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瀚没等莫梓言联系，先主动给她发了消息，说给她带了些小烟花，晚上可以到小区空地上放。
莫梓言看他的语气，猜他大概是在爷爷家，便回他：我已经从爸妈家回来了。
吴瀚一见消息，屁股还没坐热就想起身告辞。
可爷爷家今天热闹，一大家子亲戚都在。他爸妈去出席什么活动了，爷爷一个人忙活不过来，吴瀚得帮忙招呼着，不能甩手就走。
熬到晚上爸妈到位了，吴瀚赶紧把场面交给他们，晚饭都没吃就去了莫梓言那。
他进门的时候，屋子里隐约飘着一股香辣的腊肠味。吴瀚走到厨房，看见莫梓言站在流理台边上，灶上的锅正呼呼冒着热气。
吴瀚吸了吸鼻子，笑着问道：“在煮腊肠吗？”
莫梓言回过头：“对，我老家带回来的腊肠，你吃晚饭了吗？”
“还没，”吴瀚摇摇头，顺势靠在中岛台边，“我在吃饭之前溜了。”
莫梓言仔细瞧了他两眼，判断这话的真伪，见他神色坦然不像说谎，便掏出手机；“那我看看现在有什么餐厅是营业的，再点几个菜，你晚饭只吃这个容易饿。”
吴瀚一下就明白过来，莫梓言煮这腊肠，是用来当作下酒菜的。他说：“没事，就这么吃吧，这几天都要吃积食了。”
莫梓言也不勉强，放下手机，关了炉火，用筷子将油亮深红的腊肠一根根捞起，放在砧板上。刚要伸手去够一旁的菜刀，吴瀚从她身侧靠近，擦着她的手臂，先一步碰到了那深色的刀柄。
“我来吧，”他的气息拂过她的头顶，有些微妙的亲昵。
莫梓言迅速把手缩回来，转头一脸怀疑地看向他：“你会切？”
“切个腊肠能有多难？”吴瀚这语气仿佛自己是什么资深大厨，还朝酒柜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你先去挑瓶酒，我切好端出去。”
既然他这么自信，莫梓言就放心地把菜刀交给他了。转身走向酒柜。选了一瓶口感清爽的白葡萄酒，正好能化解腊肠丰腴的油脂。
她拿着酒回到餐桌时，吴瀚端着盘子走过来，郑重在桌上放下一盘切得跟树墩一样的腊肠。
莫梓言张了张嘴，不知该从何说起，只能安慰自己没事，大不了多嚼两下，就当锻炼咬肌了。
吴瀚忙着接过莫梓言手中的酒瓶，没留意到她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复杂神情。还好他虽不会切菜，但开酒还挺熟练的。他将开瓶器旋入，“啵”的一声拔出木塞，利落地将浅金色的酒液倒入两支高脚杯。
顺其自然地在莫梓言身边的位置坐下，把其中一杯推到她面前，
莫梓言举起酒杯，侧过头对上他的目光：“这是今年咱俩喝的第一顿酒，”她顿了顿，语气诚挚，“感谢你去年对我的照顾和帮助，还给我爸妈送了东西，我都记在心里了，以后你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一定头一个冲过去帮忙。”
吴瀚唇角一扬，碰上她的酒杯：“客气了。”
莫梓言目光在盘中逡巡，寻找着那些稍薄些的腊肠段，但没找到，遂放弃。
她干喝了一口酒，和吴瀚闲聊：“新一年都开始了，我也不能继续这样无所事事下去，也该找个工作上班了，”
她说着，伸出手掌在屋子里划了一圈，“等我找到了工作，就能把这个房子还给你了。”
吴瀚脸上的笑意明显淡去，指间的酒杯微微一顿：“为什么不能在这里住？”
“由奢入俭难，我住在这么好的环境里，哪里还能吃得下工作的苦？”话音一落，脑海中那件模糊的事情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她放下酒杯，满脸歉意地望向吴瀚，“我刚想起来，忘记给你准备这个月的礼物了。”
吴瀚没立刻回应，目光深深看进她的眼底。
礼物有什么重要的呢？那只不过是随口一说的形式。他沉甸甸的心意难道不比那些人情世故有分量吗？
他不确定莫梓言此刻提起工作和归还房子，是不是一种委婉的推拒，一种试图拉开距离的暗示。因此迫切地想在那双熟悉的眼眸里，找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可是，莫梓言回望过来的眼神，幽深得像一道漩涡，迅猛地将他的理智与克制尽数卷入。
一种冲动超越了思考，吴瀚喉结微动，声音低沉：“这个月的礼物，我能自己选吗？”
莫梓言一怔，望着他，周遭只有彼此细微的呼吸声。
许久，她唇瓣轻启，吐出两个清晰的音节：“可以。”
吴瀚毫不犹豫俯身靠近，一手轻轻托起她的脸颊，带着满腔的温柔，吻了上去。
春节这场盛大的狂欢逐渐落下帷幕，余晖充满怨念地重返工作岗位。行尸走肉般地上了几天班还是找不到工作状态，老是对着电脑屏幕眼神发直。
