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诺把书包甩到椅子上，连校服外套都没脱就坐到了电脑前。屏幕亮起的瞬间，他手指已经敲下开机密码——不是数字，是一串二进制代码，输完直接跳转进系统底层界面。
半小时前王浩在校门口塞给他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游戏账号找回成功，兄弟牛！”还画了个咧嘴大笑的火柴人。那点傻气的涂鸦让他嘴角抽了抽，但心里确实舒服。帮人解决问题的感觉，比考满分还爽。
他打开后台日志，自己写的漏洞扫描脚本正安静地跑着数据流，像只乖巧的小狗在院子里巡逻。绿色字符一行行滚过，没出任何差错。这工具是他昨晚熬夜改的第三版，压缩了冗余模块，响应速度提了将近百分之四十。他盯着结果看了一会儿，忽然冒出个念头：得让更厉害的人看看。
鼠标一点，浏览器跳转进“暗码界”论坛。这个圈子不大，门槛高得离谱，注册要三重验证，发帖还得通过AI语义审核。普通人连门都摸不着，但他早用爬虫反编译过登录协议，轻轻松松进了内网。
他在最新一篇关于加密协议破解的帖子里翻了翻，底下全是术语堆砌，看得人脑袋发胀。他懒得看热闹，直接新建回复，贴上了自己的工具源码，打了一行字：“试一下这个？效率比主流工具有提升。——LittleX”
回车发送。
刚点完他就有点后悔。这话是不是太硬了？要不要加个“请指教”？可再一想，技术圈最烦虚头巴脑的客套，真有本事的人从不靠语气赢尊重。他把草稿箱里删掉的几个“您好”“打扰了”彻底清空，干脆利落关掉编辑页面。
接下来就是等。
他顺手打开音乐播放器，放了段《高山流水》的古筝录音——是妈妈弹的。音频波形图在屏幕上起伏，像山峦叠嶂。他一边听一边检查代码注释有没有拼写错误，顺便给变量名重新规整了一遍，确保逻辑清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帖子没人回应。倒是系统弹出一条警告：【管理员将在10分钟后删除该帖，原因：疑似发布高危渗透工具】。
洛诺眉头一皱，立刻编辑补充说明。他截图了沙箱运行环境，标注出所有隔离措施，又附上一段简短解释：“仅限本地测试，无外联权限，纯学术用途。”提交后，他还特意在评论区补了一句：“要是怕我黑你们服务器，我现在就能远程给你们演示怎么修防火墙漏洞。”
话撂下不到两分钟，整个论坛突然安静了一秒。
首页置顶突然刷新，一个ID为“X”的用户出现在他的帖子下方，只留了一句话：“代码干净，逻辑清晰。LittleX，加我私信。”
论坛炸了。
在线人数从八百多猛涨到一千七，聊天区瞬间刷屏。有人打出“我看到了什么？X居然回新人？！”还有人疯狂艾特好友：“快来看！神话现身了！”管理员也暂停了删帖操作，甚至悄悄把这条对话加了精。
洛诺盯着那行字看了足足五秒，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X，国内黑客圈传说级人物，五年来只在重大安全事件爆发时露面三次，每次出手都是精准定位漏洞、公开预警、不留痕迹撤离。没人知道他是谁，只知道他从不失手，也从不废话。
而现在，这个人，刚刚夸了他的代码。
他深吸一口气，手指有点发紧，点开私信窗口。输入框光标一闪一闪，像在催他。
写什么？
“您好我是您的粉丝”？太肉麻。
“您说得对但我有更好的方案”？太装。
他删了又打，打了又删，最后干脆扔掉那些弯弯绕绕，敲下一句最直白的话：“谢谢认可。我是洛城一中学生，热爱网络安全，希望向您学习。”
发送。
他往后一靠，仰头盯着天花板，心跳快得像是要把肋骨撞松。房间里只有风扇转动的声音和主机散热的嗡鸣。他伸手摸了摸挂在书包上的U盘，银色外壳刻着一个“X”，那是他自己做的纪念品，没想到今天真能搭上线。
