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垂雪再怎么说也是他雇主，等小二走后，林慈就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说给他听了。
素衣仙尊淡淡地饮了一口酒：“应当无妨。”
戚垂雪都说无妨了，那林慈更不可能自己去找什么麻烦，当即该吃吃该喝喝，甚至还准备过后去睡个回笼觉。
左边桌子上的人在闲谈：“这几天怪事可真够多的，前些天李老爷养的那棵千年奇树也不知怎么的枯了，正重金寻求能人妙手救治一番呢！”
另一个人道：“你还别说，这李老爷可真是大手笔！”
“谁说不是……”
他们的谈话戛然而止，因为他们发现旁边桌子上的灰衣公子正饶有兴趣地听他们讲话。明明灰色是很沉闷的颜色，穿在他身上却如同银叶菊般富有生气。
“这位公子，您有何贵干？”
这两人就是普通的平民百姓，哪里被这等人物盯着看过？一时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总不可能是想问他们李老爷的手笔有多大吧？
那必然是不可能的，这位公子一看就是个不差钱的主。
林慈也朝他们行了一礼：“在下林纯素，也没什么要紧事，只是听闻你们讲那李府奇树，一时有些好奇，不知这树与我临笙林府的古树相比，谁更名贵？”
两人面面相觑，他们都没有听过临笙这个地名，更别提什么临笙林府了，但又怕得罪了真公子哥，于是只得老老实实回答。
“您的树我们没见过，但李府的那棵树的确不凡，那是棵流苏树，开花时枝叶遮天，纵横十里，如雪堆天。寻常的树可长不了那么好。”
另一个人接道：“据说此树吸收的是天地日月之精华，能有万寿！可今年不知怎的，竟不开花了，可把李老爷愁死了。”
“是吗？”林慈笑容无异，“若是我的话，当拿一千两白银寻诊！”
两人心道果然什么劳什子林府没有他们春和城的李府气派，告诉林慈：“那李老爷手笔更大，广寻奇人异士，扬言谁治好了奇树便许一万两白银作谢！”
林慈面上不显，仿佛视金钱如粪土。心思百转千回。
待到两位食客走后，林慈笑嘻嘻问戚垂雪：“戚兄，有没有什么能让枯木逢春的法子？李老爷这报价忒高了。有您在，我们不捞一手可惜了。”
戚垂雪正闭目养神，闻言眼眸冷冷望过来，警告道：“不要掺和这件事。”临末又补了一句，“此事远超你的能力范围。”
林慈道：“这不是还有您吗？您都这么说了，肯定知道解决办法。要不这样，我们五五分成。”
戚垂雪不说话。
林慈忍痛：“四六！四六总行了吧？！”
戚垂雪仍然不言。
“三七！”林慈咬牙切齿道，“这是我最后的底线。”
戚垂雪终于道：“二八，我八你二。”
林慈瞪大了眼睛，心想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他原本以为资本家就是压榨剩余价值的最高峰，没想到这上面还站着个戚老狗！
“狗……”
戚垂雪又饮了一口酒，道：“所有银钱都存在你那里。”
“苟富贵，勿相忘。”
林慈心里安慰着自己，等到了目的地后，以戚垂雪的身份记不记得这一万两白银都难说，四舍五入，全都是他的。
他说服好自己后，抬头，却发现戚垂雪嘴角一抹极淡的笑意转瞬即逝，林慈心说戚垂雪这笑点也太低了吧，这都能笑。
……
下午，林慈和戚垂雪向路人一路打听，来到李府后向护院说明来意后，护院领着他们来到亭子里稍作歇息。
过了一会，那位大手笔的李老爷终于来了，他体型微胖，面白无须，就显得他年纪不是很大，一望见他们就笑起来了。
“贵客光临，有失远迎。您们二位哪个人能替我解忧啊？”李老爷自然而然地坐到了两人的对面，语气祥和。
林慈笑眯眯道：“我就是一陪跑的，这位，才是真正的奇人！这位就是我家公子齐奇！只是他天性不爱说话，怕得罪了您，才请我代为效劳。”
戚垂雪意味不明地抬眼，如雪的容颜染上了几分幽暗，林慈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坦荡荡地回视——戚垂雪最早移开了目光。
李老爷看了眼对面的素衣公子，疑惑道：“这位公子的面相，倒是有些眼熟。特别是这眉心一颗痣，我记得在哪里听人说过……”
林慈慌得一批，心说不会第一天就被人认出来了吧？
他连忙道：“我看李老爷不留胡须，想必也十分在意容颜，而我家公子，虽说不惹尘世，可也上过几次《五大洲美人总榜》，想必老爷是在上面见过他。”
林慈背上全是汗，他刚从泯生海出来不久，对什么都不了解，之所以知道什么美人总榜，完全是作者写太多次了。
