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北殷说天枢有人找他,让我累了就自己休息,不用给他留灯。
我没空顾及他,回到住处就开始处理工作。
唐北殷的人做事特别有效率。他原本不会碰任何电子产品,只因为我来,就在房间里接上了大大小小的终端和联络器。
我看着他家里仅此一张的床,决定今天晚上把他锁在门外。
不然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控制得住自己。
我一个头两个大的和包子对接着工作,干完活后唐北殷刚好回来。
我看着他若无其事的撬开门锁,熟练的让人怀疑他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
我按下静音键,他把作案工具——一根铁丝随手放在桌边:“很有安全意识啊,小朋友。”
我闻到空气中多了些香料与酒精的混合味,蹙眉问:“你喝酒了?”
唐北殷捂着嘴:“嘶…这么明显吗?”
我内心升起烦躁,不知道他一个首领怎么跟别人谈话还能成这个鬼样子。
我把板子往桌子上一摔:“赶紧去洗澡,下次再沾上酒场的香水就给我滚。”
唐北殷把外衣一脱,笑嘻嘻的靠近我:“小霁,你吃醋了。”
我勾着他的领子,动作粗鲁的把他扯了过来:“唐北殷,我给你脸了。”
不知他是因为没喝多少、还是酒量好,身上并没有什么醉意,可却又像喝傻了似的、痴痴的看着我。
墙上的大屏里按我的要求,被包子调成了操作台的画面,荧荧的光映在他的脸上,我有种我们身在空间站的错觉。
我不禁想着:在过去的四百多年中、在“大决议官的情人”杳无踪迹的日子里,他是否曾以任何人都无法看到的形态,像这样出现在我的身边呢?
那时我在做什么呢?
我为了掩人耳目、不让人发现我真正在研究什么,只要得空就会看书,而且什么都看。
不论是几个世纪前的小说、诗、过气的科学杂志还是图字古老的春宫图,我甚至把谢灵那篇水论文拿出来反复的看,仿佛只有这些文字才能让我做回一小会我自己。
唐北殷是否曾在一个晴朗的夜晚,借着空间站恒温中心的凉风,偷偷翻看我膝上的书呢?
我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下。
林霁啊林霁,你怎么能想得出来这么离谱的事啊。
“我离开天枢核心太久了,有些新人不认识我、老人对我不够忠诚。”
他家只有一把椅子,正被我坐着,他便半跪在我身前,让我不用抬头看他。
我俯视着他,穿过他略显凌乱的领口,清清楚楚的看到:他胸口的长疤完全消失了。
唐北殷没注意我的视线,捧着我的手吻我的指尖:“因为你在,我想选择柔和一点的方法处理问题。抱歉,我不太擅长做这些,但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我手腕一转,指尖抚着他的脸:“第一块神像碎片你是怎么处理的?”
唐北殷对我离题问题没有表现出丝毫意外,反倒是我觉得自己像是被他蛊惑、被他一步步牵着鼻子走了。
他的身体偷偷向前挪了一些,整个人跪在了我双腿之间:“我用某种方法,让谢灵帮我保管了一下。”
我没想明白这和谢灵有什么关系:“为什么?”
他的手不老实的顺着我的小腿摸上了大腿:“那尊神像是她请出来的,只有契约终止,她才有机会回来。”
我想套他的话,任由他在我腿上乱摸,甚至做好了他可能更进一步的心理准备:“所以你们天枢和那位‘无名之神’是什么关系?”
“和天枢无关。”唐北殷改成坐姿,轻靠在我的膝头,闭上了眼,不再乱动,“天枢只是想对抗联盟,联盟只是想把你拉下去,这两件事其实没什么关联,两边的人也都找不到什么合作的必要。”
我看着唐北殷白净的脖子、凸出的喉结,忽然觉得就算上面沾上点血也会很漂亮。
要不要割一刀试试呢?
他们信奉的神明会出现,救活他吗?
“他”会出现吗?
唐北殷对我的盘算毫无察觉:“你把谢灵教得很好,她不过是看明白了你的目的,所求与你相似。”
“至于我…”唐北殷用他惯用的短暂停顿调整滴水不漏的修辞,“你就当我与他们之间的契约相关吧。”
我抚着唐北殷细软的发,他几乎要睡着了,我不忍打扰他。
这个看起来温和无害的人,连发丝里都藏着无数个秘密。
什么叫“相关”呢?
