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麻烦精

她需要糖分,需要一点甜来填补这份空白。

严霖雨不由自主地拐向学校的小卖部。

玻璃柜台里琳琅满目,她目光扫过,最终停在五颜六色的棒棒糖上。

挑了几颗,付钱。

撕开一颗薄荷味的糖纸,清冽微甜的硬糖塞入口中,冰冷的甜意瞬间在舌尖蔓延开,稍稍抚平了考试带来的精神疲惫。

含着糖,她没有回教室,也没有去人多的操场。

熟门熟路地走向校园深处那片僻静的小树林。

这里是她为数不多的“避难所”。

浓密的香樟树冠遮蔽了大部分阳光,投下大片清凉的阴影。

空气里是草木特有的清新气息,混合着泥土的微腥,隔绝了教学楼里残留的硝烟味和操场的喧嚣。

虽然这里因为隐蔽,而且还没有监控,成了不少校园情侣偷偷摸摸约会的“圣地”,但严霖雨对此毫不在意。

她需要的只是这份远离人群、远离目光的绝对清净。

她在林荫深处一个冰凉的石墩上坐下,背靠着粗糙的树干,无声地舒了一口气。

闭上眼睛,感受着薄荷糖在口中化开的清凉,耳畔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自己逐渐平缓的心跳。

然而,这份脆弱的宁静并没有维持太久。

粗暴的推搡声、压抑的咒骂声和杂乱的脚步声,像一群闯入禁地的野兽,蛮横地撕裂了林间的静谧,由远及近。

“操!给老子站住!”

“妈的,跑得还挺快?”

“何哥说了,今天不把钱吐出来,别想囫囵个回去!”

“抓住他!”

严霖雨蹙紧眉头,不耐地睁开眼。

薄荷糖的清甜瞬间被这聒噪污染了。

只见几个穿着高年级校服、一看就流里流气的男生,正凶狠地推搡、拉扯着一个身形高瘦的男生,骂骂咧咧地朝着她这个方向冲来。

被围堵的男生脚步踉跄,奋力挣扎,但架不住对方人多,被狠狠一推搡,噗通一声狼狈地摔倒在地,背对着严霖雨的方向,蜷缩着身体,校服外套蹭满了泥土和落叶。

那伙人显然也没料到这个时间点、这个角落居然还有人。

其中一个眼尖的,看清了石墩上坐着的人,脸色一下就变了,赶紧凑到领头那个一脸戾气的寸头男生耳边,声音带着明显的慌乱和忌惮:“何……何哥!看那边!是严霖雨!高二的那个……那个‘煞星’!她怎么在这?咱们……咱们要不换个地方?”

男生的声音都在抖,显然对严霖雨的“威名”深信不疑。

何伟眯着眼看向严霖雨。

他虽然没见过本人,但“严霖雨”这个名字在瀚海高中里,简直是“不能惹”的代名词。

厕所一挑四、打断人腿、放狠话的“光辉事迹”,早就在各种添油加醋的版本里传得神乎其神。虽然传闻版本众多,但核心都是——这女生狠起来不要命。

起初许多人都不太相信,直到听到她的记过处分和看到她在国旗下做检讨,所有人才不得不相信。

何伟脸色阴晴不定,眼神在严霖雨那张没什么表情却自带冰封气场的脸上扫过,又瞥了一眼地上的“猎物”,权衡利弊只用了不到一秒,最终不甘心地啐了一口唾沫:“妈的……真他妈点背!行!把李缘风拖起来,换个清净地儿‘伺候’!”

地上那个一直蜷缩着、看不清脸的男生,在听到“严霖雨”名字时,身体猛地一颤,抬起了头。

夕阳的金辉恰好穿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落在他抬起的脸上。

严霖雨嘴里的薄荷糖瞬间失去了所有味道,只剩下冰冷的硬块梗在喉咙口。

这张即使沾满泥土、额角带着新鲜血痕,却依旧俊美得极具冲击力的脸,不是自来熟那小子还能是谁?!

怎么会是他?!他怎么又惹了麻烦?!

李缘风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严霖雨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愕。

他根本不给任何人反应时间,动作快得惊人,猛地从地上弹起,带着一身狼狈和尘土,几步就窜到了严霖雨坐着的石墩前。

直接双膝着地,双臂极其自然地紧紧抱住了严霖雨穿着校服裤的小腿。

“同学!救命!救命啊!”李缘风抬起头,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惊恐和无助,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疯狂颤抖,嘴角委屈地向下撇着,声音带着夸张的哭腔,听起来凄惨又可怜,“求求你了!帮帮我!他们要打死我啊!你看!”

他侧过脸,故意将颧骨那道狰狞的旧疤和额角新鲜冒血的擦伤暴露在光线下,“都是他们干的!我好怕!”

