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妖收回坠子,对今天的收获十分满意。看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哭泣不止的云梦,她内心升腾起前所未有的满足感,愈加想捉弄一番:“云梦,哦不对,应该叫你芈若,芈若公主,你想起了你的婢女阿宣是吗?就是她,她为你奔忙递信儿……我吃的就是她,太鲜美了!”蛇信子咝咝吞吐,她轻轻地舔舐自己的胳膊,兽性毕露,仿佛在回味无尽的美味:“楚宫养人啊!连楚宫中的一个婢女都冰肌玉骨、鲜美异常啊!我真怀念那个味道……”
云梦只觉反胃,不住地干呕,仿佛阿宣在她眼前化成了一滩血水、一堆白骨,她还能够听到蛇妖的利齿穿透头骨啃啮的声音……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连我一起吃了?”云梦的笑很空洞苍白,“你那时就可以杀了我。”
“我不敢,”蛇妖的眼中现出一种难以名状的哀愁与惶恐,她自嘲一笑,“我还真是不敢啊!你若死了,烛神不知要伤心到何处去,烛神雷霆之怒,我……承受不住。”
她真的不敢杀云梦。她亲眼见过烛神对云梦的痴狂与着迷,如果云梦死在她手上,往后别说得到烛神的心,就连她这条命都难以保住。
她要的是烛神对她青眼相加,若有一天,烛神恨她、怨憎她、嫌恶她,那对她而言,比死更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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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有一事……想不通,”云梦吃力地支着身体,眼泪早已花了妆,“今日既把话说到了这儿,那你索性敞开了说明白……”
“哟,这是有事想求我,”蛇妖娇娇娆娆一笑,“你且说着,我愿不愿意告诉你,那便看我心情。我啊,且享受着呢,逗逗你也好顽,我那心尖尖儿上的烛神,怕是同你也讲不了许多话吧……我却能将你玩弄于鼓掌之间,你说,这多有趣儿!”
云梦不理会她的调侃与讥笑,只说:“我不明白,你既对他如此痴心,却为何提议让我与他成婚?你要知道,若不是被迫、有苦衷,我即便再活千年,也不会嫁与他。那样,你岂不是更有机会?”
这确是她的疑问,她只怕蛇妖包藏祸心,捏着更大的阴谋。便这般轻飘飘地试探,她若没有防备,一时错口说了出来,那便好极。
蛇妖哈哈大笑,自负非常,她将方才收聚云梦眼泪的坠子取出,说道:“这叫‘心泪’,汇聚你的苦痛伤悲最极处的眼泪,我只需做法稍加提炼,将最精髓的‘心泪’附于命门,再幻化成你的模样,可惑乱烛神的心志。人间有句话叫‘当局者迷’,你听过吧,这便是说,外人或能辨别真假,但烛神困情其中,利用了你的‘心泪’变作你的模样,凭烛神有通天遁地之能,他却反而分辨不出。我便可以在你与烛神成婚之后,将你放走,变作你的样子,永远陪伴在他身边。”她的眼角溢出无限的温柔,仿佛洞房花烛、鸳鸯被里成双夜的美满生活已在眼前。
她又说:“这世间有哪位女子愿意顶着别人的皮囊与心爱的情郎过一辈子?可我有什么办法,谁教烛神……”她嘴角的笑转而顿住,溢出一抹苦涩,“他与天地共老,神力无边,我打又打不过、绑又绑不得,能如何将他留在我身边,无奈只能出此下策。”
蛇妖话已说了许多,她忽觉这般言辞也太给云梦面子了,便嘲讽道:“云梦啊云梦,你也别太得意,你怎知烛神心中有你且唯有你?说不准,他也只不过拿你当替身罢了!今日说也说了这许多了,我便再告诉你一桩事!许多年前,我曾用月老的姻缘石连通烛神的夫妻宫,那位置上,竟有一女子的名字,——那并不是你。我猜,那才是烛神真正放不下的人,你也不过是个替身,能得烛神青睐,我想你比我幸运之处,只是与那女子多了几分相似。”
“那可是我的不幸了,他对我的这份心思,我真是……甩都甩不掉。”云梦颇为不屑,她说这话时,云淡风轻,真诚至极,把蛇妖气得不轻。
但是,她心中如何能云淡风轻?
