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再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唐北殷的外套。
窗帘的遮光性很好,屋子里一片漆黑。我这觉睡得很沉,甚至不知道唐北殷什么时候帮我换了手臂的绷带。
我坐了起来,摸索着拉开窗帘。
窗外阳光明媚,我眯起眼,身后的墙上传来了唐北殷的声音。
他一张笑眯眯的大脸出现在墙壁为底的高清屏幕上,领口刻意敞着,露出了漂亮的锁骨:“小朋友,睡得怎么样?”
我靠着窗台,抱着手臂看他:“这是哪?你穿的像个花孔雀…在哪开屏呢?”
唐北殷似乎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到处“开屏”,毫不避讳的给我拉了个中景镜头。他身边空无一人,而他薄透的白色衬衫之下赫然摆着四道可怖的伤疤。
最显眼的一道沿着胸口横切,如裂甲般延至右手小臂。
另外三道也又长又诡异,根本不是普通的伤,在他身上更像是…一颗被雷击的玉。
我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这么明显的伤痕我竟然全然没有印象:“你身上…是当年就有吗?”
唐北殷一颗一颗的系着自己的扣子,满不在乎道:“应该有吧,可能没这么深。”
他冲我眨巴眼睛:“怀念吗?想摸摸?”
我尽可能礼貌的微笑:“你还是尽早给我配枪吧。”
唐北殷拖着长音,摆出一副特别遗憾的模样“呵”了一声:“要枪做什么?你睡了三天,怎么叫都不醒,要是有危险枪也没用——在那等会儿吧,我去接你。”
他说完就挂了通讯,我望着洁白的墙面,一时对时间失去了概念。
我睡了这么久吗…
虽然,这里没有空间站定时开启的催命一样的日光灯,没有军官带着机甲卫的每日问候,没有浩渺宇宙之中的繁杂信息…没有包子吵我。
包子…
想到包子,我头疼的四处寻找屏幕终端。
得快点取得联系,不然那人工智障联系不上我,估计会以为我死了。
唐北殷刚出现的地方仿佛就是面再普通不过的墙壁,我找不到任何能接入的设备,这屋子内甚至连灯都没有。
我大为震惊,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唐北殷很快就来了。
开门的声音从墙后响起。我起身,刚走近白墙,一只手就从墙后伸了过来。
我侧头一躲,眼前忽然闪过一发子弹。
子弹射到窗户上,玻璃“咔嚓”碎裂开来。
我意识到不对劲,想与对方拉开距离,可黑洞洞的枪口直直对着我,持枪的人胜券在握地走了出来。
“大决议官,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男人穿着一身黑衣。只露出了一双鹰鹫般凶恶的蓝色眼睛,声音中隐含着可即将手刃仇人的兴奋,可我丝毫想不起来从哪里见过他。
我举起双手,慢慢向后退:“谁派你来杀我的?”
男人步步逼近,指着我的脑袋:“看清楚状况,现在的你没资格提问。”
我盯着他的眼神,他似乎还不满如今的局面。
我意识到他想折磨我,但只要我还活着,就有机会把枪抢过来翻盘:“看清了。如果这里是空间站,根本轮不到你活到现在。”
男人怪笑了几声,把我逼到墙角,枪口抵着我的头:“大决议官,不如你跪下吧,求我给你个痛快。”
我懒得问他为什么想杀我了,我这么多年得罪的人比人类命名的星星还多。
只是我的数据被包子保存的过于完整,杀我是一件非常没有意义的事情。
如果我“死亡”,只要脑子还剩一块碎片,都能被医治好。嗯,只不过会有点儿疼,另外丢失一小段记忆而已。
男人的眼神恨不得将我挫骨扬灰:“大决议官,我给你三秒,第一枪会打穿你的眉骨。”
我屈膝半跪,背着手轻轻抓起一块玻璃碎片,试探着猜他的身份:“你们联盟维和队的人真是一如既往的恶趣味。”
男人愣了一秒。
我好像猜对了。
我趁机向一边撤去,反手用玻璃碎片割他的手腕。
鲜血溅出,他果断换手持枪,一脚将我踢开,又冲我补了一枪:“找死!”
