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动车拐进院子,吴瀚一捏刹车,莫梓言怀里没抱紧的石榴蹿出来,在地上滚来滚去。她下车想去捡起来,一弯腰,袋子里的烧烤调料瓶又接二连三地掉了出来,撒得到处都是。吴瀚回头看到这满地狼藉,朝屋里喊了一声:“快出来搭把手。”
打麻将的几个人稀稀拉拉地迎出来。艾薇快步上前,接过莫梓言怀里摇摇欲坠的蔬菜。崔明捷跟在她后面,拾起滚落在地上的调料瓶。
艾薇:“你们是把整个菜市场都搬空了吗?”
吴瀚从车把上卸下一个个沉甸甸的袋子:“咱们人也多啊,一人一口就没了。”
方森屿和柯骏晚了一步出来,能拎的菜都已经分配完了,眼看着他们四个人拎着满手的食材,打他们面前经过,进了厨房。
柯骏抬手不轻不重地拍了拍方森屿的肩头,事不关己地说道:“加油哦,大厨。”
方森屿眼角微微一跳——这么多食材,处理完都要天黑了,麻将肯定是打不成了。他认命地叹了口气,跟着走进厨房。
吴瀚还很不识相地提了一堆要求:“这个牛肉不要煮老了,我还买了土豆,想吃土豆丝,这个鱼是现杀的,你研究一下怎么发挥出它的优点,其他这些你自己看着办。”
莫梓言在旁边听得眼皮直跳,再说下去,方森屿怕是要炸毛了。她把吴瀚往外推,“差不多得了,净在这儿瞎指挥,” 又转头冲方森屿笑了笑,“我买了不少熟食,直接就能吃,你随便炒两个青菜就行。”
方森屿低头掀开塑料袋,翻看里面都有什么菜:“买都买了,不做就浪费了。”
现在已经浪费了,你要是再加工一下,还得搭上水和煤气。莫梓言心里这么想着,没说出来,她问:“需要帮忙洗洗菜吗?”
方森屿:“没事,你帮我喊柯骏进来吧,他就喜欢洗菜。”
操作台上有鱼有肉,方森屿清点了一下,把这些菜理出了个头绪。除了土豆丝,还能做个水煮牛肉,把莴笋、豆芽、豆干、金针菇一锅全煮了,直接解决掉一半菜。那两大块豆腐就做个麻婆豆腐。鸡肉裹点淀粉用油炸一下,放点辣椒直接炒。
方森屿还上网搜了一下遂南特色家常菜,看到有清蒸鱼,点进去看了看教程,发现步骤不算复杂,便决定把那条鱼清蒸了。剩下那个包菜,干煸一下,做成手撕包菜,正好荤素搭配。
不一会,柯骏就晃晃悠悠进来了:“干啥?”
方森屿捞起旁边的一摞蔬菜和两头蒜塞到他怀里,吩咐道:“你把这些菜择干净洗一下,顺便把这个蒜扒了。”
又是菜又是蒜的,柯骏一脸无语,可他今晚也要吃这顿饭,终究没敢抱怨,忿忿地瞪了方森屿一眼,拿起菜篮子,气鼓鼓地在旁边的水槽里开始洗菜。
方森屿先下米煮饭,然后娴熟地集中处理肉类,该洗的洗,该腌的腌。
柯骏按照“方扒皮”的指示,埋头把蔬菜一一处理干净。历经千辛万苦从洗菜的地狱中解脱,回到客厅就无缝接替了莫梓言的位置,一头扎进麻将的天堂。
客厅里,哗哗作响的洗牌声和“碰”“杠”的吆喝声此起彼落,还不时穿插着厨房里传来的锅铲翻飞的动静,接着就有浓郁的香味飘了出来。
艾薇吸了吸鼻子:“好香啊,闻着我都饿了。” 桌上的其他人对这样的香味攻击早有预料,都没从牌局里分心。
莫梓言觉得离奇,放下手里的瓜子,溜进厨房一探究竟。只见方森屿围裙都没系,站在灶台前从容地颠着炒锅——包菜在空中翻了个身,带着滋滋的脆响稳落回锅中,那手法俨然是个经验老道的厨子。
莫梓言下巴都要惊掉了:“我的天,你是真的会做饭啊。”
方森屿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一眼:“我以前的梦想就是当个厨子。”他把炒好的包菜装盘,“马上就能开饭了,余晖回来没有?”
“还没,我给她打个电话吧。”莫梓言点开余晖的头像,拨了语音过去。提示音在响,却迟迟没人接听,直到自动挂断,她又重新拨了一次,还是没接通。
莫梓言担忧地说:“她手机是不是没电了,怎么不接电话?”
“我出去找一找吧,别是在哪里迷路了,”方森屿把刚才炒菜的锅拿到水龙头下冲干净,又往锅里装了半锅水,把锅架在煤气灶上,拧开开关,蓝色的火苗 “腾” 地一下窜了起来,舔舐着锅底。
他转身对莫梓言说:“你能帮我看一下火么,等水烧开了直接把这个鱼放进去,蒸10分钟就行。”他指了指一旁的白瓷盘,已经收拾妥当的鱼正静静躺在盘中,身上还抹着一层细细的姜丝。
莫梓言看看那锅水,又看看那条鱼:“我按原样放进去就行了是么。不用再加点什么调料之类的?”