这样下去不行，她开始试图回忆往年是怎么从节日的余韵中挣扎出来的，然后就想起了韩慧。
韩慧辞职是经过慎重考虑，回家准备留学考试的。她找到了人生目标，余晖真心为她高兴。
可是余晖和她共事太久了，在工作的场合里处处都是她的影子，随时随地都能睹物思人，久久不能忘怀。
余晖回忆着过去，哈欠连天地将一份报表看了无数次，还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这时，电脑屏幕下方的微信图标闪了起来，罗总的消息言简意赅：“来一下我办公室。”
她赶紧闭上嘴，把打到一半的哈欠憋了回去，揉了揉脸，起身朝罗总办公室走去。
余晖敲门进去，罗总照例是在日理万机地敲着键盘，听到她进来才抽出空般，将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开，示意她坐。
他开门见山：“是这样，明天会有个新企划入职，她也是刚接触这行，经验没有你丰富，你多带带她，让她尽快熟悉起来。”
一股无力的疲惫感在她心里泛起，余晖尽量让语气显得平静：“那这位新同事是正式员工，还是过来实习的大学生？”
罗总：“正式员工的头衔，实习生的本质，这样说你能理解吧？”
那就是关系户呗。
“能理解，”余晖追问，“那我们企划岗后续还有招人的计划吗？长期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恐怕……”
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罗总摆了摆手，打断了她：“我们企划岗的配置，两个人足够了。新同事嘛，只是欠缺些实战经验。你多点费心，跟她分享分享你的经验，以你的能力，带她上手肯定很快。”
听到这番看似鼓励实则定调的话，余晖顿时觉得再说什么都是徒劳，也不想继续跟他对话了，应了两句：“明白”就出了办公室。
余晖坐在工位上，越想越气。
她一个企划扛起整个商场客流指标已经够头大了，现在又来了一个惹不起的人物，不仅对她没一点帮助，还要她倒贴时间手把手地带教。
真以为她是不用休息，充充电就能超长续航的机器人啊！
想到这里，余晖对那位素未谋面的新同事，已经提前蒙上了一层难以消除的负面滤镜和戒备心。
第二天上午，人事果然领着一个年轻的女孩进了办公室。余晖看着人事带她坐到韩慧之前的工位上，一下就深刻体验到了“物是人非”这四个字含金量。
人事向大家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个女孩叫姜颖，是公司新来的企划，说完就把人交给了余晖。
那女孩明显刚毕业没多久，尽管她的衣着打扮已经尽量向职场靠拢，可还是掩盖不住浑身脆生生的青涩气息。
余晖也是从这样的阶段过来的，纵使自己心里五味杂陈，也没在人家面前表现出来，主动做了个友好的同事，给她介绍了一圈办公室里的同事。
午休时间，余晖带姜颖去商场里逛了一圈，吃个午饭，熟悉一下环境。一路上，余晖努力找话题，在脑海里翻了很多以前办活动的趣事出来闲扯。
姜颖的回应总是很简短，问一句答一句，跟多说两句要收费似的。
余晖暗自叫苦，这顿午饭怕是要在尴尬的沉默中进行了。
在面馆里坐下点餐的时候，余晖瞥见她的手机壳上印着一张很熟悉的脸，仔细看了一下，发现那是艾薇的明星姐姐艾琳。就随口问了一句：“你喜欢艾琳啊？”
姜颖的眼睛一下就瞪大了：“你也喜欢她么？”
余晖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只好顺着说：“额……对啊，我有个朋友挺喜欢她的。”
“你朋友是艾叶子还是路人粉？”姜颖追问，身体不自觉地向前倾了倾，用上专业的行话。余晖根据这个语境推测这个“艾叶子”应该是艾琳粉丝的名字。
亲妹妹应该是算哪个？
余晖斟酌着回答：“应该是介于两者之间吧。”
姜颖很兴奋：“那基本就是艾叶子啦！你朋友是看哪部作品入坑的？最近琳宝的几部作品都质量很不错，演技和口碑双飞，好多路人都转粉了……”
一聊到自己的偶像，姜颖的话明显多了很多。
余晖吃面时，听着她说她家的琳宝有多兢兢业业，“出道七年零绯闻”这句话被她用无比自豪的语气重复了好几遍。吃完面走回办公室时，听她说她家琳宝有多宠粉丝，会经常给粉丝送小礼物。
前后不过半个多小时，余晖被动地、高强度地接受一次关于“琳宝”的全面信息轰炸。觉得自己可能要比艾薇，还要熟悉这位“琳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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