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澜,峰,”老严舌尖捻着这个名字,亏他,“邱少,我很好奇你在人间的故事,不谈谈?小梦说这只是个插曲,那么你呢?”
“我的全部。”他回答。
老严没防他会这么说。他本就是亏人的,没想到烛神回答的那么认真。这一时,他竟不知该如何接茬。
倒是白泽问了:“邱澜峰在这个故事里,是个怎样的角色?”
“一个军阀。”他答,缓了缓,又说,“后来我走了,在历史上抹平了这个故事,民国史上,未载邱澜峰这个人。”
“哦……也就是说,你没给小梦留下任何念想。”严慎接道。
他无奈一笑:“小梦可能不需要。”
她没有爱过他,从始至尾。不管他是烛神还是邱澜峰,小梦的心里,从来没有装过他这个人。
“不是……”老严不平道:“正如胡娇娇说的,你舔狗做那么彻底,小梦没有一点点感动?一点点都没有?”
他今天非常不怕死。
“小梦说,”他目光悠远,“她来生再还我,今生已不能。”
“在人类的感情中,”白泽道,“来生都是骗人的。”
老严点头,深以为然:“那么,你信了小梦的邪?”
“她说——”邱澜峰顿了顿,微叹:“她今生心里有一个人,此心永不改。即便那人负欠她,她也……”
他没有再说下去。
老严和白泽也没有再追问,事实已经很明朗——舔狗的悲哀。
倒是邱澜峰,眼中的哀戚稍纵即逝,“白泽,”他道,“我知道麒麟在哪儿。”
“你说什么?!”白泽浑身一颤,如遭雷击。
“麒麟……等手头的事解决了,我们再解决麒麟的事。”他说得云淡风轻,殊不知,有关麒麟的消息早已在白泽心中掀起万丈波涛。
白泽还想再问些什么,却见他凝神静思,眉峰微蹙,眼梢扫了扫屋顶,转眼之间,幻影重叠,那人已远去。
“邱……”白泽刚张口,被老严拦了下来:“随他去,是小梦那边出了事,他不急才怪。救美的好差事我们不掺和了。”
** ** **
云梦坐起,惊出了一身冷汗。
刚才……是噩梦吗?
窗外树影摇曳,撕碎的光斑投射在墙上,一片一片毫无规则地随风移走。呼啸的风声里夹杂着几声难辨的呜咽……
好像有人在叫她。
“谁?是谁在那里?”
云梦抱着枕头一颤,直觉来者不善。
“云……姑娘……云姑娘……”
隐隐约约的声音透在风里,被撕成碎片,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把这些碎片又掬捧在一起,糅杂着,重又掷回她身边……
“云梦——你,你跟我走吧……”
跟我走吧……跟我走吧……
无数的影从眼前晃过,无数的声音旋停在耳畔,叫着她的名字。
云梦坐在床上,抱着枕头,思绪杂乱。她本能地想把枕头抛掷出去,唬一唬那不知何来的邪祟。
但她冷静的极快:“好!我跟你走!”
一声吼,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凑着月光,她踢拉着拖鞋,鼓着勇气向门口走去。
那声音却听不见了。风声里传来女孩子的叹息。
** ** **
云梦记不清这一段路她走是没走,仿佛才靠近门,一睁眼,人就在屋外了。再定神,人已经距离下榻的客栈院子老远。
她站在河边,胳膊是湿的,有水浸过的印记。
她转身,有一个人影立在河边柳树下。
“是你……把我带到这儿来的?”
那个人影犹豫了一下,点头。
云梦大概知道那不是个人,但这种出场方式忒特么吓人。大半夜的,梦游似的把她拖这儿来!
客栈里那三尊大神惹不起,就她和胡七是凡人,挑弱鸡点的下手,这她理解。但是!
但是这种事为什么不找上胡七?
明明胡七比她更弱鸡啊!
一扬头,最精彩的一幕出现了……
那柳树姑娘披着长长的头发扎根在土壤里,旁边站着的白衣姑娘散着长长的头发……在风里飘摇。
云梦一怔:女鬼这是?!
这造型,这打扮,从古至今,从影视到cosplay,概莫能外都是女鬼的style!
白衣女鬼散下的长发遮住了整张脸,完全看不清女鬼脸上的表情,但云梦倒是能看见那整个人……不,整只鬼都是湿透的,仿佛刚从河里捞上来似的。散下的头发上还在滴滴哒哒落着水。
云梦摸了摸自己湿漉漉的胳膊,这是……女鬼的鬼爪刚才抓着她胳膊了?
这节奏是要索命还是上身?
云梦站在那儿没动,说好听点是“以不变应万变”,说难听点,……她不知道该怎么动啊苍天!
