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中午吃烤鱼的人不多,吴瀚和方森屿作为店里唯二的顾客,在老板目光的炙烤中,终于看到了余晖和莫梓言的身影。
“抱歉抱歉,忘记看时间了,”余晖一进来先真诚地表达了歉意,然后关心起正事,“点菜了嘛?”
方森屿往长板凳的内侧挪了挪:“按你推荐的点了,”余晖顺其自然地在腾出来的空位坐下。
莫梓言后一步在吴瀚旁边坐下,吴瀚看她比昨天有精神了,心里一松:“怎么感觉你俩今天还挺像的。”
莫梓言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印着卡通图案白色T 恤,她很少穿这样活泼的衣服,“我借了余晖的衣服穿。” 说完,她抬眼看向吴瀚,语气恳切,“吴瀚,你待会能不能帮我个忙,去一趟我家找一下我爸,帮我把手机和身份证拿出来?”
吴瀚的心又被吊了起来:“可以是可以,但你要去哪?”
莫梓言垂下眼皮:“我想自己租个房子,不想待在家里了。”
对面的余晖接话道:“你找到房子之前可以住我这里哦,小是小了点,暂住一下问题也不大。”
方森屿顺势给了一记助攻:“你想找哪里的房子,可以让吴瀚帮忙找找,我们乐队最近很闲。”
余晖闻言对方森屿说:“那你们正好可以更新更新账号,我看最近的数据好了一点,可以尝试拍点搞笑的段子了。”
方森屿立马摇头摆手:“就我们几个的演技,什么内容都能拍得很尴尬。”
正说着,老板端着托盘过来了,底下的酒精炉正烧得旺,将鱼肉的香气烘得愈发浓郁。盘中的鱼身被烤得焦脆,在红辣椒和葱花的映衬下泛着诱人的光泽,烤鱼的汤汁带着热气,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余晖和方森屿两个人边吃边讨论账号要做什么内容,吴瀚默默听着,手里的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碗里的米饭。
他瞥了一眼身旁的莫梓言,她慢慢咀嚼着,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看不出到底喜不喜欢这味道。
莫梓言要是不回家住了,他们之间那点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熟稔,估计很快就会消散,又会回到那种半生不熟、客气疏离的状态。到时候再想这样坐在一起吃饭聊天,恐怕就没这么容易了。
吴瀚反复思量之后,偏过头看向莫梓言:“我知道有个房子,你要不要去看看?”
“嗯?”莫梓言还在侧耳听着他们讨论账号内容,循声望过来,“什么时候?”
“随时都可以,”吴瀚停顿两秒又补充道,“待会吃完饭去看也可以。”
“好啊,那待会去看看吧,”莫梓言说完,露出些许为难的神情,声音压低了些,“还有一件事要请你帮忙。”
吴瀚挑眉,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莫梓言把头凑过来,手掌挡着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说:“你待会帮我买一下单,我回头转你。”
吴瀚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听到她的话先是一怔,随即忍不住低低地笑了出来——明明是要请客,她怎么摆出了要准备逃单的架势。他对莫梓言点了点头,用眼神示意她放心。
吃饱喝足后,莫梓言和吴瀚说去看房子先走了,余晖在路边目送他们上了车,也准备打道回府,刚要和旁边还未离去的方森屿大兄弟告辞,却被他抢占了先机。
方森屿问她:“你周末一般都去什么地方玩?”
余晖告辞的话术强行在嘴里回炉重造:“我一般周末都在家里躺着,今天出来吃饭已经运动量超标了。”
方森屿:“那都出来了,今天就跟我一起去玩吧。”
余晖:“玩什么?”
“看你想玩什么,”方森屿数着手指,“打台球、保龄球、骑单车、密室逃脱、看演出都可以。”
余晖听下来发现全是她不感兴趣的体力活,想起附近有个电影院:“那要不去看个电影吧?”怕他不愿意,还补充道,“电影院里能舒舒服服地坐一会儿,多好啊。”
“好,”方森屿完全没有不同意的迹象,掏出手机就选片子,看场次。
余晖打了个哈欠,想着这一天啥都没干,尽看电影了。
另一边,莫梓言跟着吴瀚来到一个高档小区,推开厚重的实木门,里面是宽敞得惊人的客厅,整面墙的落地窗把城市天际线框成现成的风景画,屋子里的设计以黑白为主,简约硬朗,里面的家具一应俱全,却都积着一层肉眼可见的灰尘,显然已经很久没人住过了。
莫梓言跟着吴瀚走进去,不小心吸入了扬起的灰尘,轻咳了两声:“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目光扫过这造价不菲却积满灰尘的客厅,“带我来看这么奢侈的房子。”
吴瀚将落地窗的窗帘拉得更开:“你不喜欢吗?”
怎么可能不喜欢,但喜不喜欢和要不要得起,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莫梓言苦笑:“肯定喜欢呀,但我现在是无业游民,手里那点积蓄得掰成八瓣花,负担不了这么好的房子。”
吴瀚满不在乎地说:“这个你不用操心,喜欢就在这住。”
莫梓言明白过来:“这是你的房子?”
