉喜欢听摇滚的是那种比较有个性的人。”
“可能你的感觉是对的,我确实也听不出来有什么门道,”余晖赞同地点点头,“但这不是想说支持一下人家的梦想嘛。”
“也对,”斯淇话锋轻轻一转,语气带着点促狭的上扬“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和那个主唱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舞台上陡然射出几道白光,接着就有五颜六色的灯光律动了起来,人群里的欢呼声一波一波的响了起来。
“也没有很好吧,就正常社交而已,”余晖的声音被喧闹声冲掉了大半。
斯淇眼睛追着灯光望向舞台,心里明镜似的:你觉得是正常社交,人家可不一定。
第一个上场的乐队叫“碎星”,名字很唯美,让余晖错误地以为乐队成员们都是文艺的小年轻,结果幕布一拉开,走出来一群胡子拉碴的壮汉。主唱往立麦前一站,把那立麦衬得跟柳条似的。
可第一个音漫出来的瞬间,黑压压的观众席便像是被夏夜的长风抚过,满是舒展的温柔,真是反转重重。
当最后一个音符的涟漪在寂静中荡开又平息,“碎星”的成员往舞台前面走了两步,勾着肩鞠躬时,台下慢半拍地爆发出潮水般的掌声。
在接连不断的口哨声,和 “安可”的呼喊声中,幕布缓缓垂落了下来 ,下一个上场的就是两点半了……
“斯淇,我有点紧张,”余晖突然侧过头,压低声音跟斯淇说。
斯淇忍不住觉得好笑:“人家表演,你紧张什么?”
余晖给自己脸上扇了扇风:“是那种害怕朋友出门丢人的紧张……”
暗红色的丝绒幕布在这时重新往两侧拉开,追光 “唰” 地打在正走上台的四个人身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观众席里像是泼进了一锅热油,爆发出热烈的声音。
方森屿领先了他们半步,走到立麦前,手腕轻轻一旋,把麦取下握在手里。柯骏和吴瀚依旧一左一右在他身边站定,冲着观众席挥着手臂。
新来的鼓手从上台起就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坐到鼓凳上,戴起耳机。等现场稍微安静了点,他举起手臂,两根鼓棒在他掌心转了半圈,在空中交叉成十字,“嗒、嗒” 的两声轻响后,密集的鼓点骤然炸开 —— 每一下都像重锤砸在胸腔上。
柯骏和吴瀚的琴弦同时爆发出尖锐的啸叫。贝斯的低鸣像地底奔涌的岩浆,顺着地板的纹路往人群里钻;吉他的 SOLO 带着金属的冷光,在鼓点织成的网眼里横冲直撞,音符密集得像暴雨里的冰雹,砸得人耳膜发麻。
这段intro节奏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每个音符都像上了发条的箭,嗖嗖地往耳朵里钻,台下顿时陷入沸腾的狂欢。
方森屿眼里的笑意陡然变得锐利,微微前倾身体,看着台下攒动的人影,声音裹着笑意和力量,清晰地传进每个人耳朵里:“你们准备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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