在原著里，美人总榜的作者是个洒脱的鬼修，隶属忘川府，他天**美，只要长相够好看，无论是人还是魔，都能上榜。
这就导致了每一期总榜出来，不是男主受沈青灯第一，就是戚垂雪容姿冠绝天下，本来林慈觉得颇为夸张，可见过戚垂雪后，倒也信了五分。
对面李老爷沉吟片刻，又看了眼戚垂雪道：“的确如此，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咳咳，闲谈得太久了，天都要黑了，我还是领二位去看看我那棵宝树吧。”
两人跟着李老爷一同向后院去，枝叶纵横十里略有夸张，可枝干也的确宽广，即便没有花叶覆盖，也能感受到以往春天的茂盛。
戚垂雪用丝帕包住了一点下面的泥土，林慈见状说道：“这是我们家公子不外传的独门秘笈，后日午时，我们公子还会来这里的。”
李老爷虽然有些奇怪，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说不定这位公子还真是什么神人呢？
他连忙作揖道：“那就有劳齐…奇公子了。”李老爷后续说话带着点真情实意，“这十里八乡的都知道这棵宝树，故而不敢妄自施救，数月也只有您来了。”
林慈又想笑又有点后怕，总感觉自己应下了什么不该应的东西。
那李老爷越说越激动，就差下跪了：“这宝树可是我们李家千年不衰的气运啊，您务必竭尽所能！”
难怪这么紧张，家产越大的人越不能随遇而安，因为拥有甚多，所以更怕失去。不过话说回来，沿袭千年？那他们祖上很可能出过几个修仙人士。
林慈表面上依旧平稳地笑着：“放心，保准不辜负您的信任。”
出了后院后，李老爷又道：“现在已经申时了，各位不若留下来用晚膳再走？”
林慈一听，欣然应允：“那就却之不恭了——我家公子肠胃不好，吃不得油盐味重的菜品，劳烦安排一二。”
李老爷道：“我们家本就用食清淡，不打紧的。”
众人到正厅坐下后，菜品很快就端上来了，果真如李老爷而言，清淡至极，多素少荤，但胜在厨师手艺好，硬生生化腐朽为神奇，所以这一顿他吃的也很舒爽。
戚垂雪垂眸细嚼慢咽，但依旧吃了几口就没吃了，搞的李老爷以为是自己招待不周，惊恐地一直看林慈。
林慈只能以微笑来缓解尴尬。
吃完饭后李老爷也没在挽留，说了几句客套话就准备放两人离开。
戚垂雪率先走出正厅，林慈看着他朝天凝目望了很久，轻声道：“不对劲。”
林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天色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月亮被云遮住，只有边沿透着一丝清光。
李老爷布置晚膳的时间在申时，换算成现代的时间，就是三点到五点，他们即使拖的再久，也不至于一吃完晚膳就已至深夜。
身后的李老爷许是看他们经久未动，也走过了：“是我考虑不周，留两位太久，若不嫌弃，就到这里宿一晚，如何？”
林慈看着面色如常、没有察觉丝毫怪异的李老爷，背后悄然惊起冷汗。
随后两人默契道：“不用麻烦。”
李老爷似乎没想到装了一下午哑巴的戚垂雪会陡然出声，一时有些好笑地看着两人：“既然如此，那就让小厮领着二位出去吧，我年纪大，身子乏，就不远送了。”
出了李府后，林慈问小厮城中的桥在何处，小厮指指北方：“往那边再走一里就是。”
林慈道谢后拉着戚垂雪直奔北方，终于在几分钟后看见了那座桥，依旧有一团光晕笼罩着。走近后，愈发可以看清光晕里的身影。
但当他准备上桥时，戚垂雪拦住他道：“此人没有形体，应是鬼魂。”
林慈了然，说起桥，最著名的无疑是忘川桥，联通前生和来世。虽然林慈不知道桥和鬼魂具体的联系，但戚垂雪都如此谨慎了，他又不是非得赶着送死。
“眼力挺好的。”林慈随口称赞道，而后措不及防开始朝桥上大喊，“桥上的是公子还是小姐？夜深了，难道还不归家？”
没想到他这么莽的戚垂雪：“……”
本以为会没有回应，毕竟鬼魂大多浑浑噩噩，但出乎意料的是，桥上传来了一个清越的男声：“多谢这位公子提醒，但在下还要再画一会。更深露重，公子也莫要让家里人担心。”
林慈一听就知道这是个读书人，温文尔雅，多艺皆精。于是他眼珠子转了转，故意道：“原来是您！”
说完便准备端端正正行一个大礼，刚准备跪下去时，就有一个透明的人扶住了他的手臂，不让他再往下：“公子何须如此！在下一介书生，无名无权，怎配您行此大礼！”
在鬼魂看不见的角落，林慈悄悄朝戚垂雪眨了眨眼，带着几分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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