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自称叫马烈天,本地村民……”裴稷这边说着,云胡那边已经开始用身份辨别系统开始搜索。
果然如她所料,查无此人。
这身份辨别系统怕不是个假的吧?
裴稷的声音还在继续:“就是他煽动村民围困你,之后又兵分两路,一路伪装成普通村民趁乱偷袭,另外一路埋伏在半路企图截杀,但他只说自己是见财起意。”裴稷说完,扭头看向站在入口处的云胡,“人你见到了,想问什么现在问吧。”
云胡嫌地牢腥臭早就不肯往前了,此刻她离得老远,伸长脖子眯眼瞧那大汉,血猪头一样的脸上根本看不出模样,但她敢保证,绝对不认识。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追杀我?”
那人头也不抬,哼了一声,出口的声音虚弱而苍老。
“穷天地之广袤兮,雷动星流芷若蕙兰,叹江湖之浩渺兮,神龟蛟鼍瑇瑁鳖鼋,状天地江湖之蝼蚁兮,何须恩怨尔?
云胡:“……”
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就问了一个问题,这人叽哩哇啦说了一堆,啥意思?难道……
他没听懂自己的问题?
她上前几步,重复:“我是问你,为何要杀我?”怕这人被折磨的精神不正常,还特意以手作刀,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那人轻蔑一笑,不再作答。
云胡愣了愣。
忽地想起一句话:不怕流氓会武术,就怕流氓有文化。
眼前这流氓又会武术又懂文化,怎么办?
她蒙圈地看向裴稷,后者极其轻微的叹了口气。
“他的意思是江湖之大,你我皆蝼蚁。要杀一个人,何须有恩怨?”
云胡似乎听懂了,又好像差一点点,迷茫地大眼睛怔怔望着裴稷。
他微微皱了下眉,又换了个说法:“比如你随便踩死只蚂蚁,需要先看看那只蚂蚁是否跟你有仇吗?”
云胡摇头:“当然不会。”
“所以他踩死你,也不会问是否与你有仇。”
“哦——”云胡恍然大悟。
这是没把她当人看啊!
费这个劲,早这么说不就完了么!有时候真搞不懂这些人,明明可以很简单非要搞得很复杂,再复杂也不能让你变高尚不是?
相比之下,云胡自己的报仇方式就很是简单干脆,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粗犷。
她脚下运步,人影一晃就到了马烈天身前,然后举起拐棍,只听“嘭”得一声闷响,拐棍正好打在他腰侧伤上。
似当头一棒,马烈天吃痛身子猛地一颤,再抬起头时,云胡早回到原来位置。还和刚刚一样离得远远的,怕血沾到自己身上似的。
腿虽然瘸了,但游龙步法的功力还在,云胡整个过程快如闪电。要不是腰上伤口痛如盐撒,马烈天还以为自己花了眼。裴稷也没想到云胡会这个时候给他一棍子,也愣了一下。
“怎么,不服?”云胡嗤鼻。
报了断腿之仇的她心中畅快,昂着脑袋站在裴稷身后,嘚瑟的模样颇有点狗仗人势的感觉。
马烈天自是不服,双目猩红瞪着云胡。
“你几次三番杀我,追得我差点掉下悬崖,还害我断了一条腿,我不过还你这么一下就受不住了?”其实她本是想打马烈天一巴掌,但又怕脏了手。这么一来狠是狠了点,不过他身上那么多伤应该也不介意再添上这一棍子。
马烈天双目猩红盯着云胡不发一语,半晌,再次垂下头去。
“你可认得北祁山匪?”云胡问。
“听过,”马烈天缓慢道:“但不认得。”
“撒谎。”云胡肯定道:“你根本不是什么普通村民,你和北祁山匪是一伙的!”
闻言,马烈天竟然笑了一下,带血的脸阴森可怖,“无凭无据,莫要信口开河。”
云胡心中害怕,面上却是不改一色:“按照你的理论无冤无仇都可以杀人,我现在跟你有仇,杀了你都不过分还要什么证据?”
马烈天不置可否,半天不说话。
云胡终于沉不住气,质问:“你到底为什么要杀我?”