他的动作一气呵成,表情切换自如,将“弱小、可怜、急需庇护”演绎得入木三分。

严霖雨:“!!!”

她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中,一股强烈的电流从被他抱住的小腿瞬间窜遍全身。

嘴里的薄荷糖碎渣仿佛都变成了冰碴,被一个异性如此近距离、如此不要脸地抱住腿,强烈的被冒犯感和生理性厌恶让她头皮瞬间炸开。

一股混杂着震惊、愤怒和被强行拖入浑水的暴躁,像火山一样在胸腔里轰然爆发。

她活了十七年!第一次!遇到如此厚颜无耻、死缠烂打的操作!

集市、药店、现在又是小树林抱大腿?!这人是属狗皮膏药成精的吧?!

“放——手!”严霖雨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暴怒而扭曲变调,冰冷中带着明显的颤抖。

她想抽回腿,可李缘风抱得死紧,力道大得惊人,像焊在了她腿上一样。

何伟那伙人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刚才还带着点倔强的小子,转眼就抱着“煞星”的腿哭天抢地……这反差也太魔幻了!关键是,严霖雨居然没当场把他踹飞?!

“何……何哥……他们真认识?!李缘风这小子……抱上铁大腿了?!”

何伟的脸色铁青,像吞了只苍蝇。他看看抱着严霖雨腿、演技爆棚的李缘风,又看看石墩上那个虽然没说话、但眼神已经冷得能冻裂石头的严霖雨。

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生人勿近的煞气是实实在在的。

何伟忍不住捶了旁边香樟树一拳,他真是出门没烧香!

他们这种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比自己还疯、还不要命的,而严霖雨就是这种人。

严霖雨此刻内心的惊涛骇浪丝毫不亚于何伟。她低头看着死死抱着自己小腿、还仰着脸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哀求”地望着自己的李缘风,气得手指都在抖。

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透过薄薄的校服裤拂在她皮肤上,带来一阵阵恶寒。

“我、让、你、放、手!”严霖雨一字一顿,声音像淬了万年寒冰的刀刃,每一个字都带着能将人凌迟的寒意。

她另一只脚已经蠢蠢欲动,如果不是顾忌着对方那张脸,主要是怕真踹坏了惹上更大的麻烦,她真想一脚把他蹬出去三米远!

李缘风似乎被她眼神里的寒意冻得一哆嗦,抱着她腿的手微微松了点力道,但依旧没放,反而把脸更近地贴向她的腿侧,音量却足够让何伟他们听清:“同学……严同学……我知道你是好人!求你了!救救我吧!只有你能救我了!他们真的会打死我的!你看我脸……”

他再次展示伤口,凄惨指数爆表,“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啊!”

何伟一听,肺都要气炸了:“李缘风你他妈血口喷人!老子……”

他想反驳,但严霖雨冰冷刺骨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来,后面的话瞬间卡死。

那眼神太可怕了,平静无波,却像深渊凝视,让人脊背发凉。

严霖雨根本不想听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

她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一股巨大的麻烦感像乌云一样笼罩下来。她只想立刻、马上摆脱这个缠在她腿上的巨型麻烦精,然后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那股想杀人的冲动。目光从李缘风那张“凄凄惨惨戚戚”的脸上移开,冷冷地投向不远处脸色铁青的何伟。

“你们能把他从我腿上弄开,”严霖雨微微动了动被李缘风抱着的腿,“我就当没看见今天的事。”

就在何伟一伙人要上前扒拉开李缘风时,高二摸底考试结束的铃声响了起来,一大群人吵闹着涌出教室。

何伟和他身后的几个跟班,脸色瞬间变得极其精彩。

“算了,我们走!”

何伟恶狠狠地瞪了还抱着严霖雨腿的李缘风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等着”,然后带着一肚子憋屈和怒火,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树林外走去。

其他几个跟班也如蒙大赦,赶紧灰溜溜地跟了上去,很快消失在林荫小径的尽头。

小树林里,瞬间只剩下严霖雨,和依旧死死抱着她小腿的李缘风。

何伟等人一消失,李缘风脸上那副“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表情就像变魔术一样瞬间收了起来。

他甚至还松了口气,抱着严霖雨腿的手臂力道也明显松了,但依旧没完全放开。

严霖雨感觉到腿上的钳制稍松,立刻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用力,终于把自己的腿从他怀里抽了出来。

她迅速站起身,后退两步,拉开一个安全的距离,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神像冰刀子一样剜着李缘风。

严霖雨咬着牙,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颤,“你、要、不、要、脸!”

薄荷糖的碎片在她齿间被碾得粉碎,清甜变成了冰冷的苦涩。

她看都懒得再看这个瘟神一眼,裹挟着一身能将空气冻结的寒气,转身就走,速度快得像在逃离什么极度污秽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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