屏幕忽然一跳。
新消息来了。
“年龄不是障碍，热情才是钥匙。”
“你刚才的工具有个小优化空间——下次聊。”
“三天后，同一时间，上线。”
洛诺猛地坐直身子，眼睛死死盯住最后一行字。
不是敷衍，不是测试，是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
他手指飞快敲击键盘，想问具体优化方向，又怕显得急功近利；想表达激动，又怕暴露情绪太幼稚。最后只回了一个字：“好。”
对方头像变灰，已离线。
他慢慢靠回椅背，长长吐出一口气，感觉整个人轻了一圈。窗外夜色浓重，楼下的路灯照进来，在地板上投出一块方方正正的光斑。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还在微微发抖，但嘴角已经压不住地往上扬。
原来被顶尖高手认可，是这种感觉。
他打开笔记本，翻到空白页，写下一行标题：“X说的优化方向”。下面先空着，等下次交流完再填。笔尖顿了顿，又在页脚画了个小小的“X”符号，像某种秘密印记。
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校园网通知：今日流量使用超限，明日将自动断网两小时。
他瞥了一眼，没在意。反正家里还有备用热点，妈妈从不管他上网时间，只要不影响吃饭睡觉。倒是上次他半夜调试程序吵到她练琴，被敲了房门提醒：“再熬夜，明天早餐没收。”
想到这儿，他笑了笑，起身拉开抽屉，掏出半包锅包肉味的口香糖，剥了一颗塞进嘴里。甜酸味在舌尖炸开，让他脑子更清醒了些。
他重新坐回电脑前，打开源码编辑器，开始逐行检查那个被“X”提到的模块。是个内存调度函数，目前采用静态分配策略，虽然稳定但占用略高。他试着改成动态池管理结构，刚写到一半，发现有个边界条件处理不够优雅。
正琢磨着要不要引入状态机模式，鼠标忽然一顿。
他想起“X”说的那句“小优化空间”。
会不会，指的是这里？
他盯着那段代码看了很久，忽然眼睛一亮，敲下几行新逻辑。模拟运行一次，资源占用率立降百分之十二，而且异常恢复速度更快了。
他忍不住笑出声。
这感觉，就像妈妈弹琴时突然悟到一个新指法，整个人都被打通了经脉。
他保存文件，顺手把项目重命名成“LittleX_v4_Xreview”，然后新建一个待办清单：
1. 完善内存调度模块
2. 增加日志追踪功能
3. 准备三个技术问题请教X
做完这些，他看了看时间，晚上九点十七分。按惯例该去洗漱了，但他舍不得关电脑。于是干脆把屏幕亮度调低，音量关到最小，留着后台继续跑测试数据。
路过客厅时，看见茶几上摆着一碟桂花糕，旁边压着张便条：“趁热吃，凉了不好消化。——妈”
他拿了一块，边嚼边往房间走。糯米香混着糖渍花瓣的味道在嘴里化开，暖乎乎的。
回到桌前，他把U盘拔下来，擦了擦，又插回去。灯光下，“X”的刻痕闪了闪。
三天后，他会准备好更多东西。
不只是代码。
还有问题，有想法，有想证明自己的冲动。
他双击打开一个隐藏文件夹，里面存着他这些年攒下的各种破解记录、漏洞分析报告，还有一次无意间抓到的校外勒索病毒样本。全都是自学成果，没告诉过任何人。
现在，终于有人愿意看了。
他合上笔记本，没关机，只是盖上盖子。蓝光指示灯还在规律闪烁，像一颗安静跳动的心脏。
他躺上床，闭上眼，脑子里全是代码结构和可能的优化路径。
迷糊间，仿佛听见键盘敲击声还在响。
滴答、滴答。
像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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