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郑厘早就瞧见他许久了,自闹剧刚开场时见赵益就要过来,隔着老远拼命使眼色,

没成想到底是没有劝住。

方才尚且吵吵闹闹的人堆,立时便静了下来,自发为赵益开了条路,视线随他而动。

再看赵益还是那副浑不在意的样子。背着手踱步过来,在方才那位娘子跟前停住,探头,盯着她端详了许久。

后者又是惊恐又是羞怯,着急抬手,借着宽大的衣袖半遮面,“世子这是何意?”

赵益收回视线,歪头作疑惑状,“本君倒是纳闷,这淮南府尹何时养了你这个草包?”

话说得粗俗,可偏生又议论不得。

原这小娘子是淮南地界出来的,郑厘心道,怕不是借着淮南王在身后撑腰才如此口无遮拦。思忖到此处,她瞧了眼前俩人,顿觉他俩不愧是同乡,倒是一个德行。

赵益此番前来,倒是没有过多叫她为难。只过来说了那淮南府尹之女两句,而后摆了摆手示意继续,便大摇大摆的走了。

手背擦了药,还算是会照顾自个儿,郑厘暗道。

只眼下与他们两个有关的舆论怕是只多不少了。

如今又出了这档子事,郑厘在此处也是尴尬,同姜娘子攀谈了两句,恰时那婢子寻了金疮药过来。

“这可是府上顶好的?”郑厘快走了几步避开人群后,拿出这黄瓷药瓶来细细端详,“我身子娇贵,若是以次充好拿来糊弄,我定饶不了你。”

“小娘子放心便是。”那婢子从未怕过郑厘,自不会因着她三两句话上前讨好,不过语气上还是收敛了些,“夫人对娘子之事一向上心,吃穿用度无一不精细,便是婢子打着灯笼找怕是都找不到差的。”

见那婢子说的诚恳,郑厘稍稍放下心。去寻了香桃来,让他转交与赵益身边的随从。

“务必要暗中交付,莫让旁人瞧见。”她嘱托。

虽说他什么都不缺,可好歹送不送又是另一码事。到底是因她而受伤,她岂有不言谢之礼。

哪知还未到一盏茶的功夫,香桃哭丧着脸回来了,身后跟着的还有一随从,瞧着倒是眼熟。只近来见的人多了些,竟想不起这随从在哪见过了。

见到他后,拱手行礼,“娘子,请随我走一趟。”

“发生何事了?”她摸不着头脑,询问香桃。

本就是送个伤药,怎的还大动干戈?

还未等香桃开口,那随从朗声,“奴奉公主之命前来通传,娘子去了便知。”

怪不得瞧着眼熟,原今日就见了两面。

“婢子方才去寻世子身旁的剑云,那成想离着营帐尚有数十步远,就被此人拦了下来。”路上,香桃哭丧着脸,压低了声音生怕被有心之人听了去,“这厮说婢子脚步声太重,惊扰了公主休息。”

“可婢子又怎知公主在世子的营帐内休息。”香桃几近哽咽,愈说愈是委屈。

金疮药自是没有送出去。

郑厘心下一沉,暗道想来公主是借事发难了。只她与公主方才并未说上几句话,自己方才的话更是没落下规矩,叫人挑不出一点问题,如何叫公主大动干戈至此?

三人去的,是公主的营帐。

迎面正撞上那淮南府尹之女喜笑颜开地走了出来,见到她后虽微微变了脸色,不过只一瞬便面色如常,佯装没看见一般与她擦肩而过。

自香桃去送伤药到现在也才不过一柱香的功夫,若是去了脚程仅是须臾,而端阳公主已然自赵益处回到自己营帐且召来淮南府尹之女问完了话。

郑厘顿觉不妙。

毡房门帘落下,营帐中寂静一片。郑厘环顾着四周熟悉的陈设,分明她大半个时辰前刚走,眼下却又回来了。

侧前方有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近,穿过屏风出来。是端阳公主身边伺候的宫女,她压低声音,生怕弄出一点动静,“烦请娘子稍等片刻,公主歇息了”

郑厘自然端庄的表示理解,心头却是不乐意。分明那府尹之女才出去,难不成是来哄端阳公主睡觉的?