方森屿:“其他都不用动,放进去蒸10分钟,关火的时候在上面淋点酱油就可以了。”
“OK,蒸十分钟,淋酱油……”莫梓言掰着手指将步骤默念了一遍,方森屿已经洗干净手,抓起台面上的手机,出了门。
外面已是傍晚时分,灰蓝的天空上洇开几缕浅金色的霞光。方森屿走在把田野割成两半的水泥路上,给余晖打了两个电话,依旧无人接听。
他也不打了,将手机随手塞回口袋,沿着脚下延伸的水泥路,继续往前走,心里莫名笃定能在某处遇到她。
水泥路走到尽头,分出了两条小径:右边那条铺着碎石子,蜿蜒着通往村子里的密集的居住区,左边则更像被人踩出来的田埂,边缘的草还长得很茂密。
余晖既然是来拍照的,想必会去视野更开阔的地方。方森屿毫不犹豫迈向了左边,走了约莫数百米,穿过一片细密的小竹林,眼前豁然开朗。
方森屿一抬头,就看到了他要找的人—— 余晖站在田野间的水塘边,手里举着的相机对着夕阳下的水面。
夕阳、水面和她的背影融在一起,静谧得像莫奈笔下一幅画。
“余晖!” 方森屿双手在嘴边拢成个喇叭状,把喊声传得老远。余晖一惊,猛地回过头来。
“回家吃饭啦——” 他又喊了一声,扬起嘴角,朝她走去。
余晖看清了来人是他,不禁笑起来,伸手指向天空。她指尖划过之处,漫天火烧云正热烈地燃烧,橘红与绯红交织翻涌,几乎染透了整片天际。
“你看,” 她的声音被风送过来,带着点雀跃的清亮,“天空写着我的名字。”
方森屿顺着她的动作微微抬了抬下巴,目光却没往天上移,一瞬不瞬地望着水边的人:“嗯,美得挪不开眼了。”
方森屿在她身旁约半臂的距离站定,余晖什么都没做,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可方森屿站了一会,就觉得身边好像立着高温的火球,自她那一侧渗出来的灼人温度,从皮肤一路烧进胸腔里。
方森屿那张一开口就能跑火车的嘴,此刻竟然熄火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索性也不说了,就她并肩站着,一同望向天边翻卷着的云浪,让黄昏的光线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在水塘边交叠成模糊的一团。
水面上绚烂的颜色渐渐淡了,从绯红褪成浅紫。余晖低头整理相机,将它仔细收进背包里,轻声打破了这片宁静,“走吧,该回去了。”
方森屿的目光跟着她:“不和你的名字合张影吗?我可以帮你拍”
余晖摇头:“不用,有些风景用眼睛看才是最美的。”
“那倒也是。” 方森屿应着,很自然地伸手接过她的双肩包,搭在自己肩上,示意她走在前面。
两人一前一后地穿过田块,脚下的田埂变成了坚硬的水泥路面,鞋底碾过碎石子的声音变得清脆起来。
余晖侧过头,等到方森屿跟至身侧:“你是特意出来找我的?”
方森屿:“嗯,给你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接,还以为你走丢了。”
余晖:“是嘛?我手机静音了,一直放在背包里没听到。”
“没事,反正我能找到你。” 方森屿的声音不高,晚风把这句话裹得温温柔柔的,直往余晖心里钻。
两人并肩而行,距离不经意间靠得很近,余晖的手臂偶尔会不小心擦过他的胳膊。一次两次尚可,次数多了,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微妙。
于是她急中生智,薅了几根路边的细长野草,双手拢在胸前,指尖无意识地捻动着草茎,借这个动作悄悄拉开一些恰到好处的距离。
方森屿倒真没什么逾矩的念头,两人只是并肩走着,也能生出又安心又浪漫的感觉,让他觉得很新鲜。他微微低下头,目光落在余晖捻着草叶的手指上。
“一起挽着手,坠入爱里。”
不知怎的,这句歌词毫无征兆地跃进他的脑海里,带着八音盒清灵的旋律,把他脚下的水泥路化作了蓬松的彩云,让他的脚步都变得有些轻飘飘的。
夕阳正沿着天际线缓缓沉落,远处的村庄亮起星星点点的灯火,晚风里混着不知谁家的饭菜香。他们在铺满晚霞的小路上,一步一步走向夜色渐浓的村庄。
莫梓言望见走进院子的两个身影,松了一口气,迎上前道:“电话不接,还以为你走丢了呢。”
余晖拍掉手里草叶子,笑着解释:“丢不了,就是手机静音了,揣着包里没注意。”
客厅的麻将桌刚好传来推牌声,吴瀚站起来,拍了拍裤腿上的烟灰:“人齐了?走,吃饭了。”几个粘在麻将桌旁的屁股,终于挪了个位置。
余晖跟着莫梓言后面,进厨房洗手,鼻尖却被饭菜香勾住,“好香啊,今天是请了大厨过来做饭吗?”
莫梓言掀开锅盖,里面漫出来一阵白汽,随后露出盘子里卧着的清蒸鱼,她冲余晖眨眨眼:“我们这儿自备大厨,你猜猜是谁?”
“你做的么?”余晖擦干净手上的水珠,凑过来看到锅里的菜,“哇,好久没吃过清蒸的鱼了。”
莫梓言用防烫夹将盘子夹起来:“今晚桌上的菜全都是小方做的。”她说着,端着盘子往客厅走。
“哈?”余晖一脸难以置信,那个人还会做饭?
这大千世界还真是无奇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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