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好周末,难得出了点太阳,余晖吃完饭就想出去走一走。方森屿住的那一带,往前走走便是江泰路—绍城文艺青年们的聚集地,有很多独立书店、唱片行可以逛,周末还时常有各种创意集市。
余晖和方森屿有空的时候,经常去那边逛,但其实两人并不太能逛到一起去。余晖对唱片不感兴趣,而方森屿则对书籍兴致缺缺。
可方森屿时间多啊,又不用上班,自己想去逛唱片店什么时候都能去,余晖就不一样了,逛书店是她在繁忙工作中一点治愈,至于是怎么治愈的,她在掐着方森屿的胳膊,逼他逛书店的时候没说。
最后方森屿“心甘情愿”地跟在余晖身后,在一台一台的书柜间里踱着。余晖在一处挂着“畅销文学”的木质标牌下停住,目光掠过形形色色的封面,落在几本素雅的诗集上。
她拿起一本海子的诗集,对方森屿晃了晃:“你最近不是说没灵感写歌词么?多读读这些优秀的诗作,说不定就有了。”
方森屿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读不了,我得了种一看书就发烧的病。”
余晖瞪他:“艺术都是共通的,你不从别的艺术作品里吸收点养分,怎么丰富自己作品的内涵。”她说着就翻开手里的诗集,“你看这个写多好,‘呼吸,呼吸,我们是装满热气的两只小瓶,被菩萨放在一起①’。”
方森屿反问:“好在哪里?”
余晖语塞:“那你别管,这需要细品,你就说你能不能写得出来吧。”
方森屿忍着笑:“我确实写不出来。”
“那不就是咯,”余晖把书揣进怀里,“买它!给你回去熏陶熏陶。”
方森屿拎着那本诗集,和余晖并肩从书店里出来。外面的阳光已变得稀薄,他们像踩着一层暖金色的纱往前走。
走到街角,眼前出现了一条长长的集市摊位,彩色的篷顶连成一片,熙熙攘攘,喧闹鲜活。
这样的热闹自然是要凑的。
两人随着人流汇入集市,悠闲地沿着摊位逛过去,空气里交织着咖啡香、糖霜的甜腻和隐约的吉他声。
走到中间一个铺着墨绿色丝绒布的手工耳饰摊位前,余晖的脚步倏地停住了。在琳琅满目的饰品里,她一眼就相中了一副黑色山茶花耳环。
耳环上的花瓣层叠舒展,边缘处点缀着细钻,在灯光下泛着光泽,余晖看得都走不动道了。
方森屿手往口袋里摸去,问她:“喜欢哪一个?”
余晖指向那朵黑色的山茶花:“你看这个,是不是很适合梓言?”
“啊?”方森屿掏手机的动作一下卡住,给他整不会了,“……给她?你挑个适合你自己的。”
“我挑啥呀,我又没打耳洞,”余晖越看越喜欢,“这个我来买,当礼物送给梓言。”然后转头让笑容满面的摊主帮忙包起来。
“她生日快到了?”方森屿问道,不然他真的想不通为什么平白无故给莫梓言送个礼物。
“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生日啊,”余晖扫码付了款,接过那个用牛皮纸精心包裹、系着麻绳的精致小袋,“只是觉得,有什么想送礼物要尽快送,有什么想说的话要尽快说,万一以后没这样的机会了,岂不是很遗憾?”
方森屿把她手里的那个小袋子接过来,扔进自己装诗集的袋子里,然后用一种极其欠揍的、拐了八个弯的语调阴阳她:“好甜哦,我都有点磕你俩了。”
余晖抬手就朝他胳膊打去,方森屿早有预料,灵巧地侧身一闪,迈开长腿就往前窜了出去。余晖没打到他,很不甘心,在他后面一路追。
两个人互相撵着,穿梭着,像两尾自在的小鱼,游弋在斑斓温暖的河流里……
过完这个清闲的周末,余晖就正式进入了痛苦的跨年夜活动筹备期。
这么重要的活动靠余晖一张嘴,两只手是撑不起来的,所以余晖的主要工作变成了活动公司对接,对接人也是熟人——楚昕。
有了上次的对接经验,彼此都知根知底,这次合作起来顺畅了很多。这也让余晖在工作之余,也有时间在她和艾薇、莫梓言三个人的小群里插科打诨。
艾薇自从和崔明捷和好之后,就变成了他们乐队的首席情报官,什么时候有什么行程,问她一问一个准。
她在群里说,两点半乐队成员们打算在这辞旧迎新之际,出去团个建,巩固一下感情。不过一群懒人,既不想去太远太偏的地方,又不想整得太麻烦。
综合一考虑,定了个有麻将桌的度假别墅,打算在麻将桌上巩固感情。
跨年夜和元旦,谈恋爱的谈恋爱,回家的回家,成员们各自都有活动,便把这场年末团建定了在2号。
行程定下来后的某个晚上,方森屿临睡前靠着床头刷手机,忽然想起这事,侧过头问正倚在另一边翻看诗集的余晖:“我们乐队打算2号出去团建,你有没有空一起去?”
