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这是豆腐？”
顾进夹起一筷子裹满了酱汁的豆腐，不信邪的又尝了一口，“怎地这般好吃？”
“就是豆腐，我亲眼看我嫂子做的，”顾巧荷得意扬扬的夹了一筷子炖的软烂黏糯的洋芋块，“这洋芋也好吃，一点不比肉差。”
“这也太香了，太下饭了，”顾进大海碗里红烧肉和豆腐土豆还有酱汁一起伴着米饭，他吃的十分满足。
“油脂太多了偶尔吃一顿还好，”叶昭华小碗里放着几片豆腐一块肉，慢慢的吃着，她是个无肉不欢的，尤其爱吃红烧肉，只是昨晚吃了个馅儿料十足的肉夹馍，因此对这顿红烧肉倒也没那么馋。
此时此刻来杯加冰的柠檬水就好了。
然而柠檬水没有，顾巧荷却给她手边放了一杯菊花茶，“嫂子，菊花茶清火解腻的。”
“多谢，”叶昭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口中菊花的清苦混合着淡淡的茶香，井水泡的茶，很不错。
以前哪哪儿都不顺眼的小姑子改邪归正重新做人之后倒很是体贴，叶昭华见顾家所有人吃的停不下来，对明天出摊做生意又多了几分信心。
顾巧荷咬了一口鸡蛋，香的直吸溜，她咽下口中的食物，迫不及待的道：“嫂子，你不是说还有个甚的饼夹菜吗？那个是怎么做？”
“有一样重要的东西下午才能好，我吃完饭要去村头姜大妮家一趟，你削五个洋芋，”叶昭华说到这里想了下，又觉得太早了，于是道：“晚上再说吧，这会儿准备食材太早了。”
苗氏和其他人静静地听着，她适时插话道：“昭华呀，那肉甚时候买？”
叶昭华道：“婆婆，咱们村有屠户吗？如果晚上杀猪，咱们买新肉，新鲜好吃。”
“咱们宁桐村没有屠户，隔壁村有，隔壁刘家村郑屠户就是镇上卖肉的，往常都是太阳落山才杀猪。那就今儿个我们从地里回来正好去买，要几斤啊？”
苗氏喝了口茶，这两天吃的太好了，提起买肉她心下都是个高兴的。
“那就要三斤吧，明天第一次出摊，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先看看情况。”
叶昭华仔细打听个物价，素包子一个两文钱，一个大男人拳头大的大肉包子要七文钱，一碗馄饨八文钱，一斤肥肉三十八文，瘦肉三十五文，排骨一斤十文钱，她的肉夹馍暂定一个八文钱，口袋饼夹菜一个四文。
“好，那就买三斤，还需要什么吗昭华？”
一想到明儿个就要出摊儿了，苗氏心下很忐忑。
“还需要一点桑皮纸，明儿个到了镇上再买，那个不着急，有一件事我需要婆婆提前学，”叶昭华道：“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但咱们小生意才起步，肯定要吆喝的，我和巧荷还有婆婆你三个人是目前的全部人员，我要做饼夹菜，巧荷给我打下手顺带收钱，吆喝的事就交给婆婆您了。”
“我……”苗氏婉拒的话到了嘴边她忽然说不出口了，难道她还要像一样以前装病装柔弱，然后哭哭啼啼的什么也干不了指望着儿子儿媳女儿养活么？
她的大儿子都没了，她还要这么执迷不悟么？
“我试试，我今天练练。”
苗氏话锋一转，鼓起勇气答应了下来。
“比起搞些歪门邪道被人戳脊梁骨，靠自己劳动赚钱不丢人，”叶昭华淡淡的说完，喝完杯子里的茶起身出了门。
苗氏见此脸色一白，心下无比后悔自己刚才那想也不想差点脱口而出的拒绝，丈夫是她的，儿女是她的，她一大家子人等着吃饭，叶昭华就一个人，难不成她还能理直气壮的等着昭华边给客人做饼边吆喝么？
张氏也被叶昭华的那句话给刺到了自尊，她觉得面皮火辣辣的，冷声道：“你不会吆喝你要是身子弱就我这个老不死的去！”
“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苗氏讪讪的想解释，可是如何解释？
“行了，你们都不会我会，我不会我去学，我就不信招呼个客人吆喝两句还能比何来福他娘难对付！”
顾巧荷看了眼自己的娘和祖母，心下有些不得劲儿，“嫂子好说话我们要懂得感恩，要不是她，我大概都一脖子吊死了，什么都不会就学，学不会就使劲儿学，昨晚的肉夹馍今天的红烧肉，咱们一个个吃起来停不下筷子赞不绝口，都是我嫂子做的，我大哥人都没了，是我嫂子人厚道有才想带着咱们家做生意，人不能得寸进尺。”
说完，她端起碗筷转身走了。
苗氏眼眶一热差点流下泪来，可她努力忍住了，被姜氏指着鼻子揭短的时候她哭哭啼啼并没有用，她确实该改变了。