我摔撞在墙上,只闻一声枪响,那颗子弹直指我的眼睛。
我不惧,甚至有些好奇的盯着它。
我想知道,在现实生活中中弹、濒死的感觉是否与在虚构中相似。
而古铜色的子弹却在我眼前停住了。
唐北殷双手插兜,不紧不慢地从墙里走了出来。
他穿着白色衬衫,松松扎着头发,好像误入战场的傻学生。
可是他悠然的语气中却带着令人恐惧的肃杀之气,四周的温度几乎降了几分:“真是急性子啊。”
持枪的男人忽然神色大变,见鬼一样惊恐。他顾不上自己的伤,四肢并用的想从窗户的缺口逃走。
唐北殷没理会他,先走到我身边,徒手抓住了浮在半空的子弹扔到一边,摸小动物一样摸我的头:“抱歉,是我的疏忽。”
眼看着男人就要逃走,我撑起身体想去抓他。
唐北殷轻轻一笑,温暖的手掌覆上我的眼睛,把我往怀里一按。
他身上清冷的香气拢住了我,我身上的疼痛如溪水般流去,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
上次察觉这种微妙感觉是在老师去世的那天,他抓着我的手,将最后的心愿通过通感传给我。
他说:
我那时还不懂,人何以在将死之际怀揣这般情愫。
唐北殷松了手,我睁开眼,只见对面的男人瘫坐在原地,神情早没了刚刚的嚣张跋扈,甚至乖顺的有些呆滞。
我不知从何问起,明明知道这个人无比威险,却还是不自主的放下戒心,反握住他的手,担心他的情况:“你…”
唐北殷回我以安慰的笑,捡起枪,看了眼底座的编号,似乎认出了男人的身份:“去联盟呆了两年,你涨了不少本事呢。”
他不忘对我解释:“这位是格吉尔的老同学,十年前被天枢□□派去联盟维和队收集情报。”
我对唐北殷越来越好奇。
他在短短几秒的时间里都做了什么?
为什么刚刚还凶神恶煞的人身上一下子就…失去了某种“势”?
像是失去了色彩的花、丢了火种的先知…唐北殷身上好像有让暴雨骤停、让飞瀑静止的绝对力量。
一个可怕的念头占据了我的脑海:“唐北殷真的是人类吗?”
男人已然认定了自己的败绩,但仍心有不甘:“大决议官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唐北殷提及我时,倏而卸下了一身杀气,恢复了那种即将坑蒙拐骗的笑:“猜的。”
我在空间站一向是个暴君形象,今天竟然试图为自己的杀人找合理的借口。
我质问他:“格吉尔被改造过,你知道吗?”
男人恶狠狠的看着我:“改造过又怎样?大决议官你不就是最让人恶心的怪物吗?”
放在往常,我不会同他废话,只会一枪崩了他。
今天我却同他争辩:“无论是白银器官还是琉璃器官,就算没有我,也会被批准,”
“琉璃器官泛滥、生命信息记载入库,人类不老不死,大决议官就没有半点责任?你协助制定了那些可笑的规则,又视它们为病毒,我们这些普通人到底该怎么做才不算违反你的规则?”
我一字一顿的反驳:“那不是我写的规则。”
男人咧着嘴,表情嚣张又恶毒。
事实早已成了订在史书上的我的名字,我无可辩驳,因为他句句是真。
他还想说什么,唐北殷直接在身后喊出了他的名字:“克拉克·杜波依斯。”
男人打了个寒战,向后缩了缩。
唐北殷语气温和,像是在普通的聊天:“你利用我系统的漏洞,闯到大决议官这里行凶,是谁的命令?”
我以为男人会担下罪责,谁知他轻而易举的出卖了组织:“联盟高层那位…先生命令我尝试在第二宇宙杀大决议官。”
“他们知道只要有包子在,大决议官就是永生的。但第二宇宙有一些独特的规则,他们对此尚不清楚,只是想在探索规则的路上让大决议官受些苦头。”
克拉克乖顺的望着唐北殷,又轻蔑的看向我,恨不得一口唾沫吐我脸上:“大决议官并不无辜。”
“五百年前的星际战争中,你凭一己之力杀光了星际海盗…”他攥着拳头,身体因气愤而发抖,“那是你首次创造了是遗臭万年的病毒系统。战后,人类文明公约逼你删除了那段代码,可百年后你又用这种东西杀了一代手无寸铁的星际人类!”
“人工智能计算出你最近二十年内有再次复刻病毒的趋势,先生们也发现你又在和平年代做了那么多小动作。你暗中重制系统,你就是个疯子、叛徒、无耻的暴君!”
克拉克忽然转向唐北殷,爬过来抱着他的腿恳求着:“唐北大人,我有证据,那个杀人系统已经快做好了,大决议官想毁了星际人类!我在奉命为全星际人而战!”
唐北殷神色未变丝毫,只遥遥看着窗外,眼中带着对一切的悲悯。
微风拂过他额前的碎发,他扭头看向我,一歪头对我笑了:“小霁,你有没有受伤?走吧,我带你去上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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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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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009 杀戮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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