吴瀚点点头,“我很久没在这住了,一直闲置着。” 他转头看向莫梓言,目光扫过客厅里的家具,“东西都是齐全的,找个家政打扫一下,晚上你就能住进来。”
莫梓言沉默片刻,脑子里细碎的念头很快就堆出了大写的拒绝:“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毕竟这是你自己的家,我一个外人住进来不太合适。”
吴瀚知道莫梓言在顾虑什么,迈开长腿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的眼睛:“你不用把这事想得太复杂,朋友之间互帮互助是应该的。要是有一天我遇到困难了,我会毫不犹豫找你们帮忙的。”
这话说得实在熨帖,一点点消融了莫梓言残存的犹豫。抛开那些“麻烦”“越界”“欠人情”的顾虑不说,这样的居住环境不管是从客观,还是从主观来看都无可挑剔。
莫梓言瞥了眼蒙着薄灰的钢琴键沙发,作出了决定:“那行,我就在你这里暂住一段时间,我给你交房租,虽然给不了多少,但可以按市场价打个折给你。”
“给钱就太见外了。” 见莫梓言要开口反驳,吴瀚又说,“你要实在觉得过意不去,就送我礼物吧。”
“啊?” 莫梓言眼睛倏地睁大,简直难以置信,“你都能闲置这么大一套房子了,还有缺的东西?”
吴瀚:“不缺物件,但缺心意啊,”
莫梓言被他一句话堵得没了脾气,无奈地笑道:“真的搞不懂你们这些有钱人在想什么。”
“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吴瀚在心里轻轻地说。
心头大石轰然落地,吴瀚惦记着莫梓言没有手机寸步难行,便想着赶紧帮她拿回来:“那我去帮你拿手机,要不要一起去?”
莫梓言低下眼皮,闷闷地应道:“我就不去了,你帮我拿吧。”
吴瀚没再坚持,转身走向玄关,目光落在了智能门锁上,他伸手在屏幕上按了两下,唤醒了系统,开口道:“先把密码改了吧,你住着方便一点。”
莫梓言快步走近,弯下腰仔细研究起门上的电子屏幕,吴瀚站在她身侧,隐约能闻到她身上还沾着淡淡的香辣味。
“密码设置成功,”门锁响起提示音,吴瀚收回手,扶着门把,侧过身对莫梓言叮嘱道:“我走了,家政一会就到。”
“好,”莫梓言浅笑着冲他挥了挥手,看着他轻轻带了上门,“咔哒”一声,屋里恢复了寂静。
反正也没事干,莫梓言踱着步打量起了房子的格局,逛了一圈发现里面几乎没有住过的痕迹,跟很久没人光顾过的样板间一样。她回到客厅,吹干净沙发上的一小片地方坐着,开始发愁要给吴瀚送什么礼物。
对面墙上挂着的电视机清晰地倒影出她的影子,身上卡通图案让她看起来也有了点活力,人生还真是奇妙,本来以为都无路可走了,结果拐个弯又找到了一条新的路。
吴瀚不是容易怯场的人,可一想到要见莫梓言的爸爸还是有点紧张。所以出了电梯先去爷爷家喝了两口凉水压压惊,爷爷好像出去打牌了,人不在家,没人能帮忙排解一下他的紧张。
吴瀚喝完水,站在玄关处捂着胸口站了一会,才走出去按响了对面的门铃。
门开得很快,莫梓言爸爸在看到吴瀚的那一刻,嘴角立刻垮了下来。吴瀚硬着头皮;“叔叔,你好,梓言让我过来帮她拿一下手机。”
莫爸听完这话,先回头往屋里看了一眼,反手带上门,将吴瀚拽到走廊里:“她现在人在哪里?你叫她赶紧回来,我们全家人找她都找疯了,你知道吗?”
吴瀚默默用劲挣开莫爸铁钳一样的手:“她跟我们几个朋友在一块,挺安全的。”
莫爸:“长这么大还是一点事都不懂,她妈妈昨天都被她气的高血压了,现在还躺在床上,她可倒好,直接不回来了。”
谁见了莫梓言昨天那副样子,都不会觉得她好吧?
吴瀚替她辩解道:“她昨天也挺难受的。”
莫爸:“难受怎么了,难受就不解决问题了吗?一家人哪有隔夜的仇,她能躲到什么时候去?”
这是他们家里的事,吴瀚不好插嘴,也不想跟她爸爸纠缠:“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梓言只叫我过来拿手机。”
莫爸看了他一眼,眼神里的火气渐渐变成了无奈:“等着。”转身推门进了屋,没一会儿,拿着个手机和充电器出来,递到吴瀚面前:“你叫她早点回家。”
吴瀚接过手机,还没等他说点什么,门就在他眼前关上了。他这下明白莫梓言为什么不想回来了——她在家里没有人和她站在一边。
吴瀚没觉得莫梓言做错了什么,她家里这本难念的经,她想怎么念就怎么念。吴瀚收回僵着半空中的手,按亮了旁边的电梯,带着手机,回他的家,见莫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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