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唐北殷带我穿过几扇门、见到不同的空间,仿佛是在对我炫技。
这会他老老实实的带我上下楼,徒步穿行在建筑群中。
我开始打量这座城市。
通过刚才唐北殷和医生的对话,我大概猜到了这是什么地方。
最开始我怀疑这是某个星球对地球的全息模拟,但事实上,现存的科技对这种大面积的投影是绝对禁止的。
如果人类无法分辨现实和虚拟,这对整个种族来说将是成为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唐北殷不会允许这种危险存在。
医生把我所在的空间站称为“第二宇宙”,那么这里应该是他们眼里的第一宇宙了。
宇宙环境不同,这里并非不可能存在另外一个完好如初的地球。
至于唐北殷身上的种种特异能力,我猜大概与谢灵的家族有关。
具体因为什么我还不太确定,但他应该是唯一能找到谢灵的人了。
唐北殷带我来到了一家咖啡店。
店长是刚见过一面的小道士,他估计输得兜比脸还干净,正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划屏幕:“菜单在桌子侧面,自己点开,有什么需要再喊我。”
唐北殷笑呵呵的把零钱放在桌边:“去后院帮我摘点桃子,做两杯水果茶。”
小道士撩了下眼皮,瞬间精神了:“老大?不像你的品味啊,今天天气这么好,要不要来点新挖出来的老酒?”
唐北殷从一边的架子上摘了两个杯子,推到吧台:“今天带了小朋友,不方便。”
小道士啧叹一声,老神在在的打量着我:“这位小兄弟城府深重、像个亡命之徒,你不会是觉得我们老大好欺负,来耍他的吧?”
兴许是受刚才谷兴思师弟和谢灵争风吃醋的影响,我莫名觉得小道士这一席话也酸溜溜的。
我心中窝火,决定不能让他舒服。
于是我扯着唐北殷的领带,猛的把他拉向我,我们离得很近。我逼问道:“怎么?亲爱的,我在你的人眼里的口碑就这么差么?”
唐北殷没有丝毫狼狈之态,反而顺着我的力,一手撑着吧台,一手搂上我的腰,反客为主:“凡事都需要个过程嘛。”
他看向我的目光意外的纵容:“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我看着他俊美的面容,没想到他顶着这张脸竟能说出如此恶心的话,实在没忍住,一巴掌打了过去。
小道士在旁边笑出了鹅叫。
“一物降一物啊,唐北大人。”
唐北殷有些无奈:“这巴掌挨得没价值。快给我摘桃去,不然我就告诉你师父,你今天又去赌了。”
小道士被降的立竿见影,拍拍屁股就跑了。
我随便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唐北殷坐到了我的对面。
他好脾气的托着脸:“咱们说到哪来着?”
“哦,小谷查到了谢灵的身世,借你之手把她的族谱销毁了。”
我不置可否,视线无意识的落在他的锁骨。我想起他的头发摸起来又细又软,顺着白玉般的的脖子向上看,那张唇如果能毒哑了就好了。
“谢灵在你的星星上住了二十二年,然后就失踪了。她再次出现时,被联盟加入了天枢的通缉名单,而这事发生的时候,你正好被议政员联合弹劾。”
我听到后院传来“哎呦”一声,估计是那白痴道士从树上掉下来了。
我心里暗道了句活该,对唐北殷说:“你知道的信息比我想象的要多。”
我逼谢灵离开的第二十二年,联盟经历了一次重大的权利变革。
那时我刚通过公投,还没站稳脚,高层就急着控制我。
我不留情面的态度惹怒了他们,他们背着我创造了“虚构”,将大部分参与公投的第一代星际人类拉入了虚幻世界。
这场虚幻灾难对人类而言,像早年无法清除的病毒一样:迅捷、狡诈、无孔不入。
当人们意识到发生什么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高层们利用虚幻空间的必然漏洞,一方面大规模植入低俗、超刺激、易上瘾的信息和程序;一方面人为模糊现实和虚幻的界限,让人们心安理得的沉迷其中,逐渐难以分清虚实。
当现实渐渐褪色,虚幻就是下一个真实。
只是这真实,无比脆弱。
当高层们不怀好意的把那脆弱的东西带到我面前的时候,我还在教人工智能如何照顾人类。
“大决议官,只要你按下这个按钮,虚幻就会崩溃,人们苦苦经营的一切都会化作泡影。”
我当机立断的把他杀了,抢过了虚幻世界的所有权限。
我拿着那个按钮,与几百台人工智能面面相觑。
时隔多年,我再次进入了虚幻空间。
我发现,人们能在“虚构”中获得一切。人们可以轻而易举的不劳而获,可以放纵**沉溺快感,可以从一个“虚构”跳到另一个“虚构”只为寻欢作乐。
满天飞的飞船携带着超重的火药,弹道上残余着余烬的代码;昔日的流浪汉踩着成山的酒瓶坐上了自己的王座,入喉的数据碎片直接麻痹了大脑;传道者自以为道,头顶圣光口若悬河;孩子们每人一个夸张的游乐场,糖果做的巨型建筑融化成炫光的河流…
美梦成真、失而复得、拥抱早就离世的长辈…
破碎的残念、无穷的**……所有人都是妄为的神。
神啊……
如果虚构比现实更好,为什么还要回到现实?