一刻钟过去,她规矩的坐在一旁。两刻钟过去,她水葱似的指甲仔细地剥着橘子,慢慢咀嚼。三刻钟过去,她百无聊赖地数着案几旁的白瓜子,猜着味道咸淡。半个时辰过去,她索性起身,膝盖和后腰竟有些酸痛,同身旁伺候的宫女寻了个借口说有要紧事,寻思过上片刻再来。

没成想,端阳公主这会子倒是撑着头慢慢悠悠的歇息好了,过来问话。话语里却是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惺忪,“今日外头何事啊?吵得本宫头痛。”

“不过是女眷们玩闹,算不得什么大事。”郑厘低眉顺眼。

“哦?本宫似听着倒与本宫有关?”公主语调微扬,倒是叫郑厘听出来责备之意。

因着方才的些许接触,她虽同公主算不得热络,也知此人明事理。想来定是有人乱嚼舌根,这才有意难为,便将此事从头到尾细细讲了一遍。

哪成想端阳公主还未听完就不耐烦地扬了手,郑厘登时硬生生地闭了嘴,方要说出口的话哽在喉头。

“所以,是你无故挑起事端?”端阳似笑非笑,修长的指甲有意无意地拨弄着茶杯。

郑厘惊诧,下意识的抬眼盯着她,而后收回视线尽量平复自己的情绪,“还请公主听臣女说完。”

说罢,才要张口。端阳打断,“无需多言,本宫方才也听了些许,方才不过是女眷之间的玩笑,你怎说起那些话来了?”

语气倒是温柔,只话里话外尽是指责之意。

初见时,端阳公主虽未曾同她多话,可举手投足间并非眼前这不讲道理的模样。故而虽说郑厘做足了心理准备,可没成想竟被扣了这么一大顶帽子。

“罢了。”端阳的视线自茶杯缓缓移到郑厘身上,“方才本宫也说了,今日不过是女眷们的玩闹,你也不必太紧张。不过今日你的确过分了些,若不罚你本宫也无法向女眷们交代。”

“公主千金之躯,行事无需向我等交代。”郑厘字斟句酌,“何况,臣女本就无罪。”

硬生生叫端阳公主险些失了态。

“既然方才女眷们是玩笑话,臣女又何尝不是玩笑?”饶是素日里装的再乖顺,仅凭几年的教养也是改不了她倔强的性子。

“贵为国公府之女,竟同官宦之女起口舌之争,你且说说看,本宫该不该罚你?”端阳捏紧了帕子,手指竟因着用力太大有些微颤。

“此事不消公主提点,臣女回府后自然有长辈问话。想来淮南府尹也会如此管教。”这便是明晃晃的说公主多管闲事之余责罚有失公允了。

不用寻人打探,单凭淮南府尹之女方才的神色,便知她并未受到责罚。

端阳不过虚长郑厘一岁,自小锦衣玉食的养着,无人不敢顺着她的性子。又哪被人呛声过,立时,她微微涨红了脸,口不择言,“既如此,本宫便代国公夫人的名义好好管教管教你。”

郑厘自然再不作声了。

卫国公夫人,已然去了多年。

见她没了动静,端阳不由得意,轻轻勾了唇角轻飘飘一句,“回去将女诫抄了,改日派人送来宫里。”

周边的宫人惯会看颜色,忙过来两人,一左一右好似将郑厘架出去。

后者甩手挣脱开来,自知端阳是存了心要为难,再说也是无益。便也依着规矩行了礼。

郑厘方要出了营帐,却听一宫人来报,“尚书府二夫人求见。”下意识地停了步子,垂头不语。

先前姑母曾提及过,在外不可失了规矩,但若是有人蓄意惹事也不可怯懦躲避丢了国公府地脸面,因而今日之事哪怕传到姑母耳朵里,她自然也是不怕的。可眼下到了公主地界上,郑厘就有些拿捏不准了。

不知为何,端阳公主对于她前后态度竟是天壤之别。哪怕民间判官断案也是寻个证据行事,可今日一遭胡乱断言实在是过于反常。更何况她是个天家公主,总不至于鲁莽至此。

思忖间,姑母已然依着礼数进了营帐,淡淡地瞥了郑厘一眼而后收回了视线,“方才筵席散了场妾遍寻侄女不得,遣了下人过来回话才知晓侄女已来公主处近一个时辰了。”

郑芸霜话语轻轻,并无谄媚,若是细细瞧上去甚至还能看出些些不满,“妾心头挂念,这才冒昧前来,还望公主莫要介怀。”

到底是卫国公嫡女,尚书府二夫人,眼下皇室衰微,端阳自然怠慢不得。虽自矜的端着架子,面上却是笑意盈盈,“夫人这是什么话,本宫这是头一遭瞧见妹妹心头欢喜,没成想一道说起话来竟忘了时辰了。”

郑厘自是感激不尽,一抬眼正同端阳笑意不达眼底的眸子对上,只一瞬,便收回了。

虽说今日受了责罚,可端阳公主如今这般说了,到底还是为她留了脸面,因而今日之事不会传出去,只是给她立个规矩罢了。可此举的用意,郑厘翻来覆去地想,仍是没有理出个思路来。

方才那话一出,三人在营帐中又说了会话,并未停留许久。

郑芸霜脸上也是挂满了笑,可方出了营帐,她的脸立时就冷了下来。

待走了几步离了人群,她停步,语锋冰冷,“说吧”。

彼时,红霞满天,同林场无限绵延的绿草相接,直到尽头。广袤的天空下,她消瘦的身影连同脚下的影子被无限拉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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