余晖的视线都没从书页上抬起来,只是随意地应道:“去啊,很久没泡过温泉了。”
方森屿反而吃了一惊,手机都放下了:“里面还能泡温泉吗?你怎么知道的?”
“艾薇说的啊,”余晖抬起头,眼里带着一点狡黠的笑意,“我连想吃什么都点好了。”
方森屿失笑:“你们对我们乐队渗透得是不是太厉害了,情况掌握得比我们还清楚。”
余晖得意道:“害怕了吧,我们三个人有群,信息同步得非常快,你们要是有谁想在外面干坏事,可得小心。”
方森屿:“行啊,还有组织有纪律的。”
“当然。”余晖一扬眉毛,又低头去看手里的诗集。
空气安静了片刻,只余书页翻动的细微声响。方森屿侧躺着看她专注的侧脸,问道:“看的什么,这么入迷?”
余晖:“都是写得很美的诗,你要看看吗?”
方森屿:“免了,我一看见成排的字就头疼,你念给我听吧。”
余晖就从自己看到的位置,随意地念出声:
“‘以前的夜里我们静静地坐着
我们双膝如木
我们支起了耳朵
我们听得见平原上的水和诗歌
这是我们自己的平原、夜晚和诗歌②——’”
她念着念着,视线不经意扫到后面的诗句,舒缓的声音戛然而止。
方森屿轻笑道:“哪个字不认识?来,我帮你看看。”说着就要伸手过来拿书。
余晖拍开他探过来的手,把书合上:“早点睡吧,上一天班累死了。”说着就关了灯,躺下睡觉。
怎么还搞得神神秘秘的?
方森屿长臂一伸,将她捞进自己怀里,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心想改天非得去翻一翻看到底写了啥。
余晖在跨年夜和元旦那天都得在活动现场盯着,方森屿闲得发慌,就溜达过来他们商场活动现场充人头,拉高她的客流。
方森屿和过来演出那次一样,站在中庭的花坛边,目光穿越熙攘人群,轻易就锁定了余晖的身影。
她正围着舞台打转,拿着个对讲机,确认流程、处理突发状况、协调人员,忙得不可开交。
和上次不一样的是,那时候方森屿只能想想,而现在,余晖真的在他身边。
方森屿见她忙得脚不沾地,一直远远看着,没过去打扰。
等到准备零点倒计时,现场的气氛逐渐被推向**,人群开始躁动。方森屿悄悄走过去,站在她旁边。
巨大的电子屏幕上数字开始跳动,全场观众的声音汇聚成浪潮:
“10、9、8、7……”
在震耳欲聋的声浪中,方森屿牵起她的手,和她一起,跟着全场的人倒数:
“4、3、2、1——!”
“新年快乐!”
与此同时,绚丽的电子烟花在屏幕炸开,漫天的金色彩带和亮片从穹顶倾泻而下。
在一片欢呼和祝福声中,方森屿轻轻转过她的脸,在一片纷扬落下的彩带里,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新年快乐,余晖。”
余晖脸上瞬间飞红,毕竟是在她的工作场合,周围还有无数观众和同事,羞涩难掩,但巨大的开心却从眼底满溢出来。
她弯起眼睛,声音融在喧闹的背景音里:“新年快乐,方森屿。”
彩带纷纷扬扬地落下,散落在他们的肩膀,为新的一年披上了第一层星光。
新年的第二天,各路人马陆续启程,前往郊外的度假别墅。
别墅隐在一片光秃的树林后,空间想象中更开阔。一楼客厅宽敞,桌球台、KTV设备一应俱全,最里头还摆着一张自动麻将桌,落地窗外是延伸出去的大院子,角落处氤氲着温泉池的热气。
以艾薇和方森屿为首的几位,目标明确,屁股一挨上麻将桌上的椅子就跟安了家似的,再无半点要挪动的意思。
余晖先是坐在方森屿旁边观战,后来看到莫梓言独自一个人走到了院子里,靠在远处的栏杆上,出神地望着冬日的树林。
她意识到这是天赐良机,从自己随身的包里翻出那个系着麻绳的精致小袋,捏在手里,推开玻璃门,也走进了冰冷的空气中,朝着莫梓言的方向走去。
①出自《写给脖子上的菩萨》
②出自《海子小夜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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