我有些失眠,猜测着他们之间的关系,随手翻阅着刚处理过的工作。
像素组成的文字里包含着数个鲜活的生命,这是一份批准死亡的名单。
人工智能们认为这个人类已经完成了他的价值,他们的亲人朋友也同意他们卸下琉璃器官、停止自己发条上的生命。
而对我而言,我需要区分这份价值是属于他们自己的、还是别人要求的。
人不能被机器定义。
人也不能全然为别人而活。
我再次点开那份名单,反复确认他们的申请理由和生平事迹。
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有资格断定别人的生死,但是我绝对不能把这个权力交给人工智能。
这也是大决议官存在的最初意义。
不知不觉间,夜深了。我关掉终端,把唐北殷抱到了床上。
他的呼吸很轻,但似乎睡得很沉。
我给他盖上了被子,自己窝在了沙发里。
窗外的月色好美。
同一轮明月下,酒宴刚散。
画家乖巧的坐在哥哥身边喝着果汁,季景叙为替唐北殷挡酒,早就喝晕了。
几个醉醺醺的男人拎着酒瓶走了过来:“看看这是谁啊。”
秦景安咬着吸管,撩了下眼皮,懒得理他们。
其中一人像是受到了冒犯,把瓶子“砰”地按在桌上,打了个响亮的嗝:“呕——听说大人把你分给了□□那个学者啊,啊?堂堂□□二把手,老大让你给联盟的走狗当保镖…哈哈哈哈!”
秦景安的目光一直放在哥哥身上,不痛不痒道:“什么□□□□?唐北大人回来后,天枢只有家犬和叛徒。”
那醉汉忽然靠近他,往他的饮料里倒酒:“景安,你知不知道老大被联盟那位下了什么**汤?”
秦景安抱着手臂往后一靠,这才正眼看他:“我哥不让我喝酒啊混蛋。”
醉汉凑了过去,贴着他的耳边说:“那你哥让不让你杀人?”
秦景安当机立断,手往桌下一扣,不知从来顺来一把手枪,指着醉汉的脑门把他往后推:“你好烦。”
醉汉笑着举起双手后退,眼神邪气又挑衅。
秦景安的眼神很冷漠,他给子弹上了膛,醉汉身后的人都警惕了起来,醉汉却一脸“你想开枪就开吧”的表情。
秦景安扯出一个心领神会的笑,竖起手腕,枪顺着他的手指滑下,他甩手把枪扔了,回去桌边取了张纸巾擦了擦手:“我对大决议官不感兴趣,倒是你——想让我为你作画吗?”
醉汉扫兴地向身后的人摆摆手,他们纷纷识趣的离开了。
“景安,你对我太无情了吧。”醉汉捡起枪,插回自己腿上,“凭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不妨跟你说一下,我的下一个任务是废掉你的手。”
秦景安双手插兜,满不在乎的瞥他:“说完了吗?我走了。”
他把季景叙扛在肩上离开,只听后面的人狂笑不止。
秦景安皱了下眉,把哥哥的胳膊拉紧了一些,嘀咕道:“怪不得唐北大人让哥哥吃萝卜…不控制体重的话会生病呢。”
兄弟二人回了家,秦景安实在没力气把季景叙送上楼,索性把哥哥放在了一楼画室的床上。
他累坏了,胳膊酸痛,想哀嚎还怕吵到哥哥,只能静音脸挨着桌子趴了一会。
没歇多久,他就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离开了。
秦景安直奔医院。
他的新搭档谷兴思正四仰八叉的睡着,手边放着没处理完的工作。
那是从白瑾那筛查出来的人员名单,二人原本负责的天枢成员的资料管理。这份资料包涵了整个天枢的人的信息:他们的罪名、成就、习惯、危险指数…
白瑾死之前,谁也不知道这份资料在他们手上,如今唐北殷却光明正大的把谷兴思捧了上来。
谷兴思是诱饵,而且是刚回天枢,不熟悉情况的小羊羔。
祝流明在谷兴思病房外面喝着闷酒,忽然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吵到了:“你们做什么?这里是医院!”
多人的脚步声停了下来,刚刚宴会上的醉汉客客气气的一个人走了过来:“医生,上头有吩咐,我们找谷教授有急事,您通融一下。”
祝流明警觉的发现事情不太对,表面镇定,背着手偷拿出设备联络警卫:“哪个上头?又是唐北派你们来的吗?我白天跟他说过了,师兄昨天就出院了,你们大半夜的折腾什么!”
男人的动作顿了下,改口道:“大人没明说,也许是让我们来帮忙取谷教授落下的东西。”
祝流明当即清楚地意识到:来者不善。
几秒后,另一批脚步声传来,警卫队的信号传来。
男人变了脸色,眸光一黯。一手掐住祝流明的脖子把他按在墙上,挥手让部下强闯进去,速战速决。
“师兄…”祝流明掐着男人的手,几乎晕厥,脑子里还想谷兴思。
“滴——”
门开了,但所有人都像被冻住似的停在了原地。
男人眉头紧皱,把掐晕的祝流明扔在一边,走进了病房。
“我看看…一个五个九个…嗯,你们的脸我都见过。”
少年画家逆着月光坐在窗台上,纤长的手指点数着在场的人,膝上放着一张倒扣的画纸,看上去优雅又纯洁。
他从兜里拿出一支笔,拔了笔帽扔向谷兴思,想把他叫醒:“你们可能不太了解我,但你们队长知道——”
谷兴思睡得像死猪一样,甚至翻了个身。
秦景安从窗台跳下地面,一脚把谷兴思从床上踢了下去。
伴随着谷兴思的嚎叫,秦景安对着众人微微一笑:“游戏结束,你们赢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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