蛇妖这么说,虽则是想气她,却也是实情。想来楚泽心中确实另有所爱,当年她让阿宣带信给他,请他带自己逃婚远走,却被拒绝了。楚泽让阿宣告诉她,他心中另有慕恋的女子。那估计便是蛇妖所说夫妻宫上那女子了。
细节都如此的契合。她像这千百年来时间长河里的一场笑话。
她与柳仙,不知谁,才是真的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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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神至,在这萤光璀璨的妖洞里,他一身大红华服,如画中走出的翩翩佳公子。他站在那里,与云梦的大红嫁衣相衬,两人宛如一对璧人。
“怎么哭过?与我成婚,心中不喜?”他仍是那恶神,却在与云梦说话时,十分注意语气,连眼梢都带着温柔。
他没等云梦说话,一扬手,石桌上两柄红烛熄灭,哀哀地绕着青烟。他两指相并,在空中轻轻地弹了弹,云梦的大红嫁衣迅速褪了色,变成了常服。他道:“今日这堂,不拜了。”
云梦有些诧异。
他很快又说:“云梦,你别高兴得太早,我不是楚泽,不会依你性子而来,我们这亲,是成定了。”他看着云梦,“我听说人间女子,成婚阵仗十分浩大,凤冠霞帔,十里红妆,好生热闹。就在这洞中与你成婚,不免委屈了你。我要择日,为你办一场十分盛大的成婚仪式!”
“……”云梦腹诽,这可真是摊上活爹了。
她今日伤心太过,又有阿宣的事压在心头,每想起楚宫那些碎片往事,鼻头便漫起血腥味,仿佛看见阿宣倒在血泊中,化成了一堆白骨……她干呕连连,身心都受重创。
烛神惊诧:“云梦,你很是行啊!你该不会……”
这恶神,千百年来抢占正神身体统共不过那么几年,却将人间事通晓个遍。这……这都想到哪里去啦?
他凑近,眼神中盛着几分愠怒:“是谁的?楚泽?云梦,你与他早就……这要是他的孩子,我可不认!”他眼中风云瞬变,沉沉吸了一口气:“该不会……不是他的?你身边那个凡人就很可疑!还有白泽、转轮王……难道是麒麟?不怪你和白泽一直在寻他啊!是谁?不告诉我也行,我干脆都杀了吧!”他起身欲走,又马上止步,似乎改了主意:“云梦,如果是楚泽的,我也……认,他本就是我,我也本是他,既这么,待孩子生下来,我们一家三口,和和美美!”
见他鬼的和和美美!
云梦不知该说些什么,那位神,倒是戏很多,在她跟前来回踱步:“既这么,成亲这事是拖不得了,我把白泽他们都捉来,你那些朋友,有一个算一个,都来观礼!我们马上拜堂成亲!”
“……”云梦终于忍不住了:“今日吃伤了,身体不适。”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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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七急得直跺脚:“小梦手无缚鸡之力,在这鬼地方岂不是很危险?老严,白泽,我的好基友们,我们,赶紧去救小梦吧!”
严慎未动,两指夹了一张红色的请柬,轻轻一吹,请柬在空中仿佛一只翕动翅膀的蝴蝶,流溢着金黄色的光彩,他说道:“胡七,你有福,请你去做伴郎呢……”
胡七骂骂咧咧打开请柬:“这……这是唱哪出啊?小梦能答应跟他结婚?”
他真有点担忧了,烛神心悦小梦千年,那恶神浑身邪念,唯此心不改,现在细想,他着实不该担忧小梦的安危,有烛神在,小梦的人身安全足可保障。但……他很该担忧小梦的婚事,恶念的烛神不会伤害小梦,却会强逼小梦与他结婚。
“这……这不是恶霸强抢民女么?!”胡七很是气愤:“老严,我们得救小梦啊!”
“那自然,”他道,“先去观礼,到时见招拆招,胡七,你血肉凡胎,去了危险,还是等我们消息吧!”
胡七当然不依,戳了戳那张请柬:“请我当伴郎呢!伴郎!含金量有多高,我是主角!给他闹个天翻地覆!”
话说得豪气冲天,心里多少还是有点虚的。毕竟……他们几个全加起来,也打不过一个烛神,更何况还是黑化的烛神。这可要怎么整?
最终大家商议下来决定五人同去,本来严慎只打算携白泽同去,他们五人中,撇开胡七这个弱鸡不说,天女魃与麒麟都久伤未愈,去了反而教人担心。但他二人执意同行,为救云梦出力,最终老严拍板,先去赴这鸿门宴,走一步算一步。
胡七有点哆嗦,婚宴地址订在蛇妖洞里,先不说打架这事,想蛇妖洞里一定腥臭无比、蛇鳞四散,搞不好那蛇妖化了原型,粗壮的躯体在山洞里蠕啊蠕的……
那场面,不敢想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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