女鬼伸出了手,像是在招呼她。
旁边那条河透着幽幽的光,流水声在寂静的黑夜里格外刺耳,盈盈月光俯照。很多年前,大概也是这样黑色的静夜,月光像一层薄膜覆罩大地,这女鬼投了水,成了如今这样一只落水鬼。
云梦在人间混了这么多年,当然听说过落水鬼找替身的传说,她心说,今日这景况,怕是要成了这水鬼的替身。
但是这水鬼八成是要失望了,她虽为凡人,但却是不老不死的,她奔不了死,那女鬼能入轮回奔生去吗?
大半夜的,怕是要白忙一场了。
云梦竟对那女鬼生出了那么一点点同情。
她等着女鬼的下一步动作,可女鬼却迟迟不发作。
鬼嘴里呜呜咽咽地发出一团含混的声音:“袖……袖……袖袖……”
她似乎在等着云梦回应。
云梦看不清那女鬼的脸,可是她竟然觉得,那女鬼脸上想是有几分期待。
女鬼期待她过去。
袖?袖是什么意思?把她胳膊袖子弄脏了要赔不成?
云梦隐约觉得女鬼没有恶意,她一咬牙,心想,赌就赌这一回吧!
反正她也死不了……亏不了什么。
云梦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个脚印,向那柳树姑娘……旁边的女鬼走去。
她自以为挨得已经够近了,就在她犹豫要不要继续向前走时,河中忽然翻起黑色的浪,似有什么东西在水底咕嘟嘟地冒泡,腥臭的气味卷中鼻中,令人作呕。
那女鬼似乎也急了,压着嗓子急促地冒出沙哑的声音:“绣绣……我叫绣绣……”
女鬼的身体被河中的吸力卷起,与此同时,黑色的水面上升起一只巨大的鬼爪,拽着云梦的身体,想把她拖入河中!
云梦感觉晕晕乎乎的,身体已经被卷入黑风中,拖离了地面。
紧急关头,云梦眼前划过一道白光,就是这道光,仿佛扎进了她的脑海,整个人登时清醒过来!
河里有东西!
真正要索她命的是河里那腥臭的鬼东西……云梦强自镇定,思索自救的方法,现下凝神屏息,待会儿找个间隙坠入梦中去,应该能逃过这一劫吧?
正当她慌乱思忖间,那道白光乍成一片,照着抓她腰部的那只巨大鬼爪,河里发出一声凄厉的鬼嚎,爪下明显松了力道。
云梦整个人飞了出去,突如其来的眩晕令她分不清方向,尚在的理智使她不停在心里叨叨:千万别落到这条河里去,千万别落到河里……
还好,她没落到河里。
有一股柔软的力将她托住,轻轻落向地面。云梦睁眼,对上了那人在月光下炯亮幽深的眼眸。
黑暗里,他似乎轻轻叹了口气。
云梦躺在他怀里,如坠云端,周身软绵绵的,很轻松,很安心。
他愣了几秒,随即将云梦轻放下,拂手间,天边闪电般裂开一道口子,方才悬停在河面的白衣女鬼不知何时已至近前。
云梦本来想看看女鬼长什么样子,想想还是算了,她也没那个癖好。
邱澜峰手起袖落,正欲劈下——
“不要!”云梦一惊,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
他一愣,回头,有些疑惑地看着云梦,软声道:“小梦,她要害你。”
该死的眩晕感不合时宜地涌上来,云梦眼前一黑,知觉迟钝。他尽以为小梦同意他诛那女鬼,手中已凝了法力,正要散去……
云梦缓过来,使了浑身力气扑上去,压他胳膊:“不要……”她疑他已红了眼,一时听不清,惶急大喊:“大帅!不要!”
他果然停了下来,有些意外地看着她:“小梦,她……”
“不是她,不是她要害我。”云梦站起来,看向那女鬼:“绣绣……绣绣是吗?你快走啊!”
女鬼愣了愣,忽然窜起,一头扎进了河里。
云梦舒了口气。
** ** **
“小梦……”
她惊魂未定,脑中一直回旋着“绣绣”这个名字,乍回神,听到邱澜峰在喊她。
她低头,仓促地躲闪。
却听邱澜峰道:“小梦,我是真的想你。”
她噤声。腰部刚才被鬼爪划过,伤得不轻,她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了疼。
河里的邪祟要拖她下水,这条河八成是有问题。但她想了想,还是先不要跟邱澜峰说了,不然他非得炸了这河不成。
“你受伤了?”
他发现了,语气很紧张。
云梦没有回答,却道:“你是说邱澜峰,还是上古烛神?”
他一顿,幽深的眼眸几乎把云梦看化了,“小梦,你明知道,邱澜峰想你,”他的声音透着一丝沙哑,“烛龙……也是真的想你。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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