如果这里不是现实,为什么不让如此美妙的现实成真?
我看着那些孩子,他们嚼着代码做的糖果,比赛堆起一座座没有道理的城墙。
这里的数据太过庞大,凭我的能力已经无法消除所有虚幻痕迹了。
但是我想,我至少得把这些孩子带走。
我被带到了审议室。
在刚刚建成的审议室中,议政员们指控我杀了联盟高层、并试图放任谢灵传播迷信信仰。
若不是谢灵和那些古信息学学者都跑了,一切死无对证,我无论如何也难觅转圜之机。
“对,就那时候开始的。小谷听到风声,找到了谢灵,求我把他们的信息遮蔽了。”
初次听到这段故事我有些闷闷的,觉得自家的白菜被猪拱了,但好歹拱的还算是时候:“你倒是能耐…所以包子没法识别你、你拉着我肆无忌惮的聊这些,都是因为你能用某种方法屏蔽我身上的通信是吗?”
唐北殷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所以小霁你对我好点。”
我点点头,十分真诚:“亲爱的,你什么时候给我配枪?”
最好再多给几发子弹,相信我的技术,绝对不让你死。
唐北殷指尖敲着桌子,故作不满:“林霁,天地良心,几百年前的破账了,你打我几次了,还不够?”
这事不提倒好,一提我更毫无愧疚了:“打你就打你了,还要记次数吗?”
“哎~”小道士的声音由近及远,他端着两杯果茶,在托盘上点触着切换杯体的图案,最后把两杯外壳上画满了猫、还会喵喵叫的玩意放到了我们面前,“家和万事兴,总动手可不好。”
他抢在唐北殷之前抽走了托盘,这样唐北殷就没法换图案了。
小道士讨价还价:“老大,你说话算数啊,不许找我师父告状。”
我看着那几只猫实在下不了口,用这玩意喝水给我一种吸食生命的感觉。于是我侵入了小道士的设备,撤掉了杯子上的图案信息。
小道士懵了,举起设备反复看了看,而后一脸崇拜的看着我:“小兄弟,你可以啊!教教我呗!”
我嫌他烦,于是瞪了唐北殷一眼。
唐北殷对我无言的迁怒得心应手,随便找了个理由把小道士打发走了。
我喝着冰茶,入口的清甜令我心情好转。
我问道:“谷兴思和谢灵在一起那几年都做了什么?”
唐北殷托腮看着我,那眼神好像在看一只悉心照料的小动物:“谢灵说要旅行,小谷就陪着她满星际跑。小谷是个好人,谢灵也通情达理,日久生情也是难免的。”
我的舌头顶着杯子,咂摸着“旅行”两个字。
作旅客而行四方,兴之所至,寄居他乡。
谢灵为什么想去旅行呢?
“你的那颗星星,编号什么YNIM204来着?它的位置极其隐蔽,如果不特意定位根本无法发现它。”
“谢灵在那住的时候,一心想帮你把那打理好。所以她后来趁着逃亡的机会,满宇宙的找种子,想找到能在你那荒芜之地生长的花。”
我一不留神,吸了一块冰,直接咽了下去。
冰球划过我的喉咙,凉凉的,却无比真实。
我沉默良久:“谷教授就由着她…胡闹?”
“没有。”唐北殷垂眸,鸦羽般的睫毛遮住了几分遗憾,“小谷没有凡事都由着她,所以在他们找到种子后,他不让她回联盟。”
那场弹劾持续了很久,我惦记着虚幻世界里的人们受到牵连,迟迟不敢行动。
唐北殷把他一口未动的茶倒给我一半,才开始喝:“谢灵为了回去帮你,和他吵了一架。”
“小谷不理解你和谢灵之间的羁绊,他不愿让谢灵犯险,他觉得凭自己前半生的积蓄足够让谢灵衣食无忧。”
“那天夜里,谢灵用自己的余额向我换了钞票,她背着一袋子钱把小谷卧室的门堵上了。”
“小谷一觉醒来,推开门,只看到满屋子的纸币在屋子里乱飞。”
“她一走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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