马烈天轻嗤一声,目光讽刺地看着云胡,“你若有种,便亲手杀了我。”
呃……
她还真没这个种!
这糟老头子坏得很,什么都不肯说,得想个办法。
云胡从袖口里摸摸索索掏出一个白色小瓷瓶,上面印着的图案如火一般。
“你可认得这个?”她问。
马烈天双目精光一闪,又瞬间隐去,“不认得。”
“这是在你们的人身上搜出来的。”云胡两指捏着小瓷瓶,“这小瓷瓶圆润细腻,图案精致独特,里面的药也是价格不菲,与你们这群村民啊、山匪啊真是不配。”
“那帮蠢货,”马烈天眯着眼睛,满脸鄙夷之色,“确实不配!”
呃……
突然有个大坏蛋认同自己的观点,这种感觉……好像不是很开心。
云胡顿了一下,忽略内心浮起的这种怪异,又继续道:“但我很喜欢,不如你告诉我可以在哪里买到吧?”
“我不知道。”他阴恻恻道:“你若喜欢,亲自去问他们好了。”
“你……”云胡气极,恨不得再上去给他一棍子。
“不要以为我不会杀你,”一直没说话的裴稷终于开口。他双手背负踱步上前,高挑的身材气势凌盛:“就算你们都死了,我也能查到线索,留下你不过是想印证一下我的推断。”
马烈天微微抬眼,目露讥讽显然不信。
他冷眼看着马烈天,侃侃道:“相貌、语言都可以伪装,但生活习性很难改掉,你说你是本地村民,吃食习惯却与本地人完全不同。家中泡着胡椒酒,随身携带胡椒粉,北祁郡卖胡椒的只有那么两三家,你当真以为我查不出吗?”
这个时代胡椒刚刚从西域传进来,还是堪比黄金的奢侈品,能随身携带胡椒粉,放在现代那就是妥妥的土豪啊!
“你这么有钱,还打劫我?!!”云胡愤怒。
兴师动众截杀她这个无名小卒,还敢说什么见财起意,糊弄鬼呢!再联想到这段时间总是被莫名其妙的追杀,要么是他们搞错对象,要么就是这背后有什么大阴谋。可她一个穷苦道士能牵扯出什么大阴谋?说出来那都是抬举她。
除非……
她歪着脑袋看向裴稷,该不会这个人身后有什么大阴谋吧?
大概她的目光有些过于露骨,裴稷感应到似的回过头,漆黑的眼眸里火光跳动,在阴暗的地牢中更觉不可捉摸。
对视不过三秒,云胡败下阵来,嗫嚅着:“原来你早就知道他不是普通村民。”她还以为自己套出了什么有用的消息线索呢。
裴稷斜睨着她,不冷不热回道:“原来你早知他们与土匪勾结。”
还真不是!
刚刚站在台阶上研究他衣襟上花纹时,她才突然想起那个火状图案在哪里见过——就在北祁山差点被抹脖子时,杀她的黑衣人衣襟上就绣着这个图案。
“那,现在怎么办?”云胡瞥了马烈天一眼,弱弱地问向裴稷。
“你要问之事可都问完?”
云胡点点头,有点泄气:“但他不肯告诉我。”
他垂眸盯着她毛茸茸的头顶,片刻后,淡淡道:“走吧。”
“啊?”云胡有些不甘心。
“你想知之事,不出一日便可有答案。”裴稷自信说完,转身往外走。
真的?
云胡虽是半信半疑,但也没办法,只能转身跟上。
“等等!”马烈天突然大喊一声,二人停住。
“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先得答应不能杀我。”马烈天道。
裴稷面无表情听完,头也不回继续往前走。
马烈天急了,挣扎着身体,挣得脚链“桄榔桄榔”响,“你不能杀我,你不……”
“要不,听听吧。”云胡细嫩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桄榔桄榔”声消失,马烈天急切地盼着那背影回转。
正要迈上台阶的腿停下,这次裴稷终于转过身。角落的火盆里光焰熊熊,他腰脊挺直、背光而立,面容隐在黑影里看不清表情。
“杀不杀你,”他冷冷道,“要看我爱不爱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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