端起剩下的碗去了厨房，苗氏把餐具放进锅里，转身出了房门到了西边叶昭华的门前，见门开着，叶昭华在漱口，她提步走了进去，“昭华，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一时遇上事往后缩习惯了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是我的问题，我会改，明儿个早上我负责吆喝，巧荷说的对，客人不买就是了还能比何来福的娘难对付么。”
“嗯，”叶昭华吐掉口中的盐水漱了漱口，淡淡应了一声。
她没有天天跟斗鸡眼一样为点锅碗瓢盆去跟张氏和苗氏搞宅斗，没一点意思，只要他们能听话别搞那些幺蛾子，这日子她就能过。
刚才顾巧荷的话她也听见了，有人替她把话说了，她乐得轻松，顾巧荷不错，能培养。
苗氏知道虽然现在看着安宁，但他们做过的事不能当做没做过，她也没多留下碍眼，话说到了就准备离开，“你，你午休歇一会儿吧，我这也去歇歇就去地里了。”
“我不睡了，我这马上也要去姜大妮家了。”
叶昭华正说着，门口大黄狗叫了一声，她一看，是姜二妮和姜大妮。
她脸上扬起笑容迎了出去，“大妮二妮来了呀，快进来。”
见着她的笑脸，苗氏愣了下才轻轻叹了口气，她不能指责叶昭华对他们冷淡，一切都是他们自己作的，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时间久了石头都能捂热，日久总能见人心的。
姜二妮道：“不进来了，我娘说成了，让叶嫂子你去我家看看呢。”
旁边姜大妮没说话，但圆圆的一张脸上全是笑容。
“那就走吧，”叶昭华道：“大妮以后可以和妹妹来我家玩，教我做做针线什么的，我会做饭写字但实在不会绣花。”
“嗯嗯，我……教，你。”姜大妮眼睛亮亮的，慢慢的一个字一个字说着。
姜二妮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看着姐姐，这是姐姐出事之后第一次走出家门，以前娘去卖豆腐，她和姐姐在家，她看着姐姐，后来姐姐的情况好些了，她可以和娘一起出摊卖豆腐，姐姐在家锁着门待着，还能把家务和三餐料理的井井有条，但姐姐从来没有踏出过门槛一步，直到今天，听到娘让她来叫叶昭华，姐姐竟然跟着她一起来了。
娘当时激动的都哭了，她也鼻子发酸，她虽然性子烈嘴皮子厉害，但她娘说过，她姐姐性子纯善能识人好坏，姐姐这么喜欢这个叶昭华，应该是知道这人心好没恶意吧。
姜二妮和叶昭华差不多大，她们叫她嫂子不过是走的顾大郎的辈分，叶昭华道：“二妮，大妮如今能出门了，你和赵婶子可以试着带她多出去走走，只是尽量避着某些畜生。”
姜二妮拉着姐姐的手，愤愤的道：“我姐姐不怕提那个人的，我娘特意摆了流水席庆祝，那畜生被人给废了，真是大快人心！”
叶昭华心下一动，悄悄地拉住姜大妮的手，在她耳边轻声道：“大妮放心，那个畜生是我废了的，以后你就安全了，可以和妹妹和娘亲一起去逛逛街，也可以去河边洗衣服。”
姜二妮惊讶的看着她，姜大妮激动的拉着叶昭华的手又哭又笑，叶昭华没再说话，只是摸了摸姜大妮的头，轻声笑道：“这是秘密，要保密哦。”
“嗯，”姜二妮郑重点头，她就觉得这个叶嫂子和以前不一样了，尤其她还听说了李茂才要娶田氏的事，她就觉得里面有隐秘，她没敢探究，但她这一刻莫名相信叶昭华的话。
来到赵家，赵寡妇不亏是个有生意头脑的人，只见她把四张豆皮已经揭下齐齐的摞在一起，甚至不整齐的边角也被她细细的切掉了，摆在案板上的是规整的长长的四张长方形的豆皮。
叶昭华拿起来一张一抖，豆质均匀又柔韧，她道：“不错。赵婶子真是个明白人。”
叶昭华把豆皮叠起来拿起刀中间一切，她道：“这么大小正合适，太长了不好操作，也不好卖，如今按模具大小一张切做两张，一张卖四文钱，正好。”
赵氏惊讶道：“四文？一斤豆腐才五文钱，这么一张不费多少豆浆，这会不会太贵了？”
叶昭华一笑，“赵婶子，物依稀为贵，你和我知道这豆皮做着简单，旁人知道吗？这东西能炒能煮还能凉拌，卖贵点儿怎么了？”
新出的东西要是